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淑君怀疑他是季琛在外面的私生子,从一开始就对他充满敌意。她找了医院做亲子鉴定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结果,转而去孤儿院调查许季遥的身世,意外查到了那个在一个月前死去了的叫许亦泽的男人。
那个早已遗忘了的在婚礼以后就不曾再出现过的男人的脸又一次浮现在她眼前,那些十七年来没有线索解开的谜题突然就变成了昭然若揭的答案。
那一瞬间耻辱、恶心、愤懑,无数积压多年的复杂情绪缠绕成了仇恨,她一开始只是想知道丈夫冷落她的原因,却没有想过原来由始至终这段婚姻都是一场无关爱情的欺骗,虚假到哪怕另外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季琛都不可能对她有一点感情。
宋淑君对这个孩子介入她的生活无法装作视而不见,季遥的存在就是那个背叛对她的讽刺,是她整场失控的人生的所有恨意唯一能找得到的出口。
季琛这次从国外回来,带了一份产权协议书说想要卖掉一处他们名下共同拥有的物业给这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治病,她已经输得一无所有了,仅剩的忍耐也终于到了触及底线的地步。
属于她的那一半钱可以分文不差地还给她,可是属于她的时间和人生又可以怎么还给她?
她不可能再容忍季遥继续留在这个家里了。
季泽沉默地在外面站了很久,就像童年的他想要得到父母的拥抱和安慰的很多个晚上一样,只能站在父母分开的两间卧室的之间无助而茫然地却步。
此时此刻站在门外的季泽完全不知道父母争吵的缘由,他只知道在很多不堪入耳的词语过后,情绪歇斯底里的母亲说她不会再让季遥留在这个家里。
季泽立即推门而入,一直走到母亲跟前,语气急切地说:“妈妈,你不能把季遥送走。”
季泽的突然闯入让父母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屋内的气氛凝固在了一个尴尬的冰点。
宋淑君看了他一眼,余光却落到了躲在季泽身后的季遥身上,想起那个让她这些年来受尽委屈耻辱的人,还没有平息的怒火再度燃起,“这里轮不上你说话。”
季琛也开口让他们离开,“季泽,你不要管这件事,带季遥回房间去。”
季泽还是看着母亲,固执地争辩道,“你对爸爸有什么不满意你就离婚好了反正你们也不爱对方,你们大人之间的矛盾为什么要一个无辜的小孩子来承受结果,我不会让季遥离开这里的。”
宋淑君被季泽的话触怒了,挥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你给我闭嘴。”
季泽最后还是带着季遥回房间了,他低着头在床边安静地坐了许久,低沉地压着声音说:“遥遥,哥哥和你保证,我一定不会让你被送走的。”
季遥似乎并不关心这件事情,十七岁的季泽对于现在的季遥来说就是无所不能的大哥哥,他对季泽所说的一切都不怀疑。
他坐在季泽身旁,抬起手碰了碰季泽脸上那个红红的掌印,像是在安抚,“哥哥,痛不痛啊?你从来没有被妈妈打过吧?”
“痛啊,你说怎么办?”季泽吸了吸鼻子,转过来指了指自己的脸,看了季遥一眼,眼眶有点红。
季遥不声不响地粘过来主动亲了他的一脸一下,季泽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的,搂住了这个小小的温顺的会疼爱他的孩子,季遥以为他还是很难过,嘴唇软软地又贴过去,语气天真地学着季泽平时的语气说:“亲一亲痛就飞走啦。”
那一天的争吵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季泽待在房间里复习没有再下楼,季遥在他房间里看书,很懂事地每隔一个小时就去给他泡一杯热茶。
午饭的时候客厅又恢复了往日空空荡荡的冷清,佣人阿姨和季泽说爷爷不久之前来电话了,他的父母现在都去了爷爷家里。
☆、Chapter 6
生活的本质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是不可触摸不可预测的,那时候的我们遇到任何难题大部分都可以从书本和试卷里找到答案,目光所致的地方也就只有眼前那么一点,所以那些无法解释的都被称作了意外。
季泽高考完那个下午从考场出来,给学生助威打气的校领导和老师早就在教学楼下面迎接了,校园里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大部分人神色都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意味,有几个估计是没发挥好的人抱着自己的老师鬼哭狼嚎的。
季泽一直沿着校道走到校门口,外面也密密麻麻都是家长和学生,还有几个来采访应届考生的电视台记者。
他站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和苏子沐叶斐道别就被接走了,是爷爷家的车亲自来接的,这让他有点受宠若惊了。
车开走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他有一箱寄放在学校的书和笔记本都还留在了学校里没有带走,这件事让他后来回想起来还觉得很遗憾,那本来是他想要留给季遥的。
在季泽的印象中,爷爷是个神情严肃不苟言笑的老人,八十岁高龄了,每次见面还是穿着一身板板整整的西装,花白的头发梳得整齐,背脊挺拔一点也不佝偻,精神气色一直很好。
季泽的奶奶去得早,爷爷一直没有再娶,一个人独自操持家庭和公司大事几十年了,被岁月磨砺得更加坚韧,沧桑往事都沉淀成了盛气凌人的威严。
季泽和爷爷的关系不算很亲密,在爷爷面前总是有点拘谨,加上他身为家里的嫡孙,知道爷爷对他寄予厚望,所以更加敬畏不敢靠近。
季泽爷爷在路上询问他考试的情况,问他想要去什么学校以后想要做什么,他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趁着谈话的气氛还算融洽,他问爷爷能不能劝妈妈不要把弟弟送走。
爷爷目视着前方,脸色有点严肃深沉,过了半晌才把手掌轻轻搭在季泽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劝他放心治病,不要为父母的事情烦恼。
季泽得不到答复却也不敢再继续往下问了,他把脸转开看着车外飞逝的景色,才发现自己被载去的地方既不是家里的方向也不是爷爷家的方向,而是通往国际机场的高速公路。
季遥知道哥哥今天高考,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哥哥这么厉害,一定没问题的。
放学以后他就像往常那样自己到自习室里写作业等季泽来接他,自习室是专门给那些家长不能按时来接的学生放学以后待着的课室,季泽的高中比季遥的小学放学要晚,所以他平时放学就到自习室一边做作业一边等季泽。
窗外斜阳的澄光透过桌面上的水瓶折射在他作业本的边角上,慢悠悠地随着时间的流动拐了个弯,季遥把数学作业都写完的时候,墙上的挂钟正指着五点一刻的方向。
自习室里的学生渐渐变少了,窸窸窣窣的聊天声音也低了下去,他等到天色渐晚,自习室里除了他以外的最后一个学生都被家人接走了,值班老师也到时间下班了,他被送到保安室里继续坐着,季泽还是一直没来。
季泽很少会迟到,有时候如果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的话他还会逃课提早来小学接他,那是季遥为数不多觉得生活平凡又温馨的时刻,他可以像个普通小学生一样在放学时间被家长接走,路上有些独生的小孩还会很羡慕地看着他们和自己的父母说“我也想要哥哥”,每当这些时候他总是觉得特别骄傲。
夕阳已经落尽了,天空变成了暗淡的灰蓝色,路灯徐徐地亮起来,季遥心里的不安和担忧像野草一样幽幽地从心底里长出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有两个陌生人来学校了,一男一女,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姓名和班级,手上还拿着他放在小阁楼的行李箱,说要接他走。
季泽曾经教过他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跟不认识的人走,所以季遥不肯走,那两个陌生人的反应也并不意外,耐心地在校门外站着不知道在等什么,过了不一会儿,季泽的父亲也过来了。
季遥看见了熟悉可靠的人,才从学校的保安室里背着自己的小书包走出来,问了父亲一句:“我哥哥呢?”
天色太暗了,父亲背逆着一盏路灯,季遥抬起头也看不清父亲的表情,黑暗冷冰冰地包围着他,似乎快把他的眼睛蒙住了。
“哥哥他出国治病了,以后都不能来接你了。”季琛的声音很低沉,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季遥的头,手上忍不住有点发抖,他觉得自己从季遥模糊的面容里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魂牵梦绕却无法触及的影子,他的声音忽然哽咽了,“对不起,遥遥,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爸爸很喜欢你,但是,哥哥已经去国外了,爸爸家里负担不起两个生病的孩子,只能留下一个,不能再继续照顾你了,所以没有办法才把你送走。这是你的新养父母,他们都会对你很好的。”
“哦。”季遥把视线低下去了,盯着自己的鞋尖,他头一次觉得脑子不够用了思绪很混乱,他想起他还没有和季泽道别,又想起季泽向他保证过一定不会让他离开,他不知道是不是承诺对大人而言是不重要的,所以他们说的和做的总是不一样,就算那是你最喜欢的人也不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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