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也许我们可以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有一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对陈雅云说是陈老爷委托我们查案的?这样的话,也许她会告诉我们更多的内情。”
“但也许她会拒绝跟我们沟通,别忘了他们父女一个说对方偷了观音,一个说自己没偷,究竟是谁在撒谎?为什么撒谎?”
“我敢断言撒谎的是陈雅云,你有没有注意到,她在讲述时眼神一直忽闪不定,所以真相绝对不像她说得那么简单,否则盗贼早不偷晚不偷,偏偏在他们私奔当晚偷观音,你相信有这么巧的事吗?”
“我相信无巧不成书。”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偷窃跟杀人哪个罪名更重,陈雅云应该知道,她为什么要选择对自己不利的那边?”
“其实还好,别忘了在陈雅云被扣押的这段时间里,赵小四死了,这跟她无关,只要找个好律师,很容易就能让她脱罪了。”
“你明知她撒谎,为什么不戳穿?”
“急于求成,她反而会更排斥我们,找更多的谎言来应对,就先让她担心几天,等我们再来找她时,她就会全部都说了。”
想起刚才陈雅云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苏唯忍不住叹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啊?面对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居然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
“我对女人没兴趣。”
“我知道,你对我有兴趣。”
“如果你继续这么自以为是的话,可能过不了试验第二关,我的意思是我只对案件结果感兴趣——她是犯人?或她不是?”
“哈,第一次看到你时,我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你撒谎都不眨眼的。”
“那一定是你的眼睛有问题。”
沈玉书看向苏唯,做出结论,“假如你想继续在偷盗这行混的话,我建议你去看下眼科,否则你被抓住只是时间问题。”
苏唯心想:我不仅眼睛有问题,脑子也秀逗了,要不然为什么会放着擅长的行业不做,却跟着这个家伙东跑西颠地查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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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逍遥已经跟负责的大夫联络过了,所以沈玉书来到医院,说明来意后,大夫就直接把他们带到停尸间,并很有眼色地不打扰他们,报了赵小四的尸体牌号就离开了。
苏唯不但是第一次来停尸间,而且是九十年前的停尸间,他颇感好奇,进来后东瞅瞅西望望。
里面异常冰冷,他忍不住又开始打喷嚏,只好重新戴上口罩,又不由得佩服在这么久违的年代,停尸间里就已经有冷冻设备了。
“你可以不要表现出乡下人进城的样子吗?”
“这不能怪我,我的职业让我没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的环境。”苏唯笑嘻嘻地说:“我比较喜欢偷活人的东西。”
唰!
眼前冷风闪过,沈玉书把尸体上的白布掀了起来,导致苏唯跟死尸直接面对面。
他本能地向后一跳,看看沈玉书的表情,觉得他此刻冷漠的脸庞跟眼前这具尸体有得一拼,唯一不同的是他长得够帅。
这个世界,果然做什么都是要看脸的。
就在苏唯对着沈玉书的容貌发花痴的时候,沈玉书已从口袋里取出口罩跟手套戴上,依次检查死者的毛发、眼睑跟口腔。
苏唯看着他的动作,赞道:“你准备得好齐全啊!”
“我以前跟教授做过解剖实验,习惯了随身携带必要物品。”
“你学法医的?”
“只是普通外科,否则我会带解剖刀的。”
苏唯相信如果有可能,他会连手术刀都一起带上。
沈玉书先是大致检查了一遍,又仔细观察死者身上局部的伤痕。
正如洛逍遥所说的,死者身上,尤其是上半身有不少利器划出的伤痕,伤痕不深,划破的部位也不均匀,像是信手一通乱划导致的,虽然看起来可怕,但并不致命。
反而是死者的表情跟诡异。
赵小四岁数大约在二十上下,因为痛苦导致脸部扭曲变形,皮肤跟嘴唇都呈青紫状,沈玉书检查了他的手指甲,发现他的指甲里也有紫斑。
“不知道凶手跟死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在他死后还要划这么多刀。”
因为太冷,苏唯双手交抱在胸前,打着哆嗦说道。
沈玉书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刀伤是被害人死后划上去的?”
“因为流血不多,而且如果是在死者活着的时候划伤的,疼痛会造成肌肉抽搐,划痕不会这么平整,我说对了吗?”
“说对了,不过如果是真有深仇大恨,应该把刀插得更狠才对。”
“那他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看症状应该正如验尸官所说的,死于心脏病突发,假如死者本身的心脏机能较弱,极度恐惧就会给心脏造成负担,导致死亡,但这需要详细解剖后才能确定。”
苏唯很庆幸眼前没有解剖刀。
虽然跟沈玉书还不是很熟,但直觉告诉他,假如这里有解剖刀的话,沈玉书一定不介意现场操作的。
“验尸官实在是太敷衍了,哈啾,大概他是看到死者没有致命的外伤跟中毒后,就判断他是吓死的,或是被诅咒死的,哈啾哈啾……”
说到最后,苏唯连连打喷嚏,沈玉书便没再逗留,仔细查看了死者的手臂跟腕上的伤痕后,离开了停尸间。
出了医院,苏唯感觉身上的寒气还没有退,他特意站在太阳底下取暖。
沈玉书叫了黄包车,自己先坐上去,又看看苏唯,说:“看你的样子,还是回去休息比较好。”
“我没事,”生怕沈玉书把他丢下,苏唯一个箭步跳上车,等车开始走了之后,他问:“去哪里?”
“傅山被杀的现场。”
洛逍遥提供的位址离医院较远,路也比较偏僻,所以沈玉书选择坐黄包车,苏唯坐在他身旁,晒着暖暖的阳光,身体慢慢缓了过来,欣赏着两旁的风景,发出连声赞叹。
沈玉书观察着他的反应,不着痕迹地问:“你是第一次来上海?”
苏唯迟疑道:“不是,只不过我不大了解这个时代的上海……我的意思是,它跟我想像的不大一样。”
苏唯的解释很含糊,所以沈玉书一路很认真观察他,想从他的表情跟举止中找到更多的线索。
苏唯注意到了,故意往他面前凑凑,调笑道:“你这样目不转睛地注视我,会让我以为你要亲我,如果你不介意被传染的话,我很乐意奉献。”
“不,医学证明当一个人着凉受寒时,他的口腔唾液中的病毒浓度很低,亲吻并不足以造成传染,反而病毒都集中在鼻腔里,而患者常常擤鼻涕,也就是说跟患者最危险的接触是握手,还有接触你使用过的物品,所以我不介意亲你,但请不要用你的手来抚摸我,事实上在这一路上你已经搭过我的肩膀很多次了,这是非常危险的接触。”
原来沈玉书每次都躲避他的搭肩,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是怕被传染啊!
苏唯感觉头更晕了。
有人可以这么认真地接受他的玩笑话,这是他始料未及的,突然间他有点同情洛家一家人了。
“你一定变态得没有朋友。”他把头靠在椅背上,长叹道。
“你的朋友也不见得很多。”
“我是帅得没朋友,等级不同的。”
大概沈玉书没有理解苏唯的笑点,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一直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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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着洛逍遥提供的线索,他们找到了傅山遇害的小树林,沈玉书让车夫停在一旁,自己过去检查现场。
树林很偏僻,周围没有住家,仅有一条羊肠小路连接东西的道路,白天都这么冷清,到了深夜,更不可能有人经过。
事件已经过去很久了,地上曾用白线描出的人形几乎无法看到,只能根据洛逍遥的描述,判断死者是四肢摊开仰面倒地的,仔细查看的话,还可以看到草地上留着一星半点已经变色的血迹。
冷热夹攻,苏唯感觉更不舒服了,咳嗽变少,头却昏沉沉地抬不起来,他知道自己在发烧,心里警钟大敲,不断对自己做心理暗示,提醒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生病。
还好沈玉书没有在树林里停留很久,几分钟后,他提出离开。
两人重新坐上黄包车,沈玉书给车夫报了茶馆的名字,苏唯猜想接下来他们要去傅山常去的茶馆打听消息,因为那也是赵小四曾经做事的地方。
“有什么发现吗?”为了转移不适,苏唯问。
“没有,我只是想知道这里离陈家有多远。”
苏唯没听懂,他对这里的地形还不熟悉,照感觉来算,两地的距离大约一公里多,不近,但也没有太远。
两个私奔的人,一个是年轻女子,一个是文弱书生,大概这个距离是他们体力的极限了吧,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他现在脑子昏沉沉的,没精神多加思索。
注释——
4麦兰补房:上海法租界巡捕房下设的六个分区捕房之一,旧址位于今黄浦区金陵东路,现为黄浦公安分局。
第六章 侦探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你在下船后为什么不去你预定要去的地方?而是来我家偷东西?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