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淅慢悠悠地回了一句。
罗修无可无不可地撇着嘴角,大为得意,施施然踱了开去。
只是,那张笑脸刚转进厨房,立刻笼上了一层浅灰色。
察颜观色是他的强项,方亦淅闪烁其辞的表现,分明就是在为了某件事情困扰。一定有什么事情,是这个人要隐瞒他的。
非得瞒着他的事情,也必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条新闻。
罗修的脑子里,又闪显出了那条无关痛痒的新闻。亦淅在听了之后,就心不在焉。
难道?......
罗修不动声色,已打定了主意。
同样如堕烟海,不知所以的人,还有方亦淅。
见罗修去做饭了,他不得不抓紧时间,费力地一步一步挨到楼上。
卧室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刚才看到的那篇新闻。
果然,网页上已经有了这篇新闻的详细报道。并附上了一些记者调查,还有打了马赛克的当事人的相片。
相片上的人眼睛周围被遮盖了,但亦淅还是认出了他——李原。
这个人实在太熟悉了,三年的同窗加室友;几乎每一个细支末节,都可以得到印证。
现在这个人,死了。死于一场自作自受的意外。
可是,亦淅无端得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劲儿。
亦淅从没有特意打听过这个人,从同学们的闲聊中倒也知道一二。李原现在是公务员,生活很规律,没听说他有喜欢吸食药物习惯啊?再则,这个从上学起就刻薄吝啬的小气鬼,怎么会舍得花钱弄那个?
实在是想不明白。
可以说是鬼使神差,方亦淅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丁俭从。
下方飞快地涌出了一条一条的与之相关的内容。
最让他感到震慑和惊讶的是:其中一条是去年的新闻。记录着那年夏天,这个丁俭从酒后在海滨浴场溺亡了。并且,死因无可疑。
而这个当事人,正是他脑海里切齿痛恨,觉得恶心极了的另外一个同学。
天呐!
这是发生了什么?
亦淅觉得自己的大脑,就像在坐过山车一样:四下都在翻着个儿,颠倒震荡。
曾经让他恨得有剥皮拆骨冲动的人,曾经深深伤害过他的那两个人渣;莫名其妙地在隔了一年之后,都死掉了?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曾有人说过,这世上原本就没有巧合这种事情。如若不是,那可怖的真想又是什么?
太离奇了。离奇得让人心生诡异。
与其说是天意,不如更像是人为。
人为?又会是谁?在命运的背后,随意拨弄着翻云覆雨的手?
自己呢?是下一个目标吗?
亦淅第一个想到的是——罗修。
细细思量了半天,又推翻了这个假设。
如果是罗修,有太多的地方是说不通的。
别的不说,单是他与那几个同学的恩怨,罗修就无法得知。了解当时情况的人,现在都不在了。
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人.......
对了!还有一个人。
方亦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恰似在黑暗中摸索了良久,终于看到了光亮一样的振奋。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池卫的电话。
池卫接到了电话,不能不说是感到几分诧异:和亦淅分开也不过几个小时,这个英气俊美的男人再次联络他,可否理解成对他的动心呢。
“亦淅,怎么了?”
池卫语调轻柔地问,里面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池哥,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个人......”
“哦?你说吧,我一定尽力。”
“他叫游尔。B大05届国际商务专业本科生。我有他身份证号码,一会儿发给你。你帮我找找看,他现在生活在哪里,具体做什么工作,反正是关于他的一切情况,我都想知道。好吧?”
方亦淅的态度异常的认真,语带恳切;这使得池卫不得不想到这件事对于亦淅来讲是关系重大的,才托付自己。
他拐弯抹角地绕过罗修来求自己,在另一个层面来讲,也是没有把他当成外人,无形当中关系又亲近了一步。
想到这里,又不禁的窃喜。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很快会回复你。”
“谢谢池哥。”
方亦淅挂断电话,长出一口气。还有一些不明不白的疑问,如鲠在喉,让人心绪不宁。
一定还有什么,是自己忽略掉的。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是非常灵验的。方亦淅此时倒觉得自己复苏的第六感,像探雷器一样,在发出危险的警报。
不能听命于自己者,就要受命于他人。
☆、第四十三章 山重水复(上)
凡活着的就应当活下去。
这,是哪里?
四周一片黑暗、冰冷.......仿佛一张罗网,每一条网丝都细而尖锐,纤毫毕现地勒在每一块皮肤上,割裂般地疼痛。
那么冷,冷得彻骨.......额头上,却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害怕、恐惧,渗入全身的毛孔......
“方亦淅......我知道你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我们都知道.......”
这是丁俭从?
邪恶而阴险的笑脸,眼睛里闪着绿色的光:在他的耳边吹着热气,显得那么猥琐。
“我们都这么熟了,不如......让哥哥也尝尝味道呗.......”
方亦淅秋波横动,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嘴里是不成调的句子:
“不......不.......你个混蛋......滚开......滚开........”
“哈......哈.....”
狂狷又淫---邪的笑声,听了让人寒颤连连。
“他的滋味,就这么好........”
李原意味深长的问,尾音拉得很长;好像看戏的观众,正在品味精彩的剧情。
“真他---妈够味!”
丁俭从粗喘着,非常陶醉的模样;一边动作,一边发出赞叹。
“那......我也要试试.......呵呵........”
李原慢慢地吐着烟圈,不疾不徐地开口;嘴角勾起顽劣的笑。好似根本在讨论的不是一件什么坏事,而是在尝试一项新的游戏。
“不!不!你们这群混帐---王--八--蛋!快放开我!.........”
方亦淅觉得,自己像陷入了一片无际的沼泽,使出混身力气扑腾着想要求生,仍只是无可奈何地越陷越深.......声嘶力竭的喊叫,那些畜牲根本就无动于衷;更加阻止不了他们疯狂的侵---犯。
“游尔,你不来吗?”
丁俭从调笑地望着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人。
“我没那么变态。”
游尔爱搭不理地回应了一句,看起来这些银--乱的事没有引起他的兴趣,反而让他极为不屑。
“真他---妈矫情!你懂个屁!”
丁俭从不悦地啐道,呼哧带喘地沙哑嗓音,可以听得出来的晴----欲沸腾之态。
“你懂什么......我要玩的,可比这个高雅得多.......”
游尔拉了长长的调子,语带诡笑;似乎在精心地计划着什么伟大的创举,不明真相的话也许会引起你非常的期待。
他,优雅得像是来参加地狱盛宴的绅士。
方亦淅控制不住地全身颤抖........在听到游尔那句貌似无害的话后,堕入茫茫的绝望之中......
救我.......救我.....谁能救救我?
心里,几近崩溃的呐喊。
“啊!”
方亦淅赫然睁开双目——
还好,只是一场噩梦。
满身的冷汗,灵魂失据的茫然;即使是在梦醒后,也还是感到挥之不去的惊惧。
“你怎么?做梦了?”
亦淅的惊叫,已经把罗修吵醒了。瞧着他惊魂未定的模样,抚摸着他的背,一层汗湿腻在皮肤上。
“一身的汗呢......没事吧.......”
亦淅若有若无地摇了摇头,“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
其实,他心里明白,这不仅仅是个梦而已。如果过去的那些可怕的经历,都只是一个梦,那该有多好!
罗修扳过他的身子,撩开被汗水打湿的发,温柔地说道:“别怕,没事了。不管发生什么,我还在这儿呢。不会让你有事的........”
方亦淅怔忡地望着说话的人,有些难已置信。
说出这样打动人心句子的人,看不出丝毫憎恨他的样子。可是,明明他是恨他的啊?!还曾经加诸在他身上那么多无以复加的伤害。
是否,所有的这些恩怨情仇都可以风吹云散呢?
突然间,自己一直以来苦苦支撑的强大壁垒,如遭遇了泥石流的冲击:瞬间土崩瓦解——心与身体,变得脆弱不堪。
似风雨飘摇中的一根藤蔓,缠在罗修的胸前,双手紧紧攀住他的肩头:眸子里,跳跃着繁星点点......
“修.......别扔下我不管。哪怕你要杀了我都好,就是不要扔下我......不要把我当垃圾一样的扔掉.......”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呢.........”
察觉到方亦淅异常的情绪波动,罗修一遍又一遍地摸着他的背,安抚着——唇边,和风细语吐出的是自己发自内心的保证。
方亦淅听了他的话,感受着他的安慰;心,无由地就踏实了下来。手,并没有放开,反而更向对方的怀中孩子般地拱了一拱;好像这样就可以把自己嵌到他身体里面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