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的呀,还是你班有意思,要不是我学文,现在立马搬桌子来你班上课。”
两人各自怀着对罗蔚的别有所图,聊得热火朝天,相见恨晚,互相留了手机号码才意犹未尽的道别。
周一的晚自习,照例班主任是不能走的。杜过便趁着休息时间,悄悄去找罗蔚。
罗蔚是办公室唯一的一个班主任,孤零零的在写教案。
杜过敲了三声门,便不客气的打开一条门缝,把脑袋伸进去叫了一声:“老师……”
对于杜过的“晨昏定省”,罗蔚早已习惯,所以他连请字都不用说,直接说道:“进来吧。”
杜过就乐颠颠的进去了。
“老师,我来找你要通勤证。”杜过现在胳膊残废,在寝室住不方便爬上爬下,所以准备像别的走读生一样,开了通勤证每晚回家住。
“好的。”罗蔚打开抽屉给他找出通勤证,递给他以后,杜过却还站在原地不走。罗蔚便抬头凝视着他:“还有事?”
杜过从这个角度看,罗蔚扬起的下巴和轻启的嘴唇,就像是在索吻。然而罗蔚的专注眼神一本正经,半分暧昧不明都没有。杜过只能忍着“只能看不能碰”的忧伤,臭不要脸的说道:“老师,放学你能顺路送我回家不?”
他都不知道罗蔚住哪,就敢大言不惭的说顺路。
罗蔚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行啊,我车停在……”
没等罗蔚说完,杜过马上接过下半句:“我知道你车停哪儿,谢谢老师!放学见啦!”
而这一送,罗蔚就送了杜过两个多月。
时间一下子就滑到了期末。
别的不说,杜过学习是真的下功夫。起五更爬半夜,冬季缠绵的被窝都留不住他积极向上的心。
杜过的伤都已经好了。脸上完美无瑕,五官依然英挺,身手依然矫健,只是胳膊上一道红红的疤,还是没有消退。
早上,杜过匆匆忙忙的叼着一片面包,在玄关处穿鞋,张秋也走到玄关处,居高临下的问杜过:“今天期末考试了吧?过几天就是三十儿了,跟我去奶奶家看看?”
“哦,好。”杜过含糊的答应。
自从杜过坦白了性向,张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尽管还是成天冷若冰霜的脸,但对杜过却明显亲近起来。
比如,杜过走读以后,张秋早出晚归的时候大大减少,就算工作太多,也会尽量挤出时间,每晚跟杜过见面,哪怕两人无话可说。
再比如,张秋会特意让袁眉做些补充体力的食物给他备着,如果晚上他做题到深夜,饥肠辘辘时便总能在厨房找到热量低又能果腹的宵夜。
还有,最让杜过受不了的是,张秋会时不时的问起他班上的女、同、学。
尤其是左杨。
似乎上次去学校要说法以后,张秋跟左杨的妈妈成了战略合作伙伴,并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左杨在张秋口中的出现率就特别高。
“你班左杨据说复习的不错,你这回能考得过她吗?”
看,又来了。
“妈我来不及了,先走了啊!”杜过系好鞋带,撒丫子往外跑,他觉得张秋真是太邪恶,太腹黑了,她表面上缄口不提他出柜的事,却试图潜移默化的“拯救”他!
第24章 阳光总在风雨后(4)
期末考试两天,杜过答题答的很顺利。他既有三十岁成年人的思维,又有年轻人的记忆力,高中知识还是比较容易消化的。
杜过对罗蔚的车比对张秋的车还熟悉,最后一科考完,他便亟不可待的奔去罗蔚车附近等着。
冰天雪地的,罗蔚监考完还参加了个小会,等他出了教学楼时,杜过已经快冻透了。
“你怎么在外面傻站着?在楼里等我多好啊。”
“说这个不如快点让我上车吧!”杜过搓着手,哆哆嗦嗦的开车门上车。
罗蔚先打开了热风给杜过吹,看杜过没有感冒的迹象,才发动车子。
“考得怎么样?”罗蔚送杜过回家这两个多月,俩人的相处跟平时一模一样,不管杜过怎么换着花样的撩他,他都处变不惊,尽职尽责的当他的模范班主任。
所以杜过终于装不下去,现原形了。
他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轻慢狂傲的说:“你就等着我给你争光吧。”
罗蔚轻笑出声。虽然杜过每次吹牛都吹的有理有据,但他就是觉得杜过不可一世的样子很好笑。
“行吧学霸同志,我等着了啊。”
杜过也乐了:“老师,你放假去哪儿啊?过几天过年了,你在国内过还是?”
罗蔚的父母和弟弟都在国外,只有他一人在国内,理论上,春节这么有传统风格的节日,他应该跟父母一起过的,但今年有点特殊。
“应该是在国内,年后我有个艺术展要参加,没什么时间。”
那更好!杜过还担心罗蔚出国找不着他,现在好了,随时想见随时见呗。
担忧放下了,疑问浮上心头:“老师你参加什么艺术展?”
其实是罗蔚导师的私人画展,罗蔚只是搭个顺风舟,摆几幅自己的画作。
“感兴趣的话,你可以去看看。”
杜过点头如捣蒜,他不懂艺术,但也感受得到罗蔚的艺术气息,在他眼里,能对着画板画布整天不说话的人,都是艺术家。
高中放假都比较晚,所以杜过在家清闲了没几天,就跟张秋和袁眉一道回爸爸的老家了。
杜过的姥姥姥爷去世早,张秋又是那个年代少有的独生女,自从二老去世,逢年过节的也不见张秋拜亲访友。
按她的想法,反正联系的上的,平时也没断,平时都不联系的,过节也没什么联系的必要。
但每年春节要回奶奶家,是雷打不动的安排。哪怕张秋忙到大年初一就得出差,也必须回去。
坐火车要一整晚的距离,飞机不过一个小时。张秋没有那根节俭的神经,哪怕机票贵得多,也坚持坐飞机去。
接机的是杜过的三叔。他爸爸排行老二,他有一个大伯,一个三叔,还有一个小姑。
而袁眉是三叔岳丈兄弟的表侄媳妇,杜过实在绕不过来称呼的弯,便统一都叫叔。
见了三叔,杜过特别有礼貌的叫人:“三叔好!”
三叔明显楞了一下,杜过的变化由内到外,也难怪这些亲戚差点没认出来。
“都长这么大了啊!”三叔笑了笑,帮忙把张秋带来的东西一股脑的塞进自己的出租。“嫂子累了吧,快上车吧,咱妈在家念叨你们呢,都想你们了。”
杜过从善如流的跟张秋上了车,他真的不记得,这些亲戚谁惦记过他们。
哦,不对,确实“惦记”,只不过,“惦记”的不是他们的人。
第25章 阳光总在风雨后(5)
时过多年,杜过对爸爸杜林平的印象已经十分模糊。托张秋的福,家里一张杜林平的照片都没有,积年累月,杜过几乎忘记了爸爸的长相。
直接的后果,便是每年这个时候,当奶奶拉着他的手,拿着杜林平的照片哭天抹泪时,他都会尴尬的手足无措。
照片上的人跟自己有相似的轮廓,可是杜过怎么都伤心不起来。
“可怜我的大孙子啊,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啊……”奶奶哭的阴阳顿挫,杜过都能听出很有节奏感的旋律。
杜过其实能够理解奶奶的伤心。在这个小城镇,爷爷奶奶养活这么多子女不容易。而在这些子女中,只有杜林平一个人正正经经的念书,进了大城市的国家机关工作,是他们那一辈正儿八百的体面人,就因为杜林平有出息,全家的希望就都放在他身上。
结果杜林平英年早逝了。
再隔一年,杜过的爷爷去世。
据说奶奶也大病一场,差点就随爷爷而去,杜过虽然没亲眼见到,但也能够想象。
老人家哭了一会儿就倦了,光擦眼眶不见泪。这时候杜过的大伯一家就来了。
“哟,嫂子这么早就到了,哎呀,这是杜过吗?”小姑大嗓门,进门就一惊一乍的说话。这位长辈是个奇葩,杜过两辈子加一起,都不喜欢她。
张秋点点头算是回应,杜过只能客气道:“小姑好。”
小姑肆无忌惮的目光,把杜过从头到脚刮了一遍,直眉楞眼的说:“怎么瘦成这样了?小孩儿还学人家减肥啊?瘦了多难看啊!”
小姑是全家人的心病。初中没念完就辍学,虽然在她们那个年代不算啥,但是她却始终没有出门工作,而是安安心心的在家啃老。后来年纪渐长,父母老了,就开始挨家挨户啃这些哥哥。几家养一个她也不费劲,所以就都由着她。谁知道,这姑娘到了岁数,还死活不结婚。
这就给老人愁坏咯。老一辈人的思想,女人就必须得结婚,不结婚就是有毛病,越长大就越没人要,没人要就是要被左邻右舍戳脊梁骨的。
而这位姐呢,在这件事上显示出了十足的定力,不管家人好说歹说,如何介绍,就是王八吃秤砣的铁了心不找对象了。
杜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想,她不找对象是对的,免得对方被她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