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保姆夏生并不熟悉,最早的那个阿姨早就退休回老家了,林舍这个“老家”的一切,夏生都陌生的很。
他显得有些踌躇地站在大门口,对林舍家的保姆恭敬有礼地微笑道:“阿姨你好,我是夏生。”
保姆上下打量了一下夏生,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哦,是夫人说的小夏吧,快进来。”她热情地招呼着夏生,眼神不着痕迹地往夏生身后看了眼历川游,像是在捉摸着他的身份。
夏生抿抿唇,伸手牵住历川游的手,将他一同拉进了门内:“我们一起的。”
历川游只感觉到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微微颤抖,手心滚烫,甚至都冒了汗——夏生比他想象中还要紧张。
他紧了紧手,想让夏生冷静下来,再发生什么事,总有个高的人顶着呢。
保姆瞄了眼两人紧握的双手,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笑眯眯地,热情地领着两人进了别墅内。
林舍的父母就站在玄关处等着。
“阿生啊,五年多没见你了,可想死我了,快让干妈抱抱,哎哟,瘦了好多啊,一定要好好养回来啊,今晚给你吃大餐。”林妈妈热情洋溢地抱住夏生,夏生也笑着念叨着念想,林妈妈捧住夏生的脸,眼神里的确是不能忽视的动容和想念。
林爸爸则站在一旁矜持地看着夏生,表情却欣慰又感动。
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其实这个时候历川游就感觉到奇怪了,如果真的是感情亲如母子,父子,这么多年没见,为什么不是自己亲自来迎接,而是摆那么大架子,在房子内等。历川游只知道自己每次回家,母亲总是恨不得能到大学门口迎接他一路送回家。
夏生对于自己跟林舍父母的关系描述的讳莫如深,但是林舍的态度明显就是自己父母对夏生好得不得了,夏生也一定要好好孝敬他们。
可是目前为止,历川游没有感觉到林舍父母最真实的关怀。
就比如刚进门口,夏生有些犹豫地看着净可鉴人的地板,林舍父母却没有亲自去拿拖鞋,反而是让保姆上楼去拿了新的干净的拖鞋,然后就让夏生干等在玄关,大眼瞪小眼。
“这位就是……”林妈妈打量着历川游,意味深长。
历川游觉得她就是想支开保姆。
历川游挺直腰杆,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这个微笑中带的酷炫狂霸拽,夏生发誓从认识历川游到现在从没见到过。
他的气场一下子就改变了,就好像他本身就应该是一个在商战里,运筹帷幄的那类人一样,看的夏生膝盖差点一软。
林家父母明显也被震慑了一下,历川游微笑着颔首:“叔叔阿姨好。我叫历川游,是夏生的……朋友。”
最终他还是委婉地选择了这个词——毕竟只是演戏,如何真实他是最懂的。太过直白反倒显得假。
林舍父母都了如于心,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但是历川游个高人俊,气场两米八的这股子气势,没人敢小看他。甚至林妈妈都有些羡慕夏生了——这个干儿子,前面这二十几年没顺心过,却能捞到一看就是人中龙凤的对象,虽然是个男的。
夏生略羞涩地笑了笑,手向后捏住历川游的半个手掌,轻轻捏了捏,表示赞扬。历川游差点要绽开平时的傻笑,急忙控制住了。
保姆带着两双男式大号的拖鞋下来,夏生和历川游终于能进入客厅坐下来了。
林舍家装修的金碧辉煌的,到处都是新的,看起来似乎是刚装修,跟夏生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他张了张嘴,半晌才讶异道:“又装修过了啊……”
林妈妈捂住嘴笑,摸了摸夏生的脑袋:“你爸爸一看这些东西看厌了就想着换,你那房间都给换了。”
历川游疑惑地看了眼夏生。夏生解释:“我在林舍家一直有个房间的,干爸干妈对我可好了。”说罢讨好地笑了笑。
历川游看着却别扭极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夏生根本就不开心。或许看到林舍父母他是开心的,但是他不享受这种并不真实的家庭氛围——这不是他的家庭,而夏生明显,很缺爱,他特别在意一段并不是最纯粹的亲情,以至于他还要违心地说着平时绝对说不出来的讨好的话语,来讨老人家欢心。
而最违和的bug就在于,从介绍他之后,林舍父母的话题永远都是在,夏生在日本的生活,林舍现在的工作,林舍有多成功,两人合作的情况,这四个方面上聊天,从没有在将注意力放到历川游身上,像是刻意被忽视一样。
但是夏生不是说,是因为他们想要掰直夏生,夏生才出此下策的吗。为什么林舍父母一点激动的情绪也没有,甚至他还能感觉到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夏生在撒谎。
他隐瞒了一些真相。
但是历川游无法问出口。
林舍父母带着两人参观了房子,一些西洋古董的收藏品,甚至名不副实的所谓的夏生的房间——里面全是干干净净没有人居住的痕迹,还是和式家居,榻榻米的地板,里面放了一些小时候夏生的东西。
历川游对林舍父母装修喜好最大的感受就是——土豪。
夏生送礼物的时候,他们也是夸奖又心疼夏生钱,客套了几下,就收下了,也没有特别的兴奋和欣慰。
历川游心情更加糟糕了。
终于等到晚饭的时候,一桌子十几道菜,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林妈妈终于问到了历川游:“小历跟阿生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这种语气特别像是在试探。夏生微微抬眼看了下林妈妈,垂下头吃饭,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历川游看了眼夏生,夏生右脚轻轻碰了碰历川游,眼睛看了下历川游,历川游瞬间明白了:“一两年前吧,在日本认识的。他回国之后我们又遇到了,就在一起了。”
这句话说得直白大方,夏生简直要给他点个赞。
“阿生可不好相处吧,这小子性格古怪得很呢。”林爸爸插嘴道。
夏生嗔怪:“爸,别瞎说。我性格好得很。”
历川游笑道:“他确实有很多怪癖。但都挺可爱的。”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
夏生听出了其中的真实,耳根子都红了——就不能夸夸他俊美吗???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老了,又不是阿生的亲生父母,想多管也管不了。是我对不起阿生父母,我只求小历你能好好待阿生,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可怜兮兮的,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最好要个孩子,这样总能传宗接代嘛,要帮忙的话,我们可以帮忙,去美国代孕。”林妈妈越说越离谱。
夏生不禁有些黑了脸:“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没影的事呢。林舍结婚了,我再去要小孩。”
这话一出,林舍爸妈脸色顿时变了,夏生却扭过头笑嘻嘻地拉着历川游说道:“我爸妈可开明了,都觉得我这样子的肯定养不好小孩还是不要糟蹋小孩子了,你们也别替我们着急啊。”他说的是亲父母。
林舍爸妈这才脸色稍霁。
林妈妈赶紧转移话题:“小历你做什么工作的?我看你比阿生要大几岁吧,工作稳定吧?”
历川游脸色顿时青白交加,夏生笑得汤差点喷出来。
“哈哈哈哈,干妈,他比我小四岁呢。到底是历川游你长太显老了,还是我太嫩了啦哈哈哈哈。”
“哎呀,你这孩子,人家长得老成不好吗,还笑人家。”林妈妈红着脸责怪。
历川游轻咳一声,接话:“他就这样,自恋的很。阿姨,我是演员,跟夏生一起在林导那拍戏,就前段时间那部戏。”
“……”林舍爸妈对视一眼,干笑道,“啊,演员啊,怪不得这么帅啊。”
夏生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历川游虽然是演员但是人很好的啦,不花心,而且他家境也不错,还是导演出身,就是林舍的学弟,干爸干妈你们就放心吧。”
“好好好,放心,放心。”
老人家敷衍地回答。
饭后,夏生和历川游又坐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了。林妈妈还想留他们住一晚,夏生和她周旋了很久才摆脱,离开了林家。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或者后天那章(没错这个人害怕明天写不好),你们会心疼小夏生的
☆、童年
回去的路上,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因为住的比较郊区,两边都没什么路灯,黑灯瞎火的马路上,就两个人慢慢地踱着步。比来时要好的是,没有沉重的礼物,两人走路都轻便了很多。
夏生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埋头在历川游身侧走路。
历川游犹豫再三,总算忍不住了,刚叫了一声夏生的名字,夏生突然开口说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历川游一惊,“嗯。”
“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夏生咬了咬牙,“我也觉得挺烦的,我真的很想念小时候他们对我跟对亲生儿子一样的关怀,现在的关怀也真实,但是总是隔了什么东西,尴尬,僵硬。而且他们总是害怕,顾虑。所以我其实不愿意去见他们。但是林舍那木头脑袋根本没发现他爸妈跟我之间的尴尬气氛,还一定要我多去看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