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邵晴,你也帮忙查一下,是加工商的问题还是我们的问题。我先给赵博士发封邮件,说明一下。”韩阳说完,赶紧撇清责任,给赵文涛发了封邮件,并抄送给所有人,说安定的设计完全不能用。
安定仔细对比了一下实物与图纸,发现一半零件都是按原先报价的图纸加工的,而确定加工的图纸后来又改了,最终导致零件装配驴头不对马嘴。
安定稍稍松了口气,责任并不完全在他。但他还是情绪低落,就算是加工没有问题,跟电气那边也配不上。
听到图纸搞混了,邵晴的声音不由地提高几分,说:“以后图纸确定好了再发给我报价,每次都是已经安排加工了,中途又改,能不出错吗?搞得我很被动,加工商那边意见很大。”
安定无语。
陈颢在安定旁边坐下,插嘴抱不平:“这个有点不现实,赵博士干什么事都很急,好多设计还没考虑完善就要求实现。有些点子都是他坐在办公室想的,安定也只是按照他的思路画的图。一个件需要反反复复地修改也是常有的事。”
“我也知道,情况嘛就是这个情况,听不听是你们工程师的事,我就是提一下自己的想法,我也不能对赵博士说这些。”邵晴无奈地说。
陈颢一只手搭在安定的肩上,一只手挪动着鼠标,盯着屏幕仔细看着图纸,偶尔转过练来跟安定说上几句,话语中夹杂着淡淡的烟草气息,弥漫在安定的耳朵根处。安定心里暖暖的,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了一刻的释怀与享受,心完全放松,有了安全感。
“这个地方有问题,没有考虑接头的高度。”陈颢的话将游离状态的安定拉回到现实。
安定猛地回过神来。又有问题,真是各种不顺,早上出门没看黄历。安定本能地想推卸责任,但又避无可避。
“这活没法干了,再不行我就辞职了。”安定自暴自弃。
“没那么严重,你看你,性格开朗,怎么轻言放弃?再说,也要等到找到下家再提辞职。”陈颢说完,不由地暗骂自己多事,何必耽误人家了,说不定安定离开后会有更好的发展。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安定记下了。
安定把问题总结了一下给赵文涛发了过去。他想不出赵文涛会如何处理,赶走他?不至于吧;或是扣他工资?各种假设在安定的脑海中闪过。然而,让安定意外的是,赵文涛并没有作任何表示,只是让几个人再讨论一下,重新修改设计方案。他知道,安定也只是按照他的意思做的设计,有些东西他自己也确实没有考虑周全。
要是一个人有热情,活儿再多他也不会觉得累。心累才是真的累,浑身都没有劲,就连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晚上回到住所,安定直接扑倒在床上,不听,不看,也不想。
丁伟站在房门口,筷子拿在手里,对着安定说道:“晚饭吃过没?我煮了面条要不要来一碗?”
“没心情,不想吃。”一副有气无力,半死不活的状态。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零件作废了。起来弄点吃的。”说完不由分说地将安定从床上拖起来,拉倒客厅里坐下。
安定任由他折腾,也不反抗。
丁伟端了一碗面条放在安定面前,清汤寡水。
安定吃了一口,说:“淡而无味,真难吃。”
“难吃也没见你停嘴啊。”看到安定又挑了几根面条送进嘴里,丁伟假意做出鄙视的表情,大拇指倒着向下,对着安定。
——
丁伟原计划是在无锡逗留两个星期,天不遂人意,一直拖了一个月才把手头上的事情处了七七八八。期间,赵文涛心心念念的王同学从南京过来了一趟。王同学在公司实习了两天后,很清楚地意识到公司的现状并没有赵文涛吹得那么乐观,于是假借写毕业论文为由,选择了离开。赵文涛暗暗实施的制衡战略悄无声息地流产了,郭琛依旧不买他的账。王同学在无锡的这几天住在安定处,那两室中一室就是为他准备的,丁伟自然就挪到了客厅里。
丁伟私下跟安定抱怨:“这哥么在公司霸占我的电脑,在宿舍霸占我的床,苍天啊,大地啊,现在我只能睡客厅。”
不知为什么,原本局促的客厅,在丁伟挪了被窝以后反而增添了几分情调。安定对丁伟说:“我感觉你这里归置地挺温馨的。”
“温馨个屁,你要觉得好,你睡客厅,我睡你那个大房。”丁伟一脸委屈。
王同学走后,丁伟又自作多情地说:“那小子一定是觉得对不起我,想把原本属于我的一切还给我,所以才选择离开。”
“得了,别煽情了。”安定对丁伟说,“既然那小子都走了,你也搬回房间吧。”
“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客厅里呆着吧。万一哪一天又来新人了,我还要搬。搬来搬去挺麻烦了,也很伤自尊。”
丁伟在客厅里一直住到离开无锡。
☆、受伤
丁伟之前,买了些排骨,没来得及炖,洗了洗放在一边。
周末上午,安定睡到九点半才醒来,一个尴尬的时间点,吃早饭太迟,吃午饭嫌早。
安定想起了丁伟买的买的排骨,炖好了正好吃午饭。他瞄了一眼厨房,发现砂锅还没有洗,不由得暗自惭愧,暗骂自己不勤快。
安定平时是不怎么收拾,但却看不惯脏乱。
安定端着砂锅在水池里接了水,发现上面残留的油渍冲不掉,他手上挤了些洗涤精,在砂锅里抹了抹。安定的强迫症又犯了,他不满意砂锅的外侧有被火烧黑的痕迹,于是索性把砂锅提了起来,手没拿稳,砂锅鬼使神差地从手中掉到水池里,“啪”的一声,碎了。
安定一阵心疼,刚搬进来的时候安定一狠心买了一套砂锅,大小两个,没几天其中一个就碎了。安定准备在水池里将碎片拾起,可低下头,发现水池里有了血迹,随后又感到手背有一丝的疼痛,而且越来越明显。安定查看自己的手背,一道口子出现在眼前,不是很长,但很深,深得可以看到血肉和白色的骨头,那是连接小拇指的骨头。
安定愣住了。
一阵发呆过后,安定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应该去医院处理一下,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到哪里找医院。情急之下,安定想给熟人打电话,他把受伤的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摸过手机,翻了一下通讯录,原本想给爸爸打电话的,可离得老远,想想还是算了,免得徒增担心。见有上次保存的陈颢的号码,于是便拨通了。
“陈颢,是我,安定。”
“奥,安定啊,有什么事吗?”陈颢将手机夹在脑袋和肩之间,手里叠着衣服往包里塞。
“你知道附件哪里有医院吗?我的手碰破了。”安定高举的手还在滴血,掉在地上,如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严不严重?”陈颢停下手头的动作,关心的问。
“还好,划了到口子,不是很大,五六公分左右,但很深,都能见到骨头。以防万一,想去医院看看。”安定说。
“在地铁口附件,震泽路上有一家卫生院,你有没有印象?”陈颢提示安定。
安定想了想,说:“上次路过的时候好像有看到,我这就过去。”
“你先往卫生院那边走,我随后就到。”没看到伤口,陈颢多少有点不放心,出于对同事的关心,他决定过去看看。
“你忙你的事吧,我自己能应付。”
挂断电话后,安定便出了门。一路上,他总觉得路人看他的神情有些古怪。
陈颢给唐娟打了个电话,说:“老婆,有个同事手受伤了,我陪他去医院看看。今天就不去常州了。”
唐娟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我们公司的同事,凡是女的都名花有主了。”
“那我就放心了。”唐娟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陈颢自言自语道:“傻女人,这样就信了。我若是存心骗你,你可怎么办?”
——
卫生院的挂号处,护士见安定手上血淋淋的,便说:“赶快到里面让医生处理一下。”
安定“嗯”了声,寻迹找到外科室,当值的男医生四十岁模样,看了一眼安定的伤,说:“怎么就你一个人,伤口这么深,就没有一个人陪你过来。”
安定听了医生的话,觉得有些刺耳,一阵凄凉袭上心头,酸楚难耐。
医生继续问:“怎么伤的?”
“洗碗时,碗碎了,碰伤的。”安定说。
医生也是见怪不怪,虽然原因很奇葩。
就在医生询问情况之际,陈颢跑了进来,喘息未平。进门就向安定问:“怎么样了?”
此刻,在安定眼里,陈颢如脚踩七彩祥云而来,内心感激不尽。安定微微挺了挺胸脯,在医生面前顿感扬眉吐气。
安定把手举给陈颢看。
没等陈颢开口评价,医生对他说:“他现在行动不便,你去替他挂个号。”
俊豪说了声“好的”,转身跑出了科室,安定掏钱不便,等摸出钱时,陈颢已经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