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到里间去,把伤口清洗一下。”
安定到了里间,坐到椅子上,手臂搁在椅子前的一块木板上,将手悬于血迹斑斑的塑料桶上方。
这一幕,让安定有种受刑的错觉。
医生粗鲁地将双氧水倒在安定的伤口处进行清洗,用长镊子熟练地将凝固的血块从伤口处夹出,丢进前面的桶里。
也许是因为手背上的神经不够发达,安定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
“伤口不是很大,就不缝合了。先包扎一下。”清洗完,医生将一块纱布按在伤口处。
听到不缝针,安定松了口气。
那边陈颢刚排队挂完号,医生又开了个单子递给他,让他缴费拿药。
安定看着陈颢跑前跑后的,有些内疚,有些心疼,更多的是感激。
等陈颢取来药,医生包扎完,说以防万一,要打一针破伤风。在注射科处做皮试,等了半个多小时,护士看了看安定的手腕,说药物过敏,让去找医生。结果,医生说不打也没事,打发两人回去。出门前,医生还嘱咐安定三天后过来换药。
陈颢拎着药,陪着安定回到住处。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十一点了,陈颢问:“你还没吃早饭吧?”
安定点了点头:“原本想炖骨头的,结果把自己的肉搭进去了。”
陈颢微微一笑,说:“人没什么大事就行,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安定想了想,说:“吃啥补啥,就香菇骨头汤饭。你不要出去了,叫一下外卖就行了。”
现在炖排骨是赶不上吃午饭的。
“等他们送过来,恐怕你都饿瘦了。”陈颢用手在安定的头上扫了扫, “我还是直接去小区门口的店里打包吧。”
安定用一只手从包里掏出钱递给陈颢,陈颢没接,只是说:“回头再算吧。”说完就匆匆出门了。
安定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心里满是感激,这世上,除了自己的家人,好像还没有人如此关心过自己。
——
“老板,来一份骨头汤饭,再来一份台湾卤肉饭,打包。要快。”陈颢推门进店,朝老板喊道,声音有点大,搞得其他吃饭的客人恍惚中以为碰到了神经病。
老板倒是很淡定,说了声“好的”后,就进厨房吩咐去了。
付完钱,陈颢在一个空位上等了一会儿。服务员拎着打包好的饭菜走到陈颢跟前,陈颢接过来像赶场子似的夺门而去。
走了没几步,突然想起安定用筷子不方便,于是又跑到最近的超市买了把饭匙。
中午,陈颢就留在安定这边。两人坐在一起吃饭,温馨的场面有一种家的错觉。
☆、一起吃饭
晚上,陈颢在厨房里做饭,安定在客厅里看书。
“你昨晚真得去看电影了?”陈颢问。
“是啊。本来想请你一起去看的,答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结果你不领情。”安定假意挤兑。
“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再说了,两个男人一起去看电影,我总觉得怪怪的。”陈颢漫不经心地说。
“我就这么不真诚吗?再说,看电影也要分男女吗?”
陈颢没有接话。他揭开锅盖,用勺子在锅里舀了些汤尝了尝,感觉还不错,又舀了些出来,送到安定的嘴边,说:“尝尝味道如何?”
安定吹了吹,将嘴唇贴到勺子的边沿,抿了一小口,赞道:“这骨头汤比老佟家的强多了。汤汁又浓又稠。”
“那是当然,我拿砂锅炖了两个多小时了。”陈颢一脸神气。接着又说,“把你的书收掉,准备吃饭。搞不懂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喜欢看张爱玲的书。”
“写的真实啊。上学时,班上有个同学买了本盗版的《张爱玲全集》,有一次闲来无事,借过来看了看,结果就上瘾了。”安定饶有兴致地讲着,“你知道吗,李安拍的那个《色戒》就是张爱玲写的,特精彩。”
“就是汤唯跟梁朝伟演的那个,里面有不少激情片段?”
陈颢将饭菜端上桌子。
“嗯,原著中可没有那些□□描写。而是用一句话道破。”安定顿了顿,有点卖关子吊胃口的嫌疑,表情中又有点羞涩。
“什么话?”陈颢颇感兴趣,“总不会是食色性也。”
安定竖着大拇指:“真有你的,你看过吗?”
陈颢摇头,“没有。”
“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安定笑了笑,问:“是不是很有道理?”
其实,前面还有一句话,“到男人心里去的路通过胃”,安定没有说。
陈颢点头,说“是”。这点他深有体会,自从上次跟唐娟发生关系以后,唐娟变得越来越温柔了。
饭后,陈颢收拾碗筷,看到安定在撕手上的纱布,连忙上前制止,说:“你干么?才两天,还没好了。”
“差不多了,都结痂了。”安定将伤口指给陈颢看,用另一只手在伤口边轻轻挠了挠,说:“就是有点痒。”
“不要抓了,忍忍就好了。先别把纱布拆掉,再等两天。”
安定只好接着看书。
见安定不再有什么小动作,陈颢这才安心地去洗碗。这几天下班后,陈颢都会过来做饭,吃完饭清理好后才离开。
对于手上的纱布,安定是越看越讨厌,一大坨,几天下来,白中透着些许的黑,于是他决定将纱布抛弃。
上午,他坐在座位上,又聊起纱布的一角,看了又看。
“邵晴,有创口贴吗?”安定转过身子,问坐在后侧的邵晴。
“好像有的,我找找。”邵晴拿出包来,在里面翻了翻,竟然真得找出一片。
手里有了创口贴,安定无后顾之忧地去撕手上的纱布。
邵晴见安定动作别扭,说:“我来帮你吧。”
安定也没有客套,把手伸了过去。邵晴温柔地将纱布一点点撕开,纱布上的细丝有几根粘在肉上,安定感到丝丝的疼痛。纱布上血迹斑斑,邵晴没有多看,憋着嘴,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看着伤口,邵晴说:“愈合地挺好的,不过以后肯定会留下疤痕。这几天还是不要碰水。”
邵晴撕开创口贴给安定贴上,安定顿时觉得手上清爽了许多。
“身上有疤的男人,更有男人味。”安定自嘲道。
另外一个女同事——焦妍,恰巧过来接水,听到安定的话,表示赞同地说:“安定,你说得对。男人身上有点伤疤,更具魅力。”
不远处的王欢扬起帅气的脸庞,不屑地说:“笑死人了。男人味?狐臭吧。”
众人浅笑。
焦妍反驳道:“王欢,你一小白脸没有发言权。”
王欢语塞,脸上有点发红,又不好发作。
焦妍得胜,走到安定跟前,用食指在安定手上的创口贴上点了点,小女人似的问:“疼吗?”嗲声嗲气。
安定笑了笑:“不疼,已经好了。就是周围有点痒。”
“安定,过来帮我拧几个螺丝。”韩阳在车间里喊道,没有半点眼力劲。
安定答应了声:“马上到。”
焦妍不平道:“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让一个伤员去拧螺丝。”
王欢似蛰伏的黄雀,猛地出击,说:“你心疼他,你去拧啊。”
“那还是让安定拧吧。”焦妍嘻嘻地笑着走开了。
车间内,郭琛在工作台上焊电路板。陈颢在测试电路,眼睛盯着示波器,时不时地旋一下上面的调试旋钮。
安定进来时,两人都朝门口看来。
“你怎么把手上的纱布撕了?”陈颢问。
“太大,有点招摇。换了创口贴。”安定举着手给陈颢看。
“撕掉好,一大坨缠在手上,打飞机都不方便。”郭琛脸上掠过一丝坏笑。
安定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你不会还是处男吧?”郭琛朝安定看了看,见安定不吱声,又问,“黄片你总看过吧?”
安定不置可否:“上大学时,有个同学经常下,有时会从他那边拷一两部。”
郭琛见没什么八卦价值,于是问陈颢:“俊豪,你第一次看成人~片是什么时候?”
“大学的时候。看成人~片是男生宿舍的一项娱乐项目。刚开始看到□□的场景觉得特别呕心。”陈颢很坦然地说。
“为什么?”郭琛好奇地问道。
“觉得特别脏,接受不了。”陈颢一副嫌弃的表情。
郭琛欲待再问些什么,忽听到韩阳在里间又喊:“安定,过来搭把手。对了,顺便把架子上的扳手带进来。”
安定拿着扳手去给韩阳帮忙,郭琛觉得无趣,接着焊电路板。
安定习惯了与陈颢一起晚饭,因为那是他们两人的单独时光。到了下午五点左右,安定会鬼鬼祟祟地跑到陈颢跟前。
“晚上想吃什么?”安定探头探脑的四周环顾,深怕被别人知晓,说实在的,他不想请其他人到家做客。
陈颢见安定样子可笑,便说:“你瞎看什么?搞得我俩跟偷情似的。”
“去你的,偷你妹啊。”安定一阵脸红,心说,“我倒是想来着,你答应吗?”
☆、聚餐
丁伟来无锡变得勤快了,回南京没几天又被赵文涛叫了过来。赵文涛主要是觉得丁伟在南京光拿工资不干活,心里不舒服,尽管工资给得很少。另外,丁伟在南京还有一份兼职,平时无锡这边的人在加班时,他却在南京某个KTV的灯红酒绿下当服务生,这也让赵文涛很不满意,至于赵文涛是怎么知道的,那就要问周海燕,全公司只有她和赵文涛走得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