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箍越紧,目光恶狠狠地剜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敢动他,我弄死你。”
喻明朗吓了一跳,没料到他真动手,还下了狠劲。只感到呼吸不畅,忙不迭挣扎投降,“错错……我错了……”
殷渔这才松了手。
喻明朗一阵猛咳,忿忿地说:“我早看出你们有问题了!早点说啊!谁稀罕别人家的!我自己的还顾不过来呢!”说着打开笔记本。
屏幕下方的Q.Q对话框闪个不停,点开都是一色套路般的对话:
——你好
——好
——情况
——(一串数字)
——行,在哪?
——发张照片看看好吗?
喻明朗还在回复,殷渔的脑袋冷不防靠过来,指着那串数字问:“这是什么?”
“情况呗。”
“什么情况?”
喻明朗斜着眼睛看他,“年龄身高体重角色。”
“你这是在……”
“我只是个有正常需要的正常男人,很难懂吗?你别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会鄙视你。”
喻明朗读书晚,高三还复读一年,眼下已满20岁。他摸出一根烟点上,感叹道:“像你这样有固定对象的要好好珍惜,挺不容易的。”
殷渔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听他这样说,先鄙视自己一番,然后和他东拉西扯地聊起来。
*
学校宿舍楼十一点熄灯锁门。
许书砚十点半从实验室出来,琢磨着该买辆自行车,转而又想到要拟张计划表。队名还没定,找房子这事也够喝一壶。
愁。
随后眼风扫到等在路边的殷渔。
“你宿舍马上关门了。”许书砚冲他喊一声。
殷渔左肩挎着包,笑着走来,“我今天晚上不回去。”
四下无人。
月圆之夜,夜风如海潮翻涌,路旁馥郁的桂花芬芳被澎湃地推来。
许书砚未等他走近,上前揽住他的肩,低头吻下去。
他的嘴唇柔软,叫人衔住了就舍不得放开。
许书砚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和簌簌抖动的睫毛,忍笑说:“就知道你要来。”
*
直到在玄关换好鞋,殷渔才憋不住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许书砚仰头活动脖子,“也不知道是谁,生怕坏他好事,第一时间不准别人动这屋子。”
殷渔白他一眼,绕过他身畔时小声嘟囔:“宾馆酒店哪有自己家里干净。”
许书砚:“……”
屋子陈设简洁,卡其色的布艺沙发,玻璃茶几,白色的吸顶灯。电视机柜上空空如也。许书砚只添了台电脑和座椅,其余家具全是房东留下的。
“有作业吗?要写就在外面写,餐桌那的灯够亮。”许书砚说完,抱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殷渔想起明天的英语课要听写,从包里掏出英语书和草稿纸。
许书砚十分钟就出来,见殷渔在背单词,径直走入卧室。
打开电脑,连接上实验室的服务器,他决定还是尽快赶出熊晓义交代的任务。
零点一过殷渔就不住地犯困。
他揉着眼睛去找许书砚,“我洗澡了?”
许书砚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嗯。”
二十分钟后,殷渔又过来,“……你不睡吗?”
“嗯。”
“那我先睡了。”
“嗯。”
*
许书砚接到的这个水文监控系统,看似眼花缭乱,但他负责的数据统计分析模块别人已经搭好架构,只要循规蹈矩地把页面展示层、业务逻辑层和数据访问层写出来就行了。
粗略估计他将比预期提前一周完成,但每日汇报仍会依照计划的进度,不能让熊晓义发觉。
敲到两点半,他稍稍松一口气,关了显示器。
转头见殷渔侧躺着沉沉睡去,怀里抱着枕头。
不禁纳闷,他什么时候睡的?
许书砚按着太阳穴,疲惫地躺下,做坏事的心情欠奉,脑子里ACM赛队的事情仍转个不停。想起前两天看了林氏集团近年的财报,发现他们的生意愈发好了,又生出些郁闷。
——多想无益,现在动不了他们。
一条胳膊搭上他的肚子。
——队名还是随便起吧。
一条腿跨过他的腿。
耳畔是熟睡的呼吸声,殷渔显然毫无意识。
无意识就能这样?
谁允许的?这岂不坏了规矩?
念头一转,许书砚扳过他的下巴,压了下去。
舌头正要往里探,冷不丁被咬了一口。剧痛。他翻身跑去厨房喝水。
殷渔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
“几点了?”
许书砚背对他,不肯说话。
“你怎么了?才睡吗?”半睡半醒间的殷渔说话混着鼻音,沙哑的腔调,有气无力地透着股慵懒的性.感,“我知道你还醒着,翻过来。”
许书砚转过身,捂着嘴。
窗外的月色穿过纱帘,漆黑房间里透着一层薄薄的天光。
殷渔只辨出许书砚的动作,看不清他的脸。他睁大眼睛靠近了去瞧,发现许书砚松开了手,温热鼻息扑在他脸上,立刻烧着了一片。
像是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殷渔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却又更快地伸长脖子吻住许书砚的唇。
许书砚心里抖了抖,两手掀起他的T恤下摆,一鼓作气扒掉。
“睡觉还穿什么衣服……”
只来得及哼哼这一句,没等殷渔辩驳,就堵住了他的嘴。两条舌头天翻地覆地搅着,喘.气声也呼呼地起来了。
许书砚怕他再跑,一手搂紧他,一手上下摩挲。
(………………)
(………………)
见许书砚终于肯放过自己,殷渔躺倒了就不再理会。
然后听到他蹬拖鞋的声音。
“去哪?”
“我还没解决。”
殷渔自知理亏,不说话了。
回来后许书砚也倒了方向,和他一道躺在床尾。殷渔贴过去,两人合盖一床小薄被,亲亲密密地挨在一起,很快入睡。
*
殷野找房的效率很高,不出三天就办妥。
依旧是两居室的教师宿舍,就在许书砚住的那栋隔壁。
周末殷渔和喻明朗去参加协会的第一次活动,许书砚则带着孟想孙靖搬电脑、架服务器和布线。
“给我们队取个名。”许书砚一边接线一边说,“你们有主意吗?”
孙靖乐了,眯着眼说:“我们三个就你的名字像爹妈费了心思的,你觉得我们有主意吗?”
孟想像是想起什么,说:“上回苏糖提过,她建议叫Knight。”
孙靖大笑:“她这是想指谁啊?不会是你吧,队长?”
“那你想一个?”许书砚直起身,拍拍裤子。
孙靖甩一个响指,“叫Chobits。”
孟想探头问:“什么意思?”
“人形电脑天使心,没看过?我就喜欢小叽那样的。”
孟想没看过,听成了“小鸡”,直摇头。
许书砚也没看过,上网搜了一番,痛快答应了。
苏糖第二天才过来,得知自己的提议被无视也不生气,老领导似地背着手视察,边看边点头。
“我昨天做了横幅。”她说着,从包里摸出一卷红纸,展开后上面有行英文:
——I am a ACMer, I am on the way.
许书砚看一会儿,弯起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注:OJ是Online Judge,在线评测系统,提供编程题目。)(注:Knight,骑士)
☆、引线
两周后Chobits走上了正轨。
许书砚过去的同学给他发了份ACM强校S大的讲座视频。S大的教练两次带领校队拿到世界冠军,视频偷录的,差点被发现。
几个人看完对比赛有了全面的认识,回去写了份计划书,预备严格执行。
孙靖看着没个正形,做事还挺靠谱,只要没课就自觉地过来做题。
许书砚给大家一人配了一把钥匙,发的时候问孙靖:“怎么不在寝室待着?”
“寝室有人抽烟,我慢性咽炎受不了。”
殷渔闻言便不敢来了。
他的户外协会事情倒也不多,一周四晚的体能训练和技能培训。每周三晚上定期举办小型讲座,关于野外生存和医疗救护的科普。周末还有实战体验,自由报名,交十块钱保险费就行。
喻明朗拉他去了几次,别说他身手还不错,攀岩虽然没爬到顶,可每一步踩得很是稳当。速降也玩得从容不迫,双腿蹬在岩壁上,落地时面色如常。
喻明朗啧啧称奇,“你小子深藏不露啊!胆子真大!”
殷渔嘴角一扯,露出个不屑的弧度,边摸烟边往门外走。
一面石壁有什么可怕。
这世界上真正可怕的,是人。
想起他人后谋财害命人前八风不动的大姑,和那个无论什么时候看来都恨不得撕了他的哥哥,殷渔夹烟的手都在抖。
他也觉得这样很没出息,但人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没出息只是其中一种。
逃得远远的不好吗。
他无法理解曲折迂回绕远路的许书砚。
那么辛苦,到底和谁过不去,图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