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收回手坐在一旁,脸色依旧很差,但是却自虐一般地盯着玻璃外面小的可怜的山川城镇。
杜修无声叹了口气,心说这孩子不仅防备心重还倔。他不由得头疼起来——看来就是回了首都也还有得磨。
两人各怀心事,都没看到对面几人面面相觑满目震惊的样子。
几个小时后。
直升飞机降落在停机坪上。
少年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可当他看到外面站得整整齐齐的黑衣保镖们,又微微皱眉。
杜修起身,还没等迈开腿就被人拽住了衣角,他有些吃惊地低下头,正撞上少年灼灼的目光,“怎么了?”
少年似是有些纠结,才低声问了一句:“现在的皇帝是何人?”
杜修一愣,从驾驶室出来恰好听到这句的牡丹花也呆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出不对劲来了——这少年恐怕不是简单的不谙世事了。
杜修轻声说:“没有皇帝。”
少年有些迷惑,不能明白这个“没有皇帝”是什么意思,“是在打仗?晋骁死了?”
杜修沉默了一瞬,“晋骁是谁?”
少年霍地抬头,直直地对上杜修黑沉沉的目光,他微微错开眼光,又看到牡丹花那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看他的眼神满是探究。
少年似是恍然间明白了什么,他闭了闭眼,往后撤了半步,用实际行动给他们之间划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他再的时候睁开眼,周身的气场沉淀下来,连那清澈的目光都似有了重若千钧的重量。
他哑声说:“这究竟是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段的时候我翻来覆去用各种叙事方式改了两三遍一直不太满意,再加上考完试就开始小学期实在太忙一直没有时间爬上来,抱歉。
☆、初识
没有皇帝,没有南疆,没有尘土飞扬的官道,更没有低矮层叠的房舍。
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整洁的宽敞大道,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是衣着诡异摩肩接踵的人群,更是如井底之蛙般只能窥见一隅的灰蒙蒙天空。
少年从来到这个叫首都的地方已经快一周了,他每天除了托着下巴看向窗外或者偶尔和熟悉来的交谈两句就没什么别的事做。
杜修从楼上下来正看到少年还是那副姿势望着窗外发呆,不由得心生怜惜,走到他身边问:“是不是无聊?”
少年扭回头看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说:“你要出去?”
杜修点头,“是啊。”
少年眼睛一亮,“可否也带上我?”
杜修犹豫了一瞬,可一看到少年瞬间暗淡下去的目光,又忍不住说:“当然可以。”
于是,一个小时后,少年就坐在了一个装修得富丽堂皇屋子里。杜修叮嘱他说:“在这里等我,别乱跑,知道吗?”
少年难得乖巧地点头。
杜修虽然不放心,但他的确有急事,不能多留,又嘱咐了留下的几个保镖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少年在屋子里坐了五分钟,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门口站了两个保镖,他们见少年出来赶紧低头恭敬地问:“严少要去哪?”
少年轻轻笑了笑,一双眼在昏暗的灯光下黑得吓人,他盯着他俩的眼睛慢慢说:“退下。”
两人一声不吭地退到两边。
少年抬腿泰然自若地沿着幽暗的走廊往外走。
杜修安置他的房间很偏僻,走廊上除了保镖几乎见不到什么人,这一路凡是拦下他的都抗不过他两秒就退到一边。
无人可挡。
不知何时,少年再也没在曲折迂回的路上见到杜修的保镖了,身边却多了很多形形□□的人和他擦身而过——男女老少各不相同,却又不约而同地借机毫不避讳地打量他。
少年就像看不见一样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完全没意识到他那样一头黑得发亮的长发和那样一张令人神魂颠倒的脸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有多扎眼。
这时,一个包间的门在少年身前几步处打开,一个三十多岁面带愁容的男人走出来,一扭头正好看见了孤身一人的少年。
他呆了一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然后紧走几步就要过来抓少年的胳膊,“跟我走!”
少年当然不可能让他抓到,他轻巧地避开,有些冷淡地问:“何事?”
那中年男人立刻变了脸,“我让你跟我走你听不见吗!信不信我弄死你?立刻跟我进来!”
少年定定地看他,嘴角的冷笑一闪而逝——既然他谁也不信,何不把水搅得更浑一点呢?
“好,我跟你走。”
而此时,杜修正和一个高大的男人在一间包间里谈话,看两人的表情就能知道他们俩对于接下来的合作都很满意且胜券在握。
不过两人之间这种轻松的氛围没一会就被无情地打破了。
一个人冲进来说:“队长,出事了。”
杜修立刻闭上嘴,他对面的高大男人表情严肃起来看向进来的人说:“什么事?”
来人有些慌急地拿出显示屏,指着上面的短信说:“1号传来消息说,情况有变立即执行行动。”
高大男人霍地站起来,“立刻调出目标房间门口的监控录像。”
杜修和他一起走出房间来到隔壁的监控室看着里面调出的监控。一开始他还能保持平静但当看到一个熟悉的少年出现在屏幕中央,他终于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掏出手机打给自己的手下,手下听到他的指示立刻回到房间却发现里面早已人去楼空,还顺便支支吾吾地表示门口负责守卫的保镖好像是中了邪 。
杜修这时候已经没有空去考虑他的保镖是不是中了邪,他和高大的男人对视一眼,男人立刻下令说: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立刻执行行动。”
这位和杜修合作的男人可不是一般人,他是首都特警队的队长李俊,这次设了这么大的局是为了抓获一伙他们盯梢已久的贩毒团伙,却不想中途出了岔子,只能改变计划进行突击。
可等警方带人制服外围的暴徒冲进包厢的时候,除了那个闻声回过头的男孩是站着的,剩下的都不知死活躺了满地。
那些不可一世的血债累累的亡命徒有的死了,有的活着,还有半的死不活苟延残喘。
一马当先冲进来的特警队队长见过太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却依然对那一幕无法忘怀。
男孩侧过来的脸上如附冰雪,那双黑白分明却残忍暴虐的眼睛里刺骨的寒意几乎要凝如实质。他身上很干净,只有左颊上被流弹划开一道血痕,不丑,反而美得让人胆寒。
“警察!抱头!蹲下!”
少年没动,他眯着眼看向黑洞洞的枪口——刚刚就是这个暗器伤了他的脸。“别用那玩意指着我。”
“举起手来!不然我们开枪了!”特警们除非是疯了才会对这个一看就杀伤力太强的不知名人物放下戒备。
少年眼神一冷,瞳孔中像是开出了一朵地狱的索命花。
“别让我说第二遍。”
“严钧!”
杜修终于带着人赶到了,他侧身挡住枪口,“李队,你谈合作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李俊皱眉,“他是你的人?”
杜修:“是。”
李队长怒气上涌,“他打乱了计划!还杀了人!我有权把人带走。”
杜修不置可否,手底下却把人护得密不透风。
“杀便杀了,”少年从他身后走出来,面无表情,“你要替他报仇不成?”
警察当然不可能给毒贩子报仇,可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杜修有些头疼的看向少年说:“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一想到刚刚那个脑满肥肠□□熏心的老男人露出一口里出外进的大黄牙还满身酒气地让他陪酒就直犯恶心。
好叫他知道,山河内外除了皇帝当谁得起南疆领袖的一杯酒?
更何况就是他那稳坐皇城禁宫的皇帝表哥也不敢用“陪”字。
所以当时少年眼也不眨地抬手扭断了传说中几次令警方铩羽而归的大毒枭的脖子。
他说:“他敢对我不敬,我便杀了,又有何不可?”
李俊一听这话气得脸色铁青,“简直是目无法纪!”
他也不看油盐不进心狠手黑的少年,而是转头盯着一副保护姿态的杜修,语带威胁,“杜先生,你确定还要保他?”
杜修沉默了一瞬,他有自己的考量,在这里和李俊对上显然不是一个好办法,如果以退为进,先配合地和李俊他们回去到时候再找个律师找个理由把人捞出来总要比到最后被人扣上妨碍执法甚至是袭警要好处理得多。
于是,杜修转头扶在在少年的肩头低声劝慰说:“他们是政府的人,我们不能跟他们硬来,你信我一次,先跟他们去,我一定把你救出来。”
少年抬头看他一眼,竟然破天荒地答应了。
见他点头,除了少年以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半个小时后。
几个特警把人“送”进审讯室,让少年坐在椅子上拿过手铐就要铐人。
少年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并不妨碍他意识到一旦自己它锁住再想挣脱开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他伸手架住警察的胳膊,“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