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突然闪过外婆,他又愧疚得不得了。
顿时觉得自个儿真是太混账了。
居然能高兴得起来……
齐丞琉站在他面前,低眸给他戴围巾,“来,戴上。”
谭周抬眸看他。
他认真的神色,和帅气的面容,还有时刻向上微翘的嘴角……
齐丞琉像是注意到了谭周的目光,倏地一下,笑着对上他的视线,动作停住,手搭在他的肩膀处,压低声音,明知故问地,“看什么?”
谭周狼狈地移开视线,在他灼灼的目光下,不禁觉得嗓子有些干,他有些结结巴巴地说:“没、没看,你。”
齐丞琉愉悦地笑,笑意更浓。
到了一楼,电梯门开了。
齐丞琉伸手去摸谭周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笑着,语气里满是宠溺:“好了,到了。”
谭周“唔”了一声。
外面晚上还挺冷的,寒风刺骨,路上没多少人。
齐丞琉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双手插外套兜里,一边去看谭周,问,“冷不冷?”
谭周没觉得冷,他穿得挺多的,还围了围巾,于是摇摇头,“不冷。”
齐丞琉的视线落在他自然垂下的手上,“手不冷吗?”
谭周刚想摇头,就被齐丞琉猝不及防地抓住他的手。
谭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去看周围有没有人,看到没人才放松下来,他小声地问:“你干嘛?”
齐丞琉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往自个儿口袋里放,笑着说,“我手冷,既然你不冷,那你给我暖暖。”
谭周有些迟疑,他想了片刻,最终妥协,“那,看到人了就放开我。”
“好。”齐丞琉乐得不行,赶紧应声。
外套口袋不大,小小的空间,容纳了两只紧握的手,着实显得有些拥挤。
但齐丞琉却跟变戏法一样,居然能腾出空间,手指坏心地去挠他的手心。
谭周受不住这痒意,微微皱着脸,“你别挠我……”
齐丞琉笑了笑,跟没听见似的,继续轻轻柔柔地挠着,一边还问:“痒吗?”
“你再这样就不要拉着我了。”
“哎。”齐丞琉立马求饶,“我就玩玩,你别介啊。”
谭周仍然一本正经地,“很痒。”
齐丞琉不相信地再挠了一下,观察谭周的表情,一脸疑惑,“你痒痒肉长在手掌里?”
“……”谭周无语,好半晌才道,“要不我挠你试试。”
齐丞琉不假思索地说:“好啊。”
谭周更加无语,没了办法,干脆不搭理他。
齐丞琉笑了笑,在口袋里,手指轻轻按了按他的手心。
谭周注意到了他这个小动作,他脸色缓和了许多,但还是有些别扭。
齐丞琉清咳一声,开口问:“你想吃什么?”
谭周摇头,“我不太饿。”
“还是要吃点,不然晚上会饿的。”
谭周不知道吃什么,于是说:“你做主好了。”
两人走了一会儿,看见一灯光通明的棚子,是家大排档,里面老板正在炒着什么菜,菜香味到处乱窜,齐丞琉闻着这香味,就对谭周说:“吃大排档?”
“我没所谓。”谭周说。
两人找了位置坐下,点了菜后齐丞琉又叫老板热了两瓶啤酒。
谭周静静地坐着,垂着头,目光落在泛着一层油光的桌面上。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下还压着卫生纸,左右仔细地摩擦,擦干净桌子上的油渍。
齐丞琉边擦着谭周这边的桌面儿边问:“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谭周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就发呆。”
齐丞琉收了纸,顺手翻起看了眼,顿时啧道:“真脏。”
谭周看着那团卫生纸呈抛物线状被扔到了旁边空桌下的垃圾桶里。
他们这桌没有垃圾桶。
谭周起身把那桌垃圾桶踢移过来。
齐丞琉又擦了一遍,尤自低喃:“肯定还没你煮的好吃。”
谭周说:“你太看得起我了。”
“没,怎么会。”齐丞琉抬眼直视他,表情是鲜少的认真严肃,“谭周,讲真,我真想让你钻我脑子里看看你究竟有多好。”
谭周静了静没说话,又觉得气氛有些怪,他抬眸一看,果不其然,齐丞琉还在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他努努嘴,淡声说:“首先你得有脑子啊。”
一句半嘲不嘲的话三两拨千金地转移话题。
却没想到齐丞琉又轻而易举地把话题给拨回来了。
“那你去我心里看。”
谭周没法淡定了,有些恼地瞪他,“你小点声。”
齐丞琉笑笑,虽然嘴上这么说却还是乖乖压低声音:“爱要大声说出来嘛。”
“得看场合啊。”谭周无奈地低声叹息。
齐丞琉环视了一圈乱糟糟的棚内,桌椅乱放,没几桌顾客,只有老板在前面热火朝天地炒菜。
他扭回头的瞬间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他们这算确定后的第一次约会?
……
齐丞琉僵住了。
老板端了盘爆炒猪肠过来,又把另一只手拿着的啤酒“咚”地一下放在桌子上,而后就接着去炒其他菜了。
齐丞琉看着红红绿绿的一盘猪肠,有些懵神。
……敢情第一次约会他带谭周来吃这种……大排档????
谭周刚才说他没脑子,还真说对了。
齐丞琉迟迟不动,有种强烈的冲动,想甩下钞票带着谭周去吃别的,至少环境要好些,要优美安静一点。
谭周拆了两双一次性筷子,把其中一双递给齐丞琉,发觉他傻了吧唧的一动不动,于是开口问:“怎么了?”
齐丞琉像被点醒一般,他接过筷子,无意识地捏着,看向谭周,“要不我们去吃别的吧?”
谭周不明所以地看他,又是和上一句一模一样的话,“怎么了。”
齐丞琉表情有些懊恼,他低着声音,“这不约会么。”
谭周正喝着水,闻言瞬间被呛住,他咳得脸都红了,好半晌才抹抹嘴巴,一脸狼狈,“你瞎想什么。”
齐丞琉给他递纸巾,听他这么一说,原本担忧着急的神情变得微妙起来,他又把纸巾收回去,问,“难道不是吗?”
谭周无语地看着,伸出的手微微一转去抽纸筒里的纸巾,撕了一截后又擦了下嘴角,才道:“随便你吧。”
齐丞琉顿时乐呵了,伸手把谭周正擦着的纸巾夺过来扔掉,显殷勤似的递纸,“用我的。”
谭周:“你神经病吧。”
“是是是,我神经病,我就稀罕这样。”齐丞琉笑得没皮没脸的。
谭周接过,嘴上却说,“早就擦干净了。”
又上了两盘菜。
俩人还是没有下筷。
“我们还是去吃别的吧?”齐丞琉说,“我开车过来的时候看见一家海鲜楼,去吃海鲜?”
谭周是没啥胃口,他听齐丞琉这么一说,便夹了根青菜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后才道:“不要了,我吃不惯大餐。”
齐丞琉还梗在这第一次约会在大排档中,他特幽怨地叹了一口气。
谭周说:“别叹了。这还挺好吃的。”
齐丞琉听他这么一说,便夹了一筷子尝尝,“还没你做的好吃。”
谭周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齐丞琉拿过啤酒,直接用牙齿咬开了,给自己满上一杯,又给谭周倒了一点点,说,“喝一点就好,暖下胃。”
谭周说:“你牙挺好的。”
齐丞琉愣了愣,反应到谭周这是在明着暗着说他喝酒呢,于是腆着脸干笑两声,“我平时真不怎么喝酒,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喝酒……”
沉默了片刻,谭周轻声说:“喝酒容易乱事。”
“对!我知道。”齐丞琉说,“所以我也没打算喝多少,不会跟上次一样,而且我酒醒的也快,上次不也没对你做什么吗。”
谭周“哎”了一声,“你喝吧,我又没禁止你不喝。”
齐丞琉闷上一口,又给谭周夹了菜,才笑着说:“这不又想喝又想让你喜欢嘛。”
齐丞琉这说话就不分场合的,嘴上没把,眼睛没用,尽给人压力,生怕这大大咧咧的话被旁人听见。
“哎,你能别在外面说这种话吗?”
齐丞琉怔了,好一会儿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好,我记住了,以后都悄悄说给你听。”
一顿酒菜过后。
齐丞琉付了帐回来问谭周:“要去逛逛吗?”
谭周摇头,没有心情,“我想回去了。”
“你刚才吃的也少。”齐丞琉说。
“没胃口。”
齐丞琉闷着一张脸,烦的是谭周气色不太好整个人都是虚的,而且还吃这么少。他一声不吭地走回酒店。
谭周也不说话,慢慢地走着。
他们之间只要齐丞琉不讲话,气氛就变得有些怪异不自在。
路边有家面包店,齐丞琉走进去买了几个面包,他提着印着面包店logo的袋子,对谭周说:“怕你晚上饿。”
谭周无声地笑笑。
到了酒店,门一关,连房卡都来不及放上去,齐丞琉便火急火燎地反身把谭周抵在门上,身体紧紧贴合着他的。他把面包袋子随意一扔,左手微微固住谭周的下巴。他眼神灼热而又深沉,似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