“放心......我不是一个暴力的人........”
听上去,这是在安慰人。与言语相反的是,话音未落,表情瞬间狰狞——抡起的棍子,夹着风毫不留情地砸向亦淅的一条手臂.......
“啊!”
亦淅惨叫——强烈到崩开的痛感,迅速蔓延到神经末梢,毛孔里的冷汗立刻被挤了出来。
他很清醒的意识到:手臂,脱臼了。很疼,很疼......
“你......”
亦淅痛苦地吐出一个字,强忍着巨痛,气呼呼地瞪着眼前的人。
年轻人可毫不在意,打了人就像在锻炼身体一样的正常。他对亦淅的愤怒视而不见,淡然的说道:“这是你我增加了解的必然过程,不用那么在意.......这样,接下来我们的谈话,会顺利的多。”
说完,将棍子递给戴面具的人,冲他们使了一个眼色,道:“好好招呼他一下。别打他的脸。那么精致好看的脸,破相了太可惜了......我出去一下。”
那两个人也不说话,点了点头。嘴里“嗯”了一声,向着亦淅逼过来。
亦淅惶惶地紧盯着缓缓靠近的二人,知晓今日怕是在劫难逃。这荒山野地的,别说是人,连鬼影未必会有一个;喊救命都成了白费力气的事。
他很怕,怕得直打哆嗦,却发不出声音。
两个人,一手拎着一条棍子,整齐化一,训练有素地打他......避开了保持站立的双腿和脸,攻击他的身体。
亦淅觉得身体正在承受狂风暴雨,泥石俱下的席卷——头脑,无比的清醒,这身躯壳仿似顷刻间即要破碎了。那还算清明的直觉告诉他,打他的人并没有使出全力,单纯的就是给他一个下马威,否则,他真的会没命的。
可是,这也让亦淅感到痛苦不堪。一棍接着一棍的轮翻袭击,五脏在体内好像要裂开,痛得渴望晕厥.....对方,没有想让他晕过去的意思,似这般看不到尽头的折磨......
终于,在他喷出一口鲜血......胸部后侧方,传来刺入心肺的疼痛;面部扭曲变形,而呼吸也要停止的时候,他们住手了。
两个人互看了一眼,彼此会意不能再打下去了。
“他肋骨好像断了,就到这里吧.......”
一个对另一个闷闷的说,里面没有一丝温度。
那人默不作声,两个人心有灵犀地靠在门边,冷冷瞧着亦淅,一动不动。
亦淅吐了血,口腔里迷漫着腥味。虽然不如他所想的昏过去,暂时也算得到了一点休息时间。
没有办法忽略掉的,肋骨折断后带来的钻心入骨的疼痛,让全身皆被汗水浸透了......再看看,守在门口的那两尊卡通版“门神”,亦淅怀疑眼下的自己,会不会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我,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他计算着:这个时间,罗修已经到家了,发现他不在。手机,钱包什么都落在家里,以他的聪明才智是不会不起疑的吧?他一定会找他,联系不上他,会更着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失踪呢?而这帮人,又会给罗修多久的时间,来救他呢?
罗修,罗修.......请你快点找到我。
我们的新生活,才刚刚要拉开序幕......我不会轻易放弃的。那是不惜粉身碎骨,才得来不易的幸福。
方亦淅在心里,疯狂的呼唤着罗修......
然而,亦淅并不知道的是:一门之隔的外面,透过残败木门上方的小玻璃窗;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正峻冷望着他.......深瞳如魅。
☆、第六十七章 记忆之劫(上)
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说来,罗修站在门外有一段时间了。
陈至荣得意洋洋地说要带他看一场好戏的时候,他就意识到方亦淅落入了他手中的事实。他没有心思和其讨价还价,急切地要求见到亦淅本人。
这位与他素有渊源又交情不太深的长辈,气定神闲地把他引到了这个远离城区的荒野山村。
路上,罗修的心里不断地揣测着陈至荣可能的几个目的。他玩今天的把戏,酝酿了不止一天两天,绝不会轻易放过方亦淅和自己。该怎么办?万一到了生死关头,怎么才能够化险为夷?不只是为了方亦淅,他也不想伤了陈至荣;无论这个人做了什么,他也不想伤他,最好可以有个两全的办法。
那边的具体情况,他一无所知。但很清楚,陈至荣不会单枪匹马的做这事,几个帮手还是会有的。
自己如今孤身犯险,没有后援是肯定不能成事的。所以,他默默开启了手机的定位系统,把实时的位置信息发给了池卫的电话。因为他知道:以目前的情况而言,最有把握,也最有可能第一时间出现,并且不会有一点犹豫来搭救方亦淅的人,非池卫莫属。
罗修开着车,一路跟着陈至荣的车停在了这间简陋的农舍外面。
屋子里透出光线,隐约可闻的人语;心下了然这是到了方亦淅的地方了。
环顾四面青山,暧昧地掩藏在黑暗的暮色里,近处是一片片的农田,一排排的树木;风吹过时,沙沙而响的呜咽之声,搅弄着耳膜.....这情境,让人很容易联想起殴美电影中经典的恐怖片场景。
只不过,很少有人想到:真实的生活或许比恐怖电影要残酷得多。
罗修随着陈至荣下了车,走到房子前,那年轻人已经走出来了。
他听到了屋中传来的打人的声音,慌忙之中一个箭步窜上去——透过小窗,看到了亦淅被吊着遭受殴打的情景。
顿时,心脏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失血的锐痛.......
罗修怒不可遏地拉门要往里冲,被陈至荣在一旁扣住了手臂;同时,那个年轻人也严严实实地拦在了前面。
“让开!”罗修瞪着眼前的“拦门狗”,低吼道:“快点住手!否则,我会让你一下一下还回来的!”
他的目光像电锯,正一刀一刀割裂着这个人。
陈至荣不在意地瞥了一眼气急败坏的罗修,冷冷地说:“你那么激动干嘛?我又没有说要打死他。现在这个场合秀恩爱,可不太合适......先让他吃点苦头,一会儿好诚实地讲出一些实话罢了。”
“你想严刑逼供吗?”罗修质问道,眼睛里的怒火灼得人发慌:“让他们快点住手!”
“放心——我们的人下手很有分寸的。”
年轻人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听语气很有职业水准。
陈至荣面沉似水,开腔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灿死那天的真相吗?答案,就在方亦淅身上。怎么?不想亲耳听到了?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可能永远也只能做个蒙在鼓里的傻瓜了。我给你个机会,让你证实一下自己喜欢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德性!”
“我已经不想知道什么真相了。”罗修拧起了眉,一板一眼地答:“所谓的真相,改变不了发生的事。咱们都应该向前看,别再纠结过去了。您也不用再拿这个说事儿了。让他们停手,或者让我进去。”
陈至荣听了他的话,仿佛受了伤一样的痛苦,和失望:“你不想知道真相,我还想知道呢......你可以不追究,我要追究。”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每吐出一个字,喷出的气息扑在罗修的脸上,恍如一只张开獠牙欲吃人的狼。
“你,适可而止......”
罗修再是理解他的立场和心情,也不得不考虑亦淅的处境;同样气势不减地回以颜色。
这时,屋子里的亦淅肋骨被打断了,吐了血。
殴打,随即停了。
“你看,他们停手了。”
年轻人向着罗修挑起了眉,轻巧地说了一句。那模样好像在说:
你看了吧,我们说话算话,真是很有分寸的。
罗修懒得搭理他,目光忐忑在注视着屋内的亦淅:他,汗透衣背,满是伤痕,奄奄一息的惨况,心如刀绞......接着,又恨自己的失算,万没有料到陈至荣狗急跳墙会来这么一招;又急又痛的心情,五内俱焚。
可是,如果自己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单凭一己之力又无胜算可以救他出去。也许,还得多搭一条命进去。陈至荣这个人,城府太深,谁都没把握他会做什么。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逼他做出同归于尽的事来。
冷静,一定要冷静.......先稳住了陈至荣,给池卫一些时间。只要他们的人来了,局面就好掌控了。
罗修按捺住自己一颗焦虑,揪痛的心;冷淡地看着陈至荣的下一步行动。
“接下来,让你看正戏。”陈至荣说。
他将手机按开了通话模式,年轻人也会意地相应启动了自己的手机。
“知道怎么做啦?......”
“明白。”
年轻人,一贯的玩世不恭的态度,向着陈至荣露出一张成竹在胸的笑脸,转身进了屋子。
“好戏,开场了......”
陈至荣弯起嘴角,不无讽刺之意地说;听在罗修的心里,止不住产生“咯噔”一声的震感。
演戏的人,费尽心机,无所不用其极;看戏的,亦是心慌意乱。
方亦淅听见门响,抬头看了看又折身返回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