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聊了一段时间,已经很晚了。安定拾出上次李韵带来的大号果粒橙瓶子,把烧开的热水灌了进去,塑料瓶子由于受热,膨胀变形,东倒西歪地找不到原来的模样。安定拧了拧瓶盖子,确保已经拧紧了,才塞进自己的被窝。他用多余的热水洗了个脚,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上了床。
安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还是觉得有个地方漏风,翻来覆去地把热水瓶子在被子里反反复复地移动。天气冷了,看来要买个加热的小太阳了。
第二天,公司里气氛凝重。周海燕找了安定,说了南京展览的事情,要求安定在周四的时候将样机打包好。
赵文涛又假模假样的将事情交给周海燕负责,周海燕又不懂得设计,两手一摊,找安定完成。赵文涛总喜欢耍这些小心思,像这种时间紧,任务重的事情,他不好直接给安定负责,所以美其名曰找个负责人,其实还是砸在安定的手里。这种手段使得太多了,安定看得清。
安定折腾了半天,将图纸赶出来,转给邵晴找外协加工,说了货期两天,邵晴一脸为难,“又这么赶,跟投胎似的。我到哪里找加工商?”邵晴拍了拍脑袋,硬着头皮打电话咨询。
这边安定和邵晴刚讨论好,那边赵文涛就跑过来催了。
赵文涛站到安定身后,问:“打包用的架子开始做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做好?”
“图纸已经发给邵晴了,他刚找到加工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安定原本想把时间确定地告诉赵文涛的,但又怕邵晴那边有什么状况,所以模棱两可地回答。
邵晴转过身子,向赵文涛汇报:“加工商说最快要周四才能好。”
赵文涛假意为难地说:“周四恐怕来不及,周五参展,周四中午就要运到南京去,还要调试。时间比较紧啊。你在催催他们,让他们加加班赶出来,最好周三下班之前能送过来。如果有问题也可以拿回去晚上返修一下。”
邵晴还是很为难,“好吧,我再催催他们。”
赵文涛又对安定说:“安定,你也帮忙催催。”
安定“嗯”了一声。
赵文涛又对陈颢说:“小陈,你跟王欢协作把仪器稍微测试一下,确保在参展是能够运动”。
陈颢敲着键盘,看也没有看赵文涛,淡淡地说:“好的,等韩阳那边问题解决了我们再进实验室测试一下。”
赵文涛点了点头。“协助完小韩,你就抓紧测试,最好今天晚上能够动起来,这个也非常重要。”
交代完毕,赵文涛才意犹未尽地走开了。
见赵文涛走远,邵晴小声地对安定说:“跟神经病似的,每次都把时间压得这么紧,加工商那边也不能一天24小时盯着啊。逼紧了,人家也嫌烦啊。”
“没办法,他催我们,我们只能催加工商了。”安定无奈地摊手。
之后,赵文涛一得空闲就过来追问进展,虽然习惯了,但安定还是担心加工商不能按时交付。不安持续到周四上午,加工商才将架子送过来。安定把公司的几个男的都叫上,准备打包。
赵文涛走过来,看了看架子。“把架子确认一下,看看有没有问题。仪器就不要打包了,这次就不运南京了。”
大家都是一脸狐疑。
“南京那边推迟了吗?”陈颢问。
“去参观的那个市领导被调查了,展览会临时取消了。”赵文涛神色暗淡,“本来还想把仪器运过去演示一下,再骗点钱的。现在参观的领导居然被抓了。”
“新闻早上我也看了,杨市长昨天上午还正常参加活动,就党纪国法作了演讲,下午就毫无征兆地被带走了。”郭琛划着手机屏幕,定位到一条信息后,指给一旁的陈颢看,“你看,就是这一条。”
其他人也有意无意地伸过头去瞄上两眼。
安定一脸郁闷。他不是可惜赵文涛的如意算盘落空,而是觉得自己白忙活了一场。
安定把消息通过微信发给丁伟,丁伟回了个笑抽的表情,并附文字:“取消的好,不然我得忙死。”
安定回了个鄙视的眼神。
☆、归家
春节说到就到,不管你有没有收获,这一年终将过去。腊月十五以后,有的人早早地放下了工作,陪着家人;有的人还在疯狂的加班,抓紧一年中最后的几天;而有的人一面渴望着早点回家团聚,一面又要紧锣密鼓的为工作打拼。
赵文涛和周海燕密谋了很久,最后以邮件的形式给公司的所有人群发了一份邮件。
各位同事:
有个项目,客户说,如果做的话要在3月份交付。时间比较紧,有没有人愿意春节不回家在公司加班的,加班费为4倍工资,其中2倍立即到账,另外2倍工资等交付后,客户满意了再给。如果有愿意的,请到小周那边登记一下。
赵文涛
众鸟归巢的节日,大家本身就没有心思上班,平时也就算了,春节不回家不是更委屈自己。办公室里嘘声一片,安定说:“赵博士赚钱不容易,赚赵博士的钱更不容易。”
赵文涛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郭琛总是喜欢忙里偷闲,在网上找一些年终吐槽奇葩老板的视频与大家分享,顺便指桑骂槐的埋怨几句。
没有人搭理赵文涛,所有人都想早点回家,尤其是远在异国他乡的李韵和韩阳。听说李韵的老婆还专门打电话给赵文涛,说小孩没人带,闹得很厉害,希望李韵能够早点回来。这样一来,李韵比韩阳早了几天回到国内。其实回国的时间已经延长了半个月,仪器一直没能正常运行。
李韵回来的第二天,公司组织了一次聚餐,地点选在一家烤肉店,寒酸而委屈。看得出来李韵在美国很辛苦,以前走路的时候他总是抬头挺胸,雄赳赳的,再见时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感觉,脸上的笑也没有以前那么灿烂了。吃饭时,王欢开玩笑说:“老李瘦多了,胸都没有了。”
赵文涛本来说提前很长时间放假的,陈颢迫不及待地把消息早早告诉了唐娟,他们计划了春节期间的行程,为了先去哪家还有过争论,而赵文涛的放假安排让他们的争论自动解决了,陈颢需要按照法定假日重新计划日程。陈颢原来的计划是和唐娟一起乘姐夫的车回安徽的老家的,他的姐夫在常州打工,不受企业工作时间的限制,回去自然是很早的。饭桌上,陈颢直言不讳地跟赵文涛说起了放假的事,赵文涛不好意思地笑了,那种笑给人一种厚脸皮的感觉,安定是很厌恶的。
为了放假犯愁的当然不止陈颢一人。
“你什么时候放假?”安定的爸爸,安正邦打电话问安定。
“腊月29下午。”
“这么晚,那我和你妈先回老家了,不等你了。回家还要置办年货什么的。”
“好吧。”
其实,没有人会等到春节前一天回家,所有人都提前三四天请假回家了。大家离开公司时,韩阳还没有从美国回来。
安定回家那天,路已经很堵,尤其是在江阴大桥,这座横跨长江的大桥,在节假日的时候多会对离开无锡的人尽情挽留,对来无锡的人拒之千里。
安定的老家是一个叫做安丰的古镇,百度一下,你会发现那位“先天下之忧”的范文正公曾经在这里留下了一段史话。
安定在车站下车时,弟弟安好已经等待在车站门口,安好坐在家里的电动车上。一条狗趴在车架上,悠哉悠哉地瞪着眼睛瞧着安定,尾巴来回地扫着,但没有下车的意思。
“这是我家的狗吗,这么大了?”
“是啊。越长越变样了。原本棕色的毛,现在成了黄白色。”
安定原本想把背在身上的包放在车架上的,现在被狗霸占了,只好继续背在身上。
安定坐上车,安好开着。两人一狗往家驶去。
“这狗怎么养成了坐车的习惯了?”坐在车上,安定问安好。
“谁知道了,现在只要家里人推电动车,它马上就跳到车上,赶都赶不走。”安好饶有兴致地说着关于狗的趣事。
安定家的房子是个两层小楼,房子的东边紧挨着厨房,这边的人习惯把住的地方和厨房分开建。到家的时候,安定的妈妈张旭萍正站在厨房门口。
“把东西放下,过来吃饭。”张旭萍说,然后抬头冲楼上喊道,“正邦,儿子回来了,下来吃饭了。”
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准备吃晚饭。
“我下午在超市里买了两瓶干红,要不要尝尝?”安好问安定。
“嗯。拿过来吧。”安定说。
安好跑出跑进,拿来一瓶红酒打开,给张旭萍、安定,还有自己的杯子满上。
“爸,你要不要来点?”安定问。
“不要,红酒太淡,没什么味道,我还是喝白酒吧。”安正邦说。
春节假期就从第一顿晚饭开始正式开始,一家人举杯庆祝,有说有笑。
家里的生活是安逸的,安定每天看看电视,逗逗狗。安定的爸爸,安正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钓鱼,农村的水比较清,没有污染,钓上来的野生鲫鱼直接留着家里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