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叫苏唯,是我的搭档。”
深夜,圣约瑟教堂的顶楼很寂静,夜上海再繁华喧嚣,也无法传到这里。
所以,沈玉书坐在顶楼的台子上欣赏着夜景,觉得在这里独自喝酒还是满惬意的。
今晚是苏唯约他来的,但他来了很久,酒瓶里的酒喝掉了一半,苏唯也没出现,让他忍不住怀疑那个人是不是不告而别了。
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他的出现也是那么突然。
不过一切都证明是沈玉书想多了,就在他等的不耐烦,准备离开时,楼梯传来脚步声,没多久他就听到属于苏唯的嗓音。
“嗨,让你久等了帅哥。”
沈玉书跳起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在这么静的地方大声喊叫,他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偷进私人地界吗?
“呜呜呜……”
说不出话来,苏唯只好不断摇手,表示自己不叫了。
沈玉书这才松开手,却马上发现苏唯的气场跟平时不一样,像是突然间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人。
苏唯没发现沈玉书的额表情变化,呼呼喘着气,说:“放心吧,我这一路上都有留意的,确定没人才会叫的,我又不是猪队友。”
“猪……队友?”很好,他又学到了新名词。
“猪队友就是……”
“行了,我懂得。”
“哇塞,我还没解释你就懂了?”
“因为我不是猪队友。”
沈玉书运用得恰到好处,这证明他是真的懂了。
失去解释的乐趣,苏唯耸耸肩,显得有点失落。
“我带了酒来,我们一起喝。”
他拉着沈玉书去台阶,沈玉书却没动,而是借着月光注视他,慢慢的,表情变得微妙。
苏唯反应过来,理理头发。
“头发长长了,我就去剪了,虽然发式有点土,不过这个年代也不能强求什么了。”
为了今后做事方便,他将头发剪得很短,特别是染过的那些地方,所以就变成了这种近似平头的样子。
其实理发师傅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只是这个时代的审美观跟九十年代后会有点不一样,一些地方只能将就了。
见沈玉书还盯着他的头发发呆,苏唯的玩心涌上来,故意凑过去,问:“有没有觉得我很帅?看在你曾经帮我治过病的份上,我考虑以身相许哦。”
沈玉书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然后严肃的说:“基本上我对同性爱没有排斥,不过从生理角度来讲,同性做爱会比较麻烦,事前事后都要做好准备工作,才能保证生理心理同时得到满足,如果你想试的话,我不介意配合,既可以达到快感,事后还可以拿来当做医学资料来研究,一举两得。”
苏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盯着沈玉书看了半响,他冷静地回道:“你赢了。”
“所以你要试试吗?”沈玉书很认真地说:“不过今晚不行,我喝了酒,无法清醒得做资料,而且我不喜欢你现在的发型。”
“喂,你不用把嫌弃表现得这么明显吧?我只是遵守我们当初的约定去剪发的。”
“当初我们有什么约定吗?”
这家伙居然忘记了,早知道他何必特意去剪头发啊!
为了不气吐血,苏唯决定还是不要说话了。
“喔,我想起来了。”沈玉书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地说:“我当初只是随口说说的,我没想到一个小偷也会履行诺言。”
“再次重申——先生,我是侠盗,不是小偷,而且在你贬低我的人格之前,请不要忘记你想要的许多东西都是靠我拿到手的。”
“也对,那我收回前言,对不起。”
——嗯,这还差不多。
扳回一局,苏唯满意了,拉着沈玉书在台阶上坐下来,一起看着远处的灯火,问:“那你觉得我哪个发型好看?”
“都好看。”
硬邦邦的回应,让苏唯很想吐槽,为什么听沈玉书的回答,感觉他们像是情侣在对话,而且是很无聊的情侣。
过了一会儿,沈玉书忽然说道:“不过我个人还是觉得你以前的发色比较有性格,那种颜色的头发还会再长出来吧?”
很遗憾,那发色是染得,再回到九十年代后的现代社会之前,他无法再拥有那样的发色了。
苏唯拿出带来的小酒壶,仰头喝了一口,退给沈玉书,沈玉书接过来喝了后,又还给他。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酒,欣赏着夜上海的风光,沈玉书突然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每次都要在教堂顶楼喝酒?”
“因为比较浪漫嘛,这种事说了,你这个研究狂人也不会懂得,所以在我找到女朋友之前,就摆脱你先当一下这个角色吧。”
沈玉书看了苏唯一眼,觉得他根本不会找女朋友,因为苏唯一直给他一种感觉,他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他的言谈举止,思维,还有他唱的歌曲,都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终于忍不住,沈玉书说:“我有个问题想问。”
“你问,我可以选择不答。”
“那晚你唱的是什么歌?”
“哪晚?”
“就是我们第一次来教堂喝酒的那晚,你喝醉了,回去的路上一直哼的那首歌,很奇怪的旋律。”
至少他从来没听过那种旋律的歌曲,悠扬又忧伤,洒脱又怅惘,仿佛正是苏唯的写照,也是那一刻,苏唯的存在擒住了他的心房。
沈玉书凭着记忆哼了一小段,苏唯听到一半,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一首,歌名叫《望月》,对我来说是很久以前的歌曲。”
沈玉书皱了下眉,他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想开口询问,但是在夜风中旋起的清扬歌声截住了他的话。
“狼在叫,雪正飘,月似镜子天上照,路正长,酒樽摇,任那孤单心里绕,人在世,四方飘,就似根本不重要,水中花,镜中月,谁来渡我风雨桥。就算哭笑中豪情未了,终于都会消耗掉,让我举着杯再对月,就算这世情难料……”
曲声低回婉转,似有还无,词句中却又充满了豪遇情怀,这两种完全不同风格的感情融汇到一起,似有违和,却又无比和谐。
沈玉书静静听着,夜风拂过发梢,拂过眉间,也拂过了他的心头。
心弦被撩动,在风中轻颤,他仰头注视着苍穹那轮皓月,不由得痴了。
许久,回过神来,沈玉书这才惊觉一曲早已终了,苏唯停止哼唱,专心喝酒赏月,一直在配合哼歌的是他自己。
“今天的月好圆,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一转眼就又到十五了。”
苏唯仰望圆月,发出感叹,“我记得有句古诗说‘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以前我不太理解,现在我有点明白了。”
“这句话不是很好理解吗?”
“是很好理解,但理解跟感受是两个概念。”
奇怪的目光投来,苏唯心中一惊,发现自己今晚感触太多,一不小心差点把心事说出来。
大概是现在气氛太好了吧。
现代社会虽然有更多豪华打造的娱乐设施,有更漂亮的美景,但都不会感染到他,或许他一早就知道那些东西再美再华丽,也都是假的。
都不如九十年前的这个夜晚来的真实,在这里,就连月色都让人感到那么亲切。
为了不让自己的心情再陷入伤感中,苏唯及时换了话题,故作轻松地问:“你是不是真的很爱医学研究啊?”
沈玉书感觉出他故意回避,便没有再问下去:“也不是说很爱,而是既然做一件事,当然要做到最好。”
“你不会为了做研究,甚至不介意跟死尸做爱吧?”
换了正常人听到这个问题,一定会觉得提问者大脑有问题,但沈玉书恰好不是正常人,所以他认真地回应道:“理论上讲是没有问题。”
“看你的反应,难道已经做过了?”
“那倒没有,但有机会我想试一试。”
好像几分钟之前,沈玉书也说过不介意跟他那个的,他还以为是沈玉书的思想前卫,没想到这家伙只是想做研究而已。
看着沈玉书的表情,苏唯瞠目结舌之余发现——在他心中,自己竟然悲剧地跟死尸画上等号了。
“呵呵,看来你也是个怪人。”
“不会比你更怪了。”
“那我们是不是天生一对?”
“队,天生一对的好搭档。”
“那你要不要告诉你的搭档——端木衡跟吴媚他们真正想要的不是金条?”
说到今天的经历,苏唯先前的一丝丝伤感瞬间消散一空,转身面朝沈玉书坐好,兴致勃勃地问:“还有,你怎么确定端木衡一定会把它藏在身上?”
他扬扬手里的泛黄纸张,这张纸是他从端木衡身上顺手牵来的战利品,也是昨晚沈玉书交代给他的任务。
其实直到得手为止,苏唯都不相信沈玉书的推论,所以他就更加好奇了,明明整个事件他都有跟沈玉书一起参与,那么沈玉书究竟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个细节的?
“偷窥搭档的东西时不好的行为。”
沈玉书摸摸口袋,发现东西已经在苏唯的手里后,他提醒道。
苏唯一秒将黄纸塞还给他,双手合十。
“抱歉抱歉,纯粹是习惯了,下次我会注意的,你倒是说说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张纸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