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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里的小乌龟 (不曾相识)


  尴尬的沉默中,文诺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个女的,是叫姜力琪吧,她好了吗?”
  成深一把攥住文诺胳膊,疼得后者闷哼一声,又连忙松了手问:“你怎么知道被撞的是她?”
  “新闻里说的。”文诺转头看着大个子,似笑非笑,“姜家的太子女,又是吴鸣女友,八卦里相关帖子漫天飞舞呐!”
  成深心底“咯噔”一下,感觉喉头突然发干:“原来是这样。看样子,我出国这几天,错过了很多事啊!”
  深黑色的眼珠紧盯着身旁怅然若失的男人,似乎房间里其他人都已不存在:“但是我已经很努力了-------可能潜意识里我还是忘不了他吧,所以会恨那个女人,恨到想杀死她-------”
  凌乱语句毫无逻辑浑不似平日表达风格,男人却是懂的,粗大的手掌抚过文诺鬓边耳侧,停留在锁骨附近流连不去:“别这样,现在我们还不确定——”
  “从李东行的摩托车上提取的痕迹经过检验,与事故现场留下的相一致。”申队长冷冰冰地□□来说,“文诺,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五天,你为什么一直不与我们交警队联系?”
  文诺低垂着头,完全是一副做了坏事被逮住的模样:“我,我真的不记得了。”
  郑直叹口气:“你小子当时是被撞得脑震荡了吧?甭管问什么,不是不知道就是不记得!得,把身份证和驾照给我。”
  流氓警察摊开手,手指头勾一勾,活像是在索要好处费。
  文诺下意识地在身上摸了摸,然后想起换过了衣服,于是脸红红地望着成深。后者“啊”了一声,跳起来跑到洗衣房去了。
  留下的几个人相对无言。其中六只眼睛齐刷刷盯在那个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的家伙身上,显然是在奇怪他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轻易入定。
  等那个高个子女郎与陈婷婷挥手告别开车离去后,姜力琪才从黑暗中走出来。昏黄的路灯光映照下,她的脸色有些憔悴:“婷婷,那个人是谁?”
  陈婷婷被吓得整个人抖了一下,回过神来连连拍打胸口:“姜大小姐,您能不能别这么神出鬼没的?出院怎么也不打个电话给我?”
  “给你个惊喜嘛。”姜力琪耸耸肩,“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行行,先上去再说。”陈婷婷漫不经心地揽过好友肩膀,两人并排走向门厅内。
  电梯发出轻微的一声蜂鸣,开始快速上升。姜力琪努力控制着失重感造成的眩晕:“刚才那女的是谁?我看着眼熟。”
  陈婷婷掏出烟盒,观察了一下旁边人的脸色,又塞了回去:“你应该见过的,南方影业的金牌制片人赵晚亭。”将沾染了烟味的手指搁在鼻端贪婪地嗅着,她忽然嗤笑一声,“你肯定猜不到她找我是为什么。”
  还是太高估自己的体力了,也许不该这么早就要求出院。姜律师靠在电梯扶手上,勉强打起精神配合演出:“为什么?”
  陈婷婷叹口气:“老娘好歹也算是一线明星,丫居然不是找我拍戏!居然让我帮她联系那个娱乐记者李树生!”
  姜大小姐眼皮一跳:“她找李树生干什么?”
  “说是要跟TMD新闻界保持良好关系!”电梯到了目的楼层,陈婷婷不耐烦地按着开门键,“狗屎!谁TM信哪!”
  门开了,姜力琪跟在一线明星身后步出电梯,摇摇头:“你个暴力陈,公众场合那妩媚温柔是怎么装出来的?”
  陈婷婷回头,妖娆一笑倾倒众生:“人家是男人心女人身嘛,有什么办法?”
  姜力琪夸张地打个寒战:“得了得了,您老请打住,要不小的我晚上要做噩梦了!”
  “切,不解风情!”陈明星撩一撩肩头长长卷发,扭着腰肢沿走廊大步流星,“说正经的,你那车祸调查得怎么样了?确定凶手是文诺那小子了吗?”
  进了陈明星乱糟糟香喷喷的闺房,姜律师颓然倒在沙发上再不肯挪动一分一毫:“倒是找到了一些旁证,但现在的问题是,就算能证明是他撞的我,也很难认定他是故意的。”
  陈婷婷在厨房里丁零当啷做着事,一边大声朗诵般说着:“丫就是故意的!你叫吴鸣出来作证不就得了,保准能定丫一个故意伤害!”
  姜力琪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春天的夜晚,潮湿而温暖。
  东行在街角与同伴告别,正要发动借来的小Polo往租住地开去,手机响了。
  “喂,谁啊?”被打扰的感觉让他的语气不很和善。
  那边传来的声音很平静:“李东行,你嗑药吗?”
  “你、你胡说什么?”东行后脖颈上的汗毛全体站立起来,握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这种话也能混说的?”
  那个声音仍然是平静的,却让人无端觉得恐惧,仿佛那是暴雨前夕的平静:“如果不是因为嗑药被人胁迫,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第四十二章

  公元九一五年初秋,梁国都城。
  风吹过池塘,带着几分萧索。枯黄的竹叶随风起舞,沾在孑然伫立的男子发间,流连不去。
  似乎是承续了那个令他爱恨交加的人的品位,年轻梁王最近也开始穿起黑衣服来。与黑衣文将军给人的清冷出尘印象不同,梁王日渐消瘦的高大身躯裹在这暗沉冷寂的颜色里,整个人都变得阴郁了许多,充满威胁感,令观者望之生畏。
  不知过了多久,成深终于决定离开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最偏僻的宫殿角落,青瓦白墙,围绕着几间狭小的茅舍,朴素得令人不敢相信它会出现在这里。
  守在院落外面的几个宫人见了梁王,都毕恭毕敬俯首行礼。成深却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迈步进入院门,直闯内室。
  最里侧的房间里,窗扉紧闭,奥热得犹如盛夏的一角徘徊在此不曾离去。搁在地中央的两只大炭盆中,白炽的火焰正熊熊燃烧。
  成深扫了一眼搁在床头的一副食具和其间已经冷透的饭菜,语调刻意地冷淡:“还是不吃?我劝你适可而止吧,这么犟着有个屁用?反正外头人只当你已经去国离家,没人会想到来这儿找你的!”
  被乌黑发亮的铁镣牢牢锁在床档上,文诺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依然倔强倨傲:“原本就没有任何人会来。你就是杀了我,也没人会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梁王夸张地仰天长笑,笑得眼角都溢出了泪花。
  许久,他收敛起笑容,大手探进文诺敞开的领口,强迫少年袒露出右侧肩头。
  深凹的锁骨旁,洁白的肌肤上赫然是一个赭色的不规则疤痕,隐约可以辨出是一个“深”字。
  “想激我?我怎么会舍得杀死专属于我的东西?你若死了,要我怎么恨你?!”
  男人的手指一路向下,移动到少年袍襟下摆,抚住他的大腿内侧。少年身上,居然除了这件黑色短袍什么也没穿。
  “也许,我该在这儿也烙一个记号。”
  沉默的冰山终于裂开一道缝,少年愤怒地斥道:“你这个疯子!”
  成深咧嘴一笑,用手恶意地在少年身上掐了一把,观察着少年忍痛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答道:“没错,我是疯子。从爱上你的那天起,就已经疯得无可救药。”
  那个声音绝不比炭火爆裂的声音更大,却还是引起了成深的警惕。他猛地回转头,浑身一颤,刷地拔出佩剑:“什么人?”
  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房间东北角的高个子年轻人坦然一笑:“真是让我伤心啊,梁王陛下!才隔了几个月,你就不认得我啦?不久前我们还曾并肩作战过呢!”
  “林、之、安?”梁王不确定地说着对方名字,剑尖纹丝不动,“你想做什么?”
  之安低声笑道:“你说呢?”话音未落,已经挥舞着两把朴刀冲上前来!
  成深冷冷一笑,急退两步,从容地挥剑迎上。
  刀光剑影间,只看见两人身形急速变化,速度皆是快得连他们是如何出招的都分不清。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只听“呛”的一声长响,之安右手朴刀脱手而出,飞向半空。与此同时,成深的剑尖笔直斩向他的面门,被他一个激灵避开了,却还是划破了他的右臂。
  “投降吧,鞣然人!”
  被剑尖抵住咽喉,之安的脸上却露出了欢欣的笑容,似乎方才听到的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成深有些诧异,还要说什么,却忽然间发觉自己握着剑柄的手指已经酥软无力:“这------这是怎么回事?”
  之安继续笑着,缓缓推开雪亮的剑尖:“我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在火盆里搁了软筋散。”
  “混蛋------竟敢下药------”
  离火盆最近的成深已经神志不清,勉强吐出这句骂人的话后就砰然倒地。
  之安气定神闲地负手而立,对着倚在床头一动不动的文诺露出最迷人的笑:“怎么样,我这招厉害不厉害?”
  因为离火盆较远,文诺并没有吸入多少有毒的烟雾,只是手脚有些酸软:“是挺厉害的,连外头守卫的金牌侍卫们都被你瞒过了。”
  年轻的鞣然族长很体贴地掏出铁钎,撬开了镣铐,又找来一件长衫为文诺披上:“不知道这药力能持续多久,我们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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