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书手放在嘴边,发出嗯哼的咳嗽声,端木衡却当没看到,笑道:“因为万能是玉书的字啊,是沈伯父为他取的。”
“噗!”苏唯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大叫:“不是吧?”
端木衡含笑点头,表示正是如此。
苏唯再也忍不住,拍着膝盖大笑起来。
其他人也被带着一起发笑,沈玉书终于恼了,冷着脸问苏唯:“这名字不好吗?”
“好,非常好,沈万能,再配上我们的侦探社,简直就有种万事屋的感觉。”
“万事屋?”
“喔,简单来说,就是无所不能的事务所,伯父真有先见之明啊,给你起了个这么有气势的字……哎哟!”
小腿传来疼痛,制止了苏唯的话,他震惊地看向沈玉书,没想到这位看似正人君子的家伙骨子里居然还这么暴力。
沈玉书像是没事人似的,一脸云淡清风地站起来,拿着碗去厨房。
苏唯急忙也拿起了碗跟了上去,看到沈玉书盛汤,他把碗递过去,笑嘻嘻地问:“生气了?”
“你说呢?”沈玉书斜瞥他。
“当然不会,你只是要找机会跟我说话。”
一语中的。
沈玉书说:“看在你的智商跟我平行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你。”
“谢主隆恩。”
“顺便交代你一个任务。”
“啊哈,”苏唯耸耸肩。“你让我做的事永远只有一个,这次目标是谁?”
沈玉书没说话,用汤勺在锅里划了几下,虚写了一个字——木。
第二天,沈玉书跟苏唯来到吴媚下榻的酒店。
端木衡跟他们同行,按照约定,他带来了那箱金条,原物奉还。
皮箱比苏唯想象的要小,类似携带型密码箱的尺寸,但重量却很重,苏唯接过皮箱时,不由自主地向前晃了一下。
他忍不住认真地打量端木衡,可以在众人严密看手下盗出这么重的东西,端木衡的偷技一定不简单。
吴媚精神很好,一改前几天愁容满面的模样,旗袍也换成浅粉色,领口嵌了块美玉,头发放下,在耳边一侧系住。
许富把箱子接过去,放在桌上打开,盘点里面的东西。
注视着他的举动,端木衡脸上闪过讥笑,但马上就掩饰过去。
吴媚走到他们面前,微笑说:“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我真没想到杀害我家老爷的会是一个女人,并且还是在警务处担任要职的女人,幸亏有你们,否则这个黑锅我是背定了。”
“吴小姐言重了,我们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尽本分而已。”
沈玉书的眼眸扫过放在墙角的旅行箱时,问:“你们就要离开了吗?”
“是的,我已经领回了我家老爷的遗体,准备下午就走,唉,这次上海一行,不仅什么都没做成,他还丢了性命,今后我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
许富清点完物品,向吴媚点了下头,吴媚走回去,取出四根金条,放到桌上。
“这是支付的佣金,还请笑纳。”
“这么多,吴媚小姐真是大手笔啊。”
苏先生说笑了,跟含冤受屈相比,这点钱不算什么。“
“那就谢了。”
苏唯掏出手绢,将金条包好,放进口袋里。
吴媚示意许富锁好皮箱,又问沈玉书。
“有一点我很好奇,你跟我说已经找到了证据跟金条,让我去通知巡捕房的人,请他们再重新调查我家老爷的死因,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诱饵?”
“一半是真相一半是诱饵,不妨直说,那时候除了温雅筑之外,我也怀疑过你,因为你也有戴发簪的习惯,不过后来我调查过,你不会功夫,所以就算出其不意,也很难用发展刺穿姜大帅的心脏。”
“这……这……”听了这个回答,吴媚苦笑道:“真没想到你会怀疑自己的委托人。”
“做侦探这行的,必须怀疑所有人,因为任何人都有说谎的可能,事实上你也的确说谎了。”
“你还在为我最初的隐瞒耿耿于怀吗?其实我……”
“与那件事无关,我说的是你编造了勾魂玉盗取金条的谎言。”
吴媚一怔,许富替她说道:“那并不是谎言,大帅出事的当天早上,勾魂玉的确送了信物过来警告我们。”
“不,是谎言,是你跟吴小姐联手演的一出戏。你们在姜大帅去赴约之前就把皮箱调换了,所以姜大帅的死本来就在你们的设计之中,但计划总有意外,那就是你们调换的皮箱却真的被人盗走了,虽然借刀杀人这招成功了,但你们却不得不留下来,想办法寻找丢失的金条。”
“荒唐荒唐。”吴媚听不下去了,叫道:“我为什么要害我家老爷?如果真是我害他的,我又为什么要请你们来调查他的死因?”
“你不是想调查他的死因,只是想找回这个皮箱,至于你害他的原因,是因为你跟许副官是情人关系。”
吴媚低头不语,反而是许富听不下去了,掏出枪指向沈玉书,喝道:“一派胡言,加入你再诬陷夫人,我就一枪毙了你!”
沈玉书面不改色,“我有没有诬陷,吴小姐心里最清楚,加入你真爱自己的丈夫,又怎么会在他死后不就就穿新装呢?你这件旗袍我曾经在黄浦旅馆的客房见过,那时它的价格标签还没拆。”
吴媚挥手让许富放下枪,她恢复了冷静,面对沈玉书,微笑说:“真是小看了你。”
“这话应该由我来说,是我低估了吴小姐。”
“此话怎讲?”
“你是个很聪明的女人,非常善于运用各种突发状况,比如看到勾魂玉的新闻,就想到把调换金条的事栽赃到他身上,在被开抢警告后,你又想到利用这个机会打碎玉鉤,破坏线索。”
“但最后还不是都被你看穿了?”
吴媚让许富打开皮箱,她又拿出两根金条,放到他们面前。
“这些够不够买你们的守口如瓶?”
“你想多了,我不是法官,无法针对你的做法做出评判,更何况凶手已经伏法,我说什么并不重要。”
“你是君子。”
“至少我不是小人。”
吴媚点点头,将金条丢回箱子里,做出端茶送客的手势。
三人站起来准备离开,端木衡突然问:“我想知道,那晚姜大帅单身赴约,是你们撺掇他的吗?”
“不是,是他自己坚持的,于是给我们提供了好机会,后来知道凶手是谁,我才明白为什么——他瞧不起女人,他一向都把女人当附属品,不管是对我,还是对谈判的对象,所以他的死根本就是命中注定的。”
话语中充满了浓浓的怨恨,可见她对姜英凯的怨气有多深,嘴唇紧紧咬住,显示出他坚韧的性格。
苏唯猜想她会杀掉姜英凯,其中一定有很多原因,但不被尊重绝对是她最无法容忍的。
三人走到门口,沈玉书突然又临时转回,问吴媚。
“问个话外题,你的第一任前夫也是你杀的吧?”
吴媚的表情有些诧异,但稍微犹豫之后,还是坦言回答了。
“是的,他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婚前和善有礼,婚后就现出原形,经常醉酒打我。有一次我在逃避追打中失足跌下楼,导致流产,那时候我就想着要怎么杀他了。他死后没多久,姜英凯就逼我嫁他,我顺水推舟答应了,所以就算有人怀疑我的前夫是被谋害的,也只会怀疑姜英凯,我依旧是被人可怜的弱女子。”
“你一点都不弱,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
“也许你们会觉得我狠毒,但身逢乱世,不多为自己考虑一下怎么行呢?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所有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认罪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
苏唯忍不住瞥了许富一眼,很想知道在听了这话后,他心里作何感想?
沈玉书说:“我赞成你的最后一句话。”
“谢谢。”吴媚向他微笑说:“你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男人,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再跟你这样聪明的人合作。”
“那就后会无期了。”
沈玉书说完,走了出去。
三人出了客房,苏唯追上去,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她的前夫也是被他杀的?”
“在看了她的资料后,直觉这样告诉我。”
端木衡问:“那时候你是不是就怀疑凶手是她?”
“不是怀疑,是确定,因为杀人是会上瘾的。”
“这样的女人好可怕,看来那位许副官要自求多福了。”
“不,我觉得可以深谙女人心里的男人更可怕,换言之,玉书,我都有点怕你了,好像在你面前无法保留任何秘密。”
“那当然,别忘了他可是福尔摩斯粉啊!”苏唯乐道。
“什么……粉?”
端木衡看向沈玉书。表示他听不懂苏唯在说什么。
沈玉书面无表情地回答:“他的意思是我很崇拜福尔摩斯。”
出了酒店,苏唯自动请缨开车,他跟沈玉书要了车钥匙,去取车前,他拍了拍端木衡那边没有受伤的肩膀,说:“我跟你一见如故,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再痛痛快快地喝一杯。”
“没问题。”
目送苏唯的背影,端木衡对沈玉书笑说:“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也只有你能听懂,看来你跟你的同住人配合的越来越默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