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像含着黄莲,想抽烟,摸了摸兜,却只摸出个空烟盒。
妈的,诸事不宜。
四下寂静无人,群山环绕,我走到一处山脚下坐了下来。
倒是不黑,天上星星璀璨,虽不是满月,但月亮也是亮堂堂的,反倒比霓虹遍地的市区要明亮许多。
就是太冷。
不过也好,冷就意味着没有爬虫,总不会一屁股起来,浑身是包。
挪了挪位置,靠在一棵树干上,脑子里乱糟糟的,却又找不到乱糟啥,倒像是浑浑噩噩了。
但也确实,除了傻不拉几地干坐着,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啥。
不过我还记得,明天要上班,不能再请假了,成田早就不满了。
只有一宿的功夫来让我整理好情绪。仔细想想,不就是以后跟他做不了那事儿了么,我们还是上班在一起,偶尔聚聚──叫上邹老板、罗大公子他们,抛去床上的事儿,也没啥变化。
应该是没什么变化的。如果想他了,可以说是依宁想他了,然后带着依宁去看他。
我靠着大树细致掰芽地想着以后和刘国卿的相处之道,发觉也不是很难。
可他妈的,心里就是难受、不得劲。心脏抽抽着,每隔几秒就弹跳几下,然后又皱皱巴巴的了。
我是个粗人,不太会很细腻地描绘出这种感受,不过相信大家都能知道是咋回事,就算没能感同身受,大略合计合计,也是能清楚的。
这是一种,仿佛服用了牵机药,由心脏的抽动带动起整个身体的颤抖,理性无能为力。
整个人就像腌过头的咸菜,头发丝都发着蔫儿。
靠着树根对着天空发呆,眼前魂儿画魂儿,一个月亮都幻化出了俩,眨眨眼睛,还是俩。
拔了好几根草,含在嘴里吸吮根茎的汁液,也不分种类。有的根茎是极苦涩的,现下却能忍得住了。
不晓得发了多久的呆,反正夜晚的光景都是相似的,除非待天边泄露出一丝光亮,天色墨蓝,日月同辉,否则辨不出时候。
手边的草丛突地动了动!不是被风吹的拂动,而是有活物碰到了草稞。
骇了一跳!直觉要站起来,可手未来得及抽回,便有一条软腻冰凉的活体缠上了手腕。
先是一愣,而后不知咋的,反倒安下心来,好像隐隐有种预知似的。
果不其然,那活物沿着手腕缠了好几圈,借着星月的光仔细看了看,一条黄色的小蛇冲着我直吐信子,却没露牙,看上去竟有些傻乎乎的。
如此傻乎乎的小黄蛇......
遂试探地唤他一声:“......小黄?”
若我没眼花,便看到他的信子似乎抖了抖,然后顺着手臂爬了下去。
他刚一沾地,树后足有一人高的草丛再次传来踩着草稞子的脚步声。草稞被踩折的声音在白天几乎是听不到的,夜里则听得一清二楚了。
我转过身去──小黄也扭过了软塌塌的条形身体──今日白天我们要拜访却未寻到的人正立在我眼前。
大块头先是低头看了看小黄,待小黄蛇不扭动了之后才抬起头来。他逆着光,只能大概看他个轮廓,但是能看到他的胡子头发更加蓬乱了。
我敛去情绪,换上一副愉悦的面相,主动道:“白天就要和邹老板──就是上次我们一起的那个──一起过来看看你的,结果没找着你,你住的这地方太难找了,总是迷路,也就你不迷路吧?哈哈!”
他让开了身后,后面长草掩映,随手一扒开,竟是条蜿蜒崎岖的小路,光秃秃的不长草,是平时人们走多了踩出来的。
见我探头,他依旧是甕声甕气:“走。”
“去哪儿?”我问。
“你白天要找我。”他说。
“是呀。今天是清明节,想起山里头有那么一大片坟圈子,你不得拾掇拾掇?反正我也是要给我阿玛扫墓的,便合计着顺道儿来看看。”
他定定地瞅了我一会儿,忽然道:“你哭了。”
“啊?”抬手摸摸脸,是干的,连眼眶都是干的,“没有啊。”
他低头瞅了眼小黄蛇,抬起头来又说道:“小蛇说的,他从不说谎。”
小蛇应该就是指的小黄……虽说我早就知道也见识过了这人的不寻常,但还是不太习惯,便只能尴尬地笑笑:“没有没有,小黄看错了。”
小黄蛇游了过来,支起脑袋动了动,又缠到我的手臂上。
冰凉滑腻的触感不由得再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索幸它缠上了就不再动弹。
大块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说道:“走。”
跟着他七拐八拐,没多久眼前豁然开朗。拍了拍身上的草籽树叶,看着那简陋的小木房子竟身心都放松下来,好像终于看到了个驿站能歇歇了。
进了屋,大块头把油灯点上,罩上罩子。屋子亮了,咂吧咂吧嘴,还是发苦,便问道:“有烟没?”
他拿来一盒烟草,还有几张裁好的纸片。
是旱烟,是柳叔爱抽的那种,劲儿大,特呛得慌,我平时是不敢沾的,就怕一不留神,眼泪鼻涕都呛出来。
但今儿我可不怕了,要的就是这个。
平时也会帮柳叔卷烟,手把堪称熟练。放烟草的时候又问道:“有酒没?”
他又瞅我一眼,上嘴唇鼓出来一块,好像在舔牙齿,接着二话没说,去屋外头拎回来两小坛子酒,哐当放桌子上,自己先打开了一坛子喝。
烧刀子,不错。
高粱酒是烈性,但碰到这种用土法酿的烧刀子,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点上旱烟抽了一口,鼻子发冲,借着冲劲儿又灌了口酒,烧红的刀刃划裂开了喉咙,落进肚子里,流过的一路都像是火山岩浆滑过,最后反冲进大脑,轰地一声,在大脑里炸开!
喝得猛了,呛得鼻子发疼,眼眶发热。
整个人都好似飘在了云端,浑浑噩噩,飘忽不定,连我自己叫啥都忘了。真好。
喝了没几口就给干趴下了,这简直是我喝酒人生中的一大耻辱。
第二日起来得意外的很早。不过大块头起得更早,更不用说大黄小黄两条蛇了。
不过清晨五点,天色见亮。
大块头在鸡窝里掏出了几个鸡蛋,烧开了水煮,又新熬了一锅大米粥,再配上腌萝卜干,一顿清淡早点便做好了。
大黄小黄自己去觅食,小黄比较粘人,我醒了就缠了上来,最后大黄不管它先去找吃的了,它才跟上去。
吃早点时我问大块头:“昨晚给你添麻烦了,我没失态吧?”
“没有。”他说。
松了口气,吃了口咸菜,香脆可口,心不在焉道:“你一个人在这山里面不怕闷么?就不想出去,去外面看看?”
“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出去?为什么?”我问。
他没说话。
我趁热打铁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顺口溜儿?以前东陵这一代的人都知道的。”
把前半段说了一遍,见他没什么反应,又道:“其实这个顺口溜儿还有一段的,你知道么?”
他突然站起,人高马大的,一站起来桌子往前拱了一下。
“不早了。”他说。
我也起身,穿上外套,心中疑虑越来越大。
今天要上班,想到刘国卿,真是烦死个人。
小黄正在消化肚子里的田鼠,见我出来懒洋洋地扭过来,又要缠在手臂上耍臭贱。
我说道:“你要跟我下山?”
小黄吐着信子,还是一脸傻乎乎。
我接着道:“你是蛇,大家都很怕你的,会把你抓起来。”
大块头把碗拿出来,在院子里洗,说道:“它如果想跟着你,就让它跟着。”
“不行,不得把我家孩子吓着!”
再说,家里还有一只能和依宁说话的猫呢,本身就够奇怪了,再来一只能听懂人话的蛇?我|操,龙虎斗啊?
大块头没再说话,反倒看向了小黄。
我念头一转,说道:“没关系,我可以经常来看你的。”抬头看向大块头,“就是这个地儿有点难找,什么标识都没有,昨儿白天我们就没找到,连那个墓地都没找到。”
大块头道:“那个墓地不在那里。”
我奇道:“不在?那那天我们看到的是啥?哈哈哈,是幻觉吗?”
大块头没接茬,却见我直勾勾地盯着他,而后回了屋子,再出现时手里拿着一块儿玉佩。
玉佩是青玉,待离近了一瞅,不由怔住。伸手接过来,细细看过,缓声道:“这个......我也有一个,一摸一样的。”翻过去看看,“我那个背面中间有道笔直的裂缝,但也挺浅的,你这个却是一整块儿。”
正是那个,我阿玛留给我的,我死乞白赖没掰开,却被刘国卿很轻易一下就掰成两半的那块玉佩。
☆、第六十九章
玉佩上两条龙尾相互缠绕、难舍难分。
低头摩挲了一会儿,玉佩体感温润,手感顺滑,颜色均匀无瑕疵。要是和我的那块儿放一起,定是真假难辨。
遂抬首,郑重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隐蔽在胡子中的嘴动了动,回道:“彭答瑞。”
相似小说推荐
-
我被刷分了 完结+番外 (伍拾捌) 晋江2016-9-3完结公元二零一陆年一月一日,人气小说网站清新网,无论作者后台还是读者前台榜单,都变成了一个文名...
-
遥遥无欺 番外完结 (初可) 晋江2016.8.22完结 9.15更新番外完结人文学院历史系古代史专业最年轻的岑兮副教授死板又冷漠,从小缺乏家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