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林钝最大的梦想就是我和他一起退休。我的情况比他复杂,没有办法简单退下来,执行那个任务就是为了能够顺利退休。林钝会知道我那么做是为了他。”
何在风冷笑:“如果你真的那么肯定,就不会浪费唇舌对我说。”
杨应没有理会这一挑衅:“以前林钝很瘦,因为太阳晒得少也很苍白,为了他的健康,我告诉他我喜欢更健美的体型。事实上,林钝很懒,他讨厌健身,但即便失去记忆,他依旧留下了这个习惯。”
“你影响他再深又有什么用?如果你真的认为他会轻易回到你身边,为什么还想方设法对付我?”
杨应静静看了何在风片刻,他没有否认这番说辞,反而微微笑了下:“你说得没错,我的确特别担心林钝会选择你,你知道为什么吗?林钝不是特别能感知自己内心的人,在遵从本心之前,他会先依靠逻辑或者伦理来判断。当他发现自己把你当成替身,他会特别内疚,然后,不管自己真正渴望的是什么,他都会先想法补偿你——或者说,为了不对不起你,他会骗自己,当作自己是真的喜欢你而不是把你当替身,以此来逃避自己的罪恶感。”
何在风没有办法反驳杨应的说辞。事实上,他知道杨应说的是最可能发生的情况。为此,他的脸色一定变得很难看,因为杨应的笑容愈发无情而愉快。
“现在,何先生,轮到你用心想想,你愿意看着林钝违心地和你在一起吗?”
语毕,杨应没有再给何在风任何反应的机会,他转身潇洒离开。
原本狭窄的房间变得异常空旷。大概,这正是此刻他的内心写照。何在风慢慢在林钝的床沿边坐下。就在昨晚,他和林钝在这张床上有了那么一点点的进展。当时为何在风下巴擦药的林钝目光如此柔软,那么多日子以来,第一次退去所有抗拒与疏离,但是何在风已经分不清,对方眼中看到的究竟是他还是杨应。
一个上午的时间就那么不知不觉过去,等林钝回到房间的时候,将近中午。
何在风不确定对方一个上午做了什么,于是颇为神奇地看着还拎着好几罐啤酒走进房间的人。
“这是剩下的,送给你。”林钝边走近房间边说。
何在风将目光从那些毫无诚意的礼物移回到人的身上:“你一上午不会只喝了啤酒吧?”
“我也想喝点别的酒,但没买到。”
“我是说你吃了早餐没?”
林钝举起来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当然,五罐呢。”
“你是从哪个网站看到说啤酒能当早餐的?”
“不是说啤酒里面有小麦的吗,这就是粮食啊。”
何在风怀疑林钝有些醉了,这个人酒量不是特别差,但显然空腹喝酒的能力也搞不到哪里去。“我给你留了一些吃的,先吃点东西吧。”
Andy送来的早餐里,何在风把所有的甜点都留了下来。这么做是正确的,因为何在风吃东西的提议而不高兴地皱了皱眉的林钝在看到那些甜点后,立即乖乖坐了下来。
趁着林钝安静吃东西的机会,何在风低头注视对方,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
说起来,何在风不能证明殷一沐之前说了实话。如果往阴谋论方面靠,殷一沐很可能根本不是杨应,他想冒充林钝真正的朋友杨应,居心叵测地图谋不轨。所以,若何在风将今天殷一沐告诉自己的这番话转告林钝,可能反而间接危害到林钝。
——但不管怎么说,何在风不认为有所隐藏是好事。
“我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林钝,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刚才殷一沐来找过我。”何在风决定开口。
而他才开口,林钝立即警觉抬头。
林钝这个人就是这样,自己做人做事特别简单直接,可揣度起他人的花花心思来,要不就过于复杂戏剧化,要不就精准到一针见血。此刻,他显然第一时间便明白了殷一沐的目的。
迟疑着,林钝下意识低下声音:“他是来说你们谁像谁的问题吗?”
殷一沐言中了。尽管林钝只是无意间按照杨应的形象找到何在风,但他依旧感受到罪恶感,这是他忽然那么小声又小心的原因。
何在风尽可能让自己保持最自然的表情:“他把我们早上推测的故事稍稍完整了一下——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但我想有必要让你知道。”
这个即便避重就轻依旧是很明确的关于林钝与杨应的故事,何在风说得各种别扭。另一方面,林钝听得也不怎么自在的模样。末了,林钝略显刻意地耸了下肩:“除非这个故事是假的,如果是真的,这件事就那么结束了。”
何在风默默注视向似乎在向他表明立场的人:“你是说,你和杨应结束了?”
“假设这是真的,那么杨应假死的时候,我和他就结束了。”
林钝显然从来不擅长进行这一类简直如同演电视剧的对话,他假装若无其事地把一块南瓜饼往嘴里塞,结果很快噎着。
何在风帮忙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背,“想不到你那么擅长吃东西的人也会噎住。”帮忙转移话题。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林钝气还没缓回来,已经轻车熟路为自己挽尊。
“要不要喝口水?”何在风问。
林钝赶紧摇头,“我现在一肚子的啤酒。”这个一肚子啤酒的人倒是还很有余裕吃甜食,趁着南瓜饼咽下去,他又很有特色地搭配了一块马卡龙。
何在风不自觉放缓声音,只觉得说重了舍不得,便轻轻数落:“你不过陪人解闷,自己拼了命喝酒干什么?”
林钝义正词严——
“……想不到德国黑啤还蛮好喝的。”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觉得不好喝不好吃……”
“咖啡。”林钝立即抢答,他特擅长答题。
何在风低头看着一脸认真的人:“以后我们就改喝红茶。”
闻言,林钝微顿后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向何在风。甜点吃得差不多了,他把最后一口糖糕放入嘴里,站起身来:“昨晚没能来得及好好上药,我来帮你擦药膏吧。”
老实说,那些伤已经来不及上药了,该好的好了,该疼的疼着,不过,何在风还是配合地把上衣脱了下来。
林钝仔细检查了一番,最终不得不承认,应该也就只有何在风背上昨天被他抓破的地方还有点擦药水的必要。
“趴到床上去,我会对你温柔点的。”林钝故意坏笑了一下。
“你若是温柔的话,今天我就不用擦药了。”何在风下意识脱口,之后,意识到自己被对方用力瞪了,赶紧补充,“不过我喜欢。”
从来脸皮挺厚的人愣是被何在风无意间的一句调情弄得说不出话来,他只能一声不吭直接把人往床上摁。
趴到床上的何在风忍不住想下去:昨晚的林钝真的不一样。可能曾经林钝只是为了配合何在风,并不是说完全没有动情的时刻,但林钝相当注意不在何在风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就更不用说抓伤了。大概昨夜是第一次,林钝将毫无保留的自己展示给何在风——因为他不必在刻意用自己最好的一面来讨好何在风……
“……其实我挺喜欢我们现在之间的关系。你对我不好没有关系,我喜欢看到你毫无顾忌的样子。”
说了帮忙上药的人这一次干脆连药水都没打开,他直接将自己压在何在风的背上,然后在后者的耳边用吹气般的声音:“我在你后面很温柔地上你,好不好?”
何在风差点要同意了,他想要得到林钝的方式不是这样的,但即便没有快感……即便只是替身……只能能够和林钝愉快地在一起,他可以不惜代价。
然而——
等何在风察觉的时候,林钝已经趴在他的背上沉沉睡过去了。
☆、第 23 章
林钝从何在风的怀里醒过来。后者正睁着眼睛看他,只差没把他吓得摔下床。
“别怕。”何在风安抚着说。
林钝发誓自己站在正义的一面:“一睁开眼睛就有发现有人盯着我看,我能不怕吗?话说你干嘛不好好睡觉,睁着眼睛干嘛?”
何在风显得颇为无奈:“大白天的,我怎么睡得着?我又没喝那么多啤酒。”
“……那你干嘛躺床上?”
“我起不来,你缠着我不放。”
林钝呆了一会儿,随即硬着头皮打哈哈,“你看,让你不锻炼,我的手臂力量比你强吧!”说着立即转移话题,“我去一下洗手间。”他没给何在风有机会讨论关于手臂力量问题的机会。
说实话,一直挺自豪自己胸肌腹肌的人也很清楚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何在风实际身手还行的。他是不会傻兮兮真和对方打架。至于之前何在风没打过殷一沐,那应该是因为殷一沐是真正的高手,这才让何在风会的那些变成了花拳绣腿。
所以,关于殷一沐的身份,林钝有些相信何在风转告的故事。
虽然,殷一沐没有说自己之前在为什么机构工作,不过,林钝猜想那应该是类似国安局之类的地方。关于林钝自己,从他十年前的记忆分界线来说,林钝记得在最后真实的记忆里,他参加了一次中学生数学竞赛活动。复赛的时候,他很快完成了答题,提前交卷的路上,注意到其他学生做的题目和他不一样。他没多想,顶多以为是AB卷什么的,现在想想,当时他做的试卷根本不像普通的数学竞赛题,那张卷子上所有的题目都是密码解密类的。这不是他电影看太多的缘故,但林钝总觉得自己应该就是在那之后被招募到什么破译密码的研究院。而杨应则是个情报人员,还是很会打架的那种,时髦说法叫做特工。何在风打不过一个特工还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