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俭立马掉头往回走,结果他还是晚了一步,外面的人已经看到了他的背影,迅速挂断手机丢进衣兜窜进车厢里来。陆俭听见了后面气急败坏的脚步声,狂奔了起来,跑回了原来的那一节车厢关上车门反锁,并用力抵住门。
李竞随后就赶到了,他的表情很是渗人,一只手扒在玻璃上,另一只在外面拍着门:“你出来啊!你躲什么躲?你有本事逃,怎么就没本事出来见我??”说着开始拼命拉门。而陆俭则在内侧抵着不让他进去。左右车厢的人纷纷探头看热闹,闻声赶来的列车员见状也傻了眼。
两个大男人这是演哪出?列车员有些手足无措,好言劝道:“这位先生,请你不要那么冲动,会打扰到大家的。有什么好商量。里面的先生,也麻烦你开开门吧,聊一聊,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两位一直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大家看着多尴尬啊。”
李竞使出了吃奶的劲拉门,突然回头爆出一句话来:“我们俩不是好好谈就能解决问题的好吗!?”
没想到列车员比想象中要有用。她喊来了另外两个列车员,黑着脸把李竞架了开来,用钥匙开了门。叽叽呱呱说了李竞一通,硬让李竞点头不再闹事,这才把两个人扔在了车厢里离开了。
陆俭坐在座位上,有些局促地抓着外套的衣边。李竞心说你紧张个毛啊我还没说话呢。
两个人都不看对方。李竞把目光投向窗外,在幽蓝色的树丛间寻找着什么。走道里装饰的小灯已经亮起来了,散发着温暖的幽光。光打在两个人侧脸上,时间似乎静止了。火车正穿过里约城外的河道。这个时候月亮已经升起来了,然而太阳的光辉还没有完全消失,所以天空依旧是薄荷蓝的,带着点灰度。河面上有远处城市中灯光的反射,一大片一大片的粼粼波光,倒映入两人的眼底。
火车安静地在轨道上跑着,远处的里约城发出城市特有的低沉的嘈杂。
陆俭已经错过回去的站台,除非下车买票,不然他只能去里约住一晚。又或者,乖乖跟着李竞。李竞虽然想过再见面时自己可能做的种种举动,但突然让他面对陆俭,他反而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了。该不该先打他一巴掌?
不不。搞得对方像负心汉一样。还是说冷笑着告诉他自己当时做的都是为了尽快脱出,根本没有喜欢过他?
不不不。这也不行,喜欢这个事情太复杂了,要说真没感觉也不是,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实验基础上的,情情爱爱反而变得模糊朦胧而卑贱了起来。
那干脆就对他说你以后就别想着离开我了?…………不。这样自己好像个坠入情网的小屁孩,一点独立的人格都没有。这又不是霸道总裁文,智障一样。
李竞不断考虑着之后可能发生的情况,整个人就像嵌入了车厢中,陆俭坐在他的对面,两个人就像在刻意模仿着对方。他们就在这样静谧而又彼此猜测的七分钟内,进入了繁华纷乱的里约。
到了站台,李竞抓着陆俭的手肘,拉着他下了车出了站台。李竞走得有些快,陆俭也没吭声,随他一路东转西转,走过了小广场和略潮湿的石块小路,到了一家小饭馆。饭馆风格简洁而精巧,占着临湖的一个小街角,在左邻右舍的烘托下显得格外敞亮温馨。
李竞拉着陆俭坐到了花束边的两人座上,招手示意点菜。随便听侍应生介绍了几个菜品和套餐,就下了单。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在这方面粗枝大叶,没有品位。
意外的是,奶油蘑菇牡蛎面很不错。
他饿极了,恨不得端起盘子来扒拉,但一想又太不雅观了(你也知道哦),只好拿叉子卷起来吃。吃金针菇培根卷的时候他还不时瞄一眼陆俭,生怕他突然站起来跑出去。
气氛很压抑,李竞吃得很不尽兴。正在他内心嘀嘀咕咕的时候,一抬头却看见陆俭哭了。陆俭坐在他的对面,睁着眼睛掉着泪珠。
我滴乖乖,你哭啥啊?!李竞瞬间懵逼,停下了动作,甚至大气都不敢出。
“李竞。”陆俭轻声说,“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实验已经结束了,我们也两清了。我甚至下定决心抛弃了国内一切的人际,背井离乡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就是不想让你再看到我。你一定很恨我吧?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你就这么恨我吗?一定要把我折磨得痛不欲生才甘心吗?”
李竞默默等陆俭把所有话说完,然后平静地说了一句:“讲完了?吃饭。”说着就自己拿起叉子继续吃面条。
他刻意不去看陆俭的表情,也不想看。他知道这个时候对面的人一定是万分气恼与愤怒的,但碍于性格他绝对无法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发作,只能坐在座位上干瞪眼。真残忍。李竞这么想着,没错,就是他自己。
虽然这个时候他的脑内还是在跑火车,想着一会儿应该怎么拉他去自己的宾馆,怎么和他说话,要不要教训他,要不要亲吻他,但这个时候他什么也不能做,他也什么也没做。有时候,做事不能着急,甚至把速度放慢到静止也是可以的。
陆俭一句话也没说,也一口菜也没再吃下去。他就这么坐着,好像丢了魂魄一样看着李竞一个人把菜一扫而空。
吃完后,李竞也不管陆俭什么反应,拉起他离开了饭馆。陆俭已经彻底不说话也不动作了,就任由着他东扯西拽。两个人就这样到了里约一家三星酒店。酒店并不是非常奢侈的那种,但很精致,隔音也很好。李竞在这里定了一间月租公寓,六月中旬退租。
李竞把陆俭拎进了门,并迅速反锁。陆俭注意到屋子里似乎多出了点不大正常的东西。
那是一条锁链。极长的铁链。
李竞拾起其中一端,走了过来,把陆俭的手臂从衣服中拿出来,“喀嚓”扣上了。陆俭好像没有看明白,抬起手晃了晃,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来。李竞站在他的对面,点起了一支烟。非常呛人,不是他往常抽的那些品种。
“咱们来换换口味,你看怎么样?”李竞嘴角往上扬了扬,眼睛却一点笑意都没有,“事先说好,我不会做饭。”他这么说着,一只手拿起一边大理石料理台上的大剪刀,爽快的一刀下去把陆俭的衣服全剪开了。陆俭的外套,衬衣,包括最里面的短袖全部被剪成了两半。
“你穿这个衣服不方便。”李竞把剪刀一丢,环上陆俭的腰,想把脸埋到他的脖颈间,亲那一片以前啃咬过的肌肤。但就在他即将如愿以偿的前一刻,陆俭说道:“我不要!”
“你给我滚开!!你走啊!!”
李竞愣了一下,陆俭就开始推他。李竞下意识收紧了手臂,不料陆俭越发大力搡他了。李竞努力抱紧陆俭,陆俭却用力推他的肚子、胸口和脸。李竞脸上狠狠挨了一下,简直没用透了。
他的怒火顿时窜了起来,几个月一直锻炼的体格这个时候也真正起了作用。他把陆俭压到了墙角,开始亲他。用的力气太大,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是咬。陆俭挣扎得更厉害了,两个人简直就是在对打。
过了一会儿陆俭体力不支,动作逐渐被李竞压制了下来。他嘶哑着哭道:“我不要,我不要啊!!”他大声哭着,就好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的孩童一般。李竞瞬间慌了,陆俭在他的怀里往地上滑,李竞慢了一秒,就让他这么趴到了地上。
陆俭的衣服大开,头发凌乱,脸上涕泪横流,坐在地上哑着嗓子哭着。李竞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他的怒火瞬间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这是他想要的吗?
无论他想要什么,这肯定不是陆俭想要的。
李竞叹了口气。转身把丢在地板上的半支烟捡了起来,擦干净地上的烟灰,出了房间。陆俭并没有挪动身体,也没有停止哭泣。李竞用余光看着他慢慢消失在门缝中。
他走到酒店外面,想了很久,还是拿出电话拨通了助手的另一个号码。
“喂,李,李竞先生?请,请问有什么事吗?”助手听起来有点慌乱,那边还有女人的调笑声。
……娘的你也来虐我?李竞默默骂了一声。
等了一会儿,助手似乎是收拾好了,李竞才憋出自己想要问的话来。
“你说,怎么安慰一个明明是他做得不对却不知怎么搞得好像是我做错了所有事情结果现在怎么也不肯原谅我的人?”
“啊,这个,这个,”助手有点懵逼,“您是说双方都觉得自己没错,所以一方都不肯让步吗?”
“对。”
“您这是,要和对方重归于好吗?”
“我想您可能需要给对方一点时间(升调)……”助手似乎是被拧了一把,尾音都往上跑了一个音部,“不不不,您需要马上认错!”
“哈?”
“既然您觉得是两方都不认错,那您,和她就是都有错在身的。但如果您想要和她尽快和好的话,还是先认错比较好。哄人都得这么哄,感情中间不存在对错,只有听与不听话罢了。”助手冷静地说。
“陆先生?需要我过去营救您吗?”
“不需要。后面的指示我会每天告知你的。你照我说的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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