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的到来就像夏天的太阳,把冰冷的他化成了一滩水,让他不再孤零零的杵在雪地里受风寒。
“赵竞把我们关进了派出所……我们想尽了办法也没法见你。”向海东的唇摩擦着鹿苧的额头无奈的说,“他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鹿苧哭的乱七八糟:“他倒没把我怎么样,他就是把我关起来了,就像关我爸爸那样,还威胁说要收拾你们。我一听,就什么都不敢做了……”
正掀着他的衬衫看他胃上刀疤的向海东一边摸着雪白皮肤上的伤痕,一边问:“你跟你父亲相认了?”上一世真是遗憾,他知道父亲去世的消息时,已经过了一年。没想到这一世竟然有如此的机缘巧合,让父子二人能再次相见。
“这事儿说来话长了,讲了你们都不一定信。”鹿苧抽抽嗒嗒的抹眼泪,“你怎么进来的?赵竞把这儿护卫的可变态了。还有宋哲文呢,他去哪儿了?”
“赵竞的人里有我们的内应,宋哲文在外面等你,我先进来看看情况。”向海东把他的衣服整理好,“媳妇儿,我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们走?”
“废话,当然愿意!”鹿苧白他一眼。
向海东心中一动,曾经他是不愿意跟他们走的:“我们有个计划,你要配合我们。我们不仅要带你走,还要带你父亲走。”
鹿苧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父亲也想走的?”
向海东一笑:“我就是知道。”那28封信中有无尽的绝望。他与宋哲文改变了一开始的计划,他们不仅要带走鹿苧,还要救走鹿逸之——为了不让鹿苧遗憾。
他得意的说:“下面的话你要仔细听好。”
站了很久的鹿逸之觉得有些疲惫。赵竞发现他步子沉重,便将他送到座位上,让他好好休息,并说等一下的节目会给他惊喜。
鹿逸之疲惫的坐到椅子上,对这一切都了无兴趣。刚跟向海东亲了又亲嘴唇肿起的鹿苧趁人不备溜到他身边坐下:“爸爸。”
他笑的满面春风,一双丹凤眼挑的更高。
鹿逸之见他很久不见的笑容,也高兴的摸他的眼角。
鹿苧贴到他耳上说:“爸爸,你跟我逃走吧!”
鹿逸之惊的全身一抖,他震惊的望向鹿苧,
“我先问你,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走?”鹿苧低低的问,“你要是想走,我就带你走,你要是舍不得赵竞,那就让他把你活活困死在这儿!”
鹿逸之害怕的看向赵竞,那个扼杀掉他人生所有梦想的男人正在远处跟人谈笑风生,儒雅至极。前段时间因为自己差点亡命刀下而一夜白头的赵竞,已经把全部头发染黑,看起来仍旧年轻,霸气,而充满活力。
与行之将死的自己完全不同。
他对这样的赵竞充满无限的爱意,又充满无限的恨意。鹿苧说的对,他与赵竞的关系里充满了惶恐和日日惊惧。
赵竞的爱就是一碗鹤顶红……不,是一瓶百草枯。
百分百的死亡率,和极其痛苦而漫长的死亡折磨。他想起他教过的一个女学生,因为跟男友吵了架而喝了百草枯,在医院被折磨了整整一个周才痛苦的死去。
他又想起那窗外的云。
他真想跳进去。
鹿逸之笑了,他对鹿苧摆出唇形:
带我走。
☆、入魔
很快到了节目助兴时间,会场很快被人放满了椅子,与会的各位嘉宾们纷纷入座。赵竞来到鹿逸之身边,与他手握手坐在一起。
灯光渐渐暗下来,音乐响起。赵竞握着鹿逸之的手,轻轻贴在他耳边问:“怎么手这么凉,还出了这么些汗?”
鹿逸之非常慌张的把手抽出来,十指搅在一起。
这么多年,赵竞还是看不够他羞涩的样子,他笑着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别紧张,有我在。”
藏不住心事的鹿逸之勉强笑着点点头。
在背后坐着的赵陆鸣面容扭曲,他在心中呐喊:住手!老gay!不要虐我这个刚失恋的单身狗!
鹿苧则在心中阴测测的冷笑:尽情享受你最后的相聚时光吧,老变态!
四个人就这样心思各异的看节目,于鹿苧而言这些都实在是过于高雅,不是交响乐就是歌剧节选,倒是有通俗歌手上来唱,那也是经典民歌,唯一能看的就是杂技了。要不是心中有事,鹿苧早就睡了过去。他看了看旁边的赵陆鸣,那人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前面的赵竞一边看一边给鹿逸之做解说,轻声细语的讲这个节目是个什么什么背景,那个节目是个什么什么来历。鹿逸之听得也有些心不在焉,他害怕的不停咬下唇。
鹿苧虽然也很紧张,但比鹿逸之好一些。他把双手放到鹿逸之的肩膀,暗示他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赵竞虽然早就发现了鹿逸之的怪异,但还以为他是太过激动了。
终于熬到最后一个魔术,前奏响起来时鹿苧紧张的一屁股站起来,惊的旁边的赵陆鸣连忙把他拉下:“干嘛呢你?”
鹿苧咽了口唾沫,粉饰太平:“没事没事,就是声音太大,吓了我一跳。”
他开始满场的寻找向海东的身影,果然在一个角落处看到那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冲他比了个手势。
鹿苧终于安下心来——一切照计划进行。
舞台的灯光聚集在登场的魔术师周B身上。在表演了几个助兴的小节目之后,他走到台下,将手伸向本次晚宴的主人公鹿逸之:
“鹿教授,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参与我下一个小魔术?”
周B身形高大,一脸络腮胡子,与时下那些总是文质彬彬的小鲜肉魔术师不太一样,但他表演很有新意,鹿逸之看过一次他的节目便过目难忘,还跟赵竞提起过一次。
赵竞偶尔瞥过一眼周B,印象不深。
如果粗略一看,周B与电视上没有什么差别,但因为鹿逸之与他靠的太近,他却觉得周B与他印象中的样子有着微妙的不同。
比如那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
鹿苧认得那双眼。他惊的在后面捂住了嘴巴。那双眼睛也越过了鹿逸之,向他身上轻轻扫了一下,
鹿苧颤抖的咬上食指:为什么你们两个要这么冒险?明明可以让别人替你们来做,为什么还是要涉险亲自来救他?
他本来低着的头猛地抬起来,目光变得坚毅,仿佛在说,我会跟你走。
那周B收回目光,温和的勾起唇角,牵着鹿逸之的手,在赵竞不太痛快的目光中牵着他上了台。
赵竞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
每次他一不高兴了,就会摆出这个动作。赵陆鸣心中呐喊:不要这样!老gay!只是牵了下手而已,占有欲不要这样难看!
周B松开鹿逸之满是冷汗的手,请他走进铁箱,坐到里面准备好的椅子上。
烟雾突然喷起,周B背对着观众站到鹿逸之面前,对他展开一个灿烂的微笑。
他温柔的问鹿逸之:“准备好了吗,教授?”
鹿逸之穿过他的肩膀,看向台下专注的望着自己的赵竞。
不要再饮鸩止渴了。
鹿逸之闭上双目,点了点头。
大变活人用的铁箱突然急剧坍缩,瞬间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铁盒。
下面的观众发出了一声惊呼。
周B一挥手,烟雾四起。铁盒又急剧膨胀,变回铁箱。周B打开那铁箱的门,无数的花瓣从里面喷薄而出,散了满满一个舞台。
赵竞在下面看的饶有趣味。
花瓣渐渐停歇,里面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箱子,鹿逸之并不在里面。
观众窃窃私语。
周B面带微笑:“大家肯定想问,教授去哪儿了?”他卖了个关子,只听楼顶突然传来机械转动的低沉轰鸣——那楼顶的金字塔缓缓打开了它的三面玻璃墙面,像荷花绽放一般!
鹿逸之就站在那上面,被冬日里的寒风吹的长袖衣角飞扬。
赵竞站起来,忍不住鼓起掌来——
他的鹿逸之实在太美了,这身衣服也真是适合他。以前即便是在红洞,他也总喜欢把他的尺寸拿给设计师,让他们给他做各种款式的衣服。
他喜欢打扮他。一件一件的穿上去,再一件一件的脱下来。他爱他爱的要命,如果没有他,那活着有什么滋味呢?他老了才明白,功名利禄,男欢女爱,不过是过眼云烟,不过是一时痛快,只有眼前的鹿逸之是永恒的。如果鹿逸之死了,那他一定跟着他一起去,上天堂也好,下地狱也好,永生永世与他痴缠,才是真正的痛快。
赵竞缓缓的抬起手,想去触摸他站在金字塔上的爱人的影子——
“轰轰轰——”
一阵轰鸣从金字塔上方传来,黑色的直升机出现在鹿逸之头顶上方。
所有人都在惊讶,怎么会有直升机。赵竞缩了下手——他记得设置了禁飞区,怎么会有飞机?难道那个导演还是用了直升机做助兴?他隐隐觉得惶恐不安。
赵竞拨开人群,慢慢走到离金字塔穹顶最近的地方,仰着头看鹿逸之。
直升机上下来一个人,竟然是周B!他拿了一件厚重的羽绒服,披在鹿逸之身上。鹿逸之被直升机吹的头发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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