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看向依诚,听他不满道:“妈,我天天上学,哪来时间滚一身泥!”
老子一拍他後脑勺,老实了。
又说过依航的,我瞅瞅一直默不作声捧大衣的佟青竹,问道:“你可有喜欢的?”
佟青竹道:“老爷太太赐什麽是什麽,少爷小姐喜欢的拿过了,剩下的赏给青竹和姐姐,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我笑著对太太道:“倒是个懂事儿的,我稀罕。”
太太也笑,我翻了翻料子,看到压在底下的有两匹绿的,一匹翠绿,一匹苍绿,拿出来往佟青竹身上比比。
佟青竹洗干净了,长得极是讨喜,乌溜溜的大眼睛,瞅著机灵,头发油黑,眉毛浓,嘴唇也较厚实。都说眉浓唇厚的人重感情,看他应该是这样的。
我说道:“正应了你们的名儿了,这两匹给你和你姐姐。”
他又要跪下,被我拽起来,听他连连道:“谢谢老爷,谢谢夫人!”
又聊了会儿,上楼去,唤过柳叔,问他拜帖的事,却道还没回音。
我想,要是明天还没回,老子就直接把人放了,管你天王老子的面子!
管天王老子的面子终究没管得了,第二日下了班,便有家里的人在警察署门外候著,双手递过请帖,说道:“今早罗公馆回信儿了,柳叔见您好像很急,便吩咐小的来这等您。”
上了车直奔罗公馆,一路上合计怎麽能顾全两家面子,又能不伤和气,还得把人平安弄出来,一合计脑袋就疼。
开车的司机见我按额角,问道:“先生,您没事儿吧?”
我挥挥手让他专心开车。怎麽能没事儿,事儿多了去了!
罗公馆坐落在小河沿,小河沿属近郊,人少,环境幽静,是一佳处,很符合罗老爷子的养生之道。
车顺著春日町下千代田通,到头向东走,行驶了不短的时间,方看到罗公馆气派的楼房。
下了车,我让人去按了门铃,待有人出来开门,便让跟班儿回车里等著。
等门开了,屋里又出来个人,定眼一瞧,正是罗大公子。宽正的国字脸,粗重的眉毛,看上去极是英武,穿著衬衫西裤,很随意的打扮,甚至袖子还挽著,完全没有迎客的尊敬。
罗琦兆热情地迎上来,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拽过我的手臂就往屋里拖,边嬉笑道:“难得你主动找我,依航被你勒令不能出门,这账还没找你清算呢!”
我想甩开他的手,却挣不开,又不敢动作太大,只好勉强笑道:“依航太混,我得管教管教。”
“得、得,你管教你弟弟,别管教我就行,哈哈!”
进了客厅,罗琦兆叫人看茶,趁这功夫大略扫了罗公馆几眼,硕大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眼晕,灯光明亮柔和,简直能和大和旅馆的那盏相比。舒适的皮沙发,脚下深灰色的地毯是舶来品,上面绘著凤尾草,可谓有价无市,实在是豪举。墙上挂著裱起来的字画,我不太懂书法国画,但看著觉著挺赏心悦目。
见我全神贯注地看著字画,罗琦兆笑著坐在右边的小沙发里,交叠起双腿,後背靠著沙发背,可能觉著领子太紧,伸手拉开领口,一股子桀骜不羁,指著那字画道:“字是我写的,画是家父作的,您觉得咋样?”
“我不懂这些,”实话实说,“我就是一兵痞子,除了打打杀杀,啥也不会。”
听了这话,他撂下腿,倾过身,故作姿态道:“署长这麽说可真是折煞琦兆了,打仗也有打仗的学问,否则怎成<孙子>一书?署长过谦、过谦,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色:sai(三声) 就是“颜色”的意思((好像都知道吧...@@
稀罕:喜欢
不要冷落我们的依署长呀^^
☆、第十二章
我也跟著应和地笑两声,看罗大公子毫不避讳地捏起一块茶点放进嘴里,咬下去,一身的沫子,偏他也不在意,随手掸了掸,扬声叫道:“茶呢?!泡个茶这麽费劲!让贵客久等!”说著对我道’,“署长,我们小门小户,下人都不是很懂规矩,望您海涵。”
他们小门小户,那奉天城就没大门大户了。
牙根儿直泛酸,陪笑道:“罗公子莫要笑话依舸了,罗家在奉天城举足轻重,您这麽说,不是寒颤依舸麽?”
“话不能这麽说,”他一挥手,直接截住下人要放在茶几上的茶,拿著茶盖撇茶沫子,垂目道,“依署长多威风啊,上次眼皮子都不眨,就把那麽大的店给砸了,砸得那叫一个干净利索!啥都没剩下,现在想起来,琦兆还心有余悸,晚上做噩梦呢。”
我脸绿了,被他挤兑的,那次我也损失惨重,赔店家钱赔的,都要去当铺当裤子了,现下却只能挑著不疼不痒的话来说:“原来罗公子还记挂著上次的事,那是舍弟不懂事,依舸也是爱之深,责之切,若有得罪罗公子的地方,也还请您海涵则个呀!”
话是不疼不痒,但挠到了罗琦兆的心窝子里,他哼也不哼,只是说道:“依署长向来瞧不上我们这帮没正经差事的,怎的今天肯屈尊降贵,光临寒舍?”
老子憋一肚子火,硬著头皮道:“您这话说的,罗家在商界所向披靡,罗公子更是为人称道的商业奇才,怎的是没正经差事?真要说没正经事的,还是咱家那个不省心的。”
他挑起眉毛,没再说话。
我接著道:“不过今儿特地来拜访您,却是依舸有事相询。”
罗琦兆从鼻孔里哼出声,意道“果然如此”。
“不知孟菊生孟老板──”才说到这,就看他两道眉毛竖起来了,但话已至此,只有说下去,“不知孟老板究竟缘何进了监狱?”
罗琦兆倚在沙发背上,不紧不慢地咀嚼著点心,嘴角、衣服上都是点心沫,细嚼慢咽,待食物滑下喉管,慢条斯理道:“依署长,这警署是您的地界儿,您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
戏开始上路,我说著提前打好的草稿,回道:“正是这些日子抽查,发现孟老板无甚罪过,何况他还是日本人要捧的。但涉及到了罗公子您的面子,我自然要来询问一番。”
他出乎意料的喜怒形於色:“问我?你都把日本人搬出来了,我还能说啥?”
“如此,便叨扰了。”
目的达到,老子一刻也不想呆下去,正准备起身告辞,却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抬眼看去,罗老爷子和一位日本军官相携下楼,看面色,相谈甚欢。
罗老爷子名为罗曙华,生意做得大,北至哈尔滨,南至香港,再加上海外,可谓把中药材卖到了世界各地,尤其是一些东北特产,人参、鹿茸之类的。所谓医者心善,罗老爷子理所应当的备受赞誉。
官商不分家,要说在奉天,罗老爷子又是有名的商贾,接触个把的日本高官本属正常,但问题是,他现在身边站著的这个日本人我认识,他可是跟罗老爷子的生意毫无关联,这日本人是军队的,又不是商业部的,这俩人怎麽凑到了一块?
眼角瞟到罗琦兆站了起来,整理好衣领、袖口,先是对那日本军官微微欠身,又对罗曙华道:“父亲,这麽快便谈妥了?横沟先生可要留下与我们共进晚餐?哈哈,这可是罗家的荣幸!”
横沟中文甚是流利,回道:“罗公子盛情,我自然是要应下的,”说完面向我,好像很诧异,“依署长?”
我一磕後脚跟,敬个军礼:“少佐!”
“哈哈,好久不见了,依署长,近来可好?”
我搪塞两句,心中更是疑虑,又听罗老爷子道:“哟!原来是署长光临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这时罗琦兆插嘴道:“依署长是来找我的,正约了过些日子一起去东陵踏青。”
我瞥他一眼。
“哈哈,好、好,年轻人,就应该多走动走动。”罗曙华一边笑一边还询问似的征求横沟的赞同,又说道,“不如依署长晚饭也在这用了吧,粗茶淡饭,别嫌弃就好。”
我急忙推辞道:“不了,罗老爷盛情,依舸愧不敢当。署里还有事,今日不可久留了,改日我做东,罗老爷、罗公子定要给我面子啊。”
横沟在我们交流时一言不发,不时摸摸腰间配枪,待我告辞时说道:“我们好久不见,依署长,听说过两日就有新的文书上任?到时又要忙碌起来,可要注意身体。”
我应了声,罗琦兆亲自送我出门,司机开了车门,他突然凑到我耳边悄声道:“这次卖你个人情,孟菊生我势在必得。”
说完又恢复富家风流公子的模样,笑眯眯地挥挥手,目送车子远去。
我心道,老子管你要谁,我这是为了给弟弟还债!
等车子拐了弯,彻底消失在他眼中,我方松口气,却又提起心思。
横沟少佐曾经在奉天军队呆过,直接管辖宪兵队,後来调到了哈尔滨关东军防疫给水部,便再没见过。
关东军防疫给水部,我曾经多方打探过这个部门,但封闭极严,官方说辞是,这是一个水净化部队,但据我所知,他们好像正在秘密研究有关细菌的武器。再具体些,便打探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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