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本宫确实是故意的!”
“为什么?!”
苏浅坦坦荡荡的承认,反倒让静笙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来的路上,明明……是你说的,有你在,你不会让别人委屈了我……”
可是最后让她委屈的,不是别人,是她!
苏浅直视着静笙红红的眸子,问了一句:“难堪吗?”
“什么?”
“君时喊你一声“皇嫂”,你就觉得难堪吗?”
“那么多人看着,我自是难堪!”静笙恨不得将自己的委屈喊出来给苏浅听。
“为什么难堪?”苏浅的眼神咄咄逼人,像是看穿了静笙心底的那点心思,“你本就是大宁的东宫良娣,是君时的皇嫂,他喊你一声天经地义,你为何觉得难堪?”
“我……”
“你在意的不是别人的眼光,是君时那一句“皇嫂”。”苏浅的话像是撕开了静笙心底那道结痂的伤,露出了里面不见光的腐肉。“你在意,因为你心里还有他,所以他的那句“皇嫂”才会让你难堪,不是吗?”
“我……”
苏浅的话一针见血,静笙竟不知如何反驳。
“难堪,从不是别人给的!能给你难堪的,正是你自己!今日他一句“皇嫂”就让你如此难堪,那将来你要如何走下去?”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若一直抱着一段求不得、放不下的感情,在东宫里,她是活不长的!
“本宫知道,你会怨本宫。罢了……”苏浅叹了一口气,“随你吧。”
终究是她多管闲事了。
“本宫让人送你回东宫。”
苏浅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准备离开,以后她不会再管这个孩子的事了。
看着苏浅转身,静笙本能的感觉到。
她要走了!
走了就不会再理她了!
苏浅袖摆突然被扯住,让她停住了脚步。
“我很生气!是因为阿浅没有遵守承诺,让别人委屈我了……”
身后传来静笙有些着急的声音,明明理直气壮的话,在她嘴里却委屈巴巴的。
苏浅回头,看到静笙拉着她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她。“阿浅……不哄哄我吗?”
亮晶晶的眼睛眨呀眨,像只小奶狗,“哄哄我吧,我很好哄的!”
第二十五章 卖得了萌耍得了赖
太子妃一行人到达鹿苑,宴时未至,人已到齐,就等着太子妃开宴了。
流杯宴也被称为曲水流觞,本是古时三月上已日临水沐浴、除灾求福的活动。后随着时间,渐渐与春游联系在一起,以至于后来发展成为临流赋诗、饮酒赏景的风雅之举,也逐步由室外缩小到在凿有弯曲回绕水槽的亭子内进行。
大长公主本人是极好这种风雅的,蓬莱岛上就建了两座设有流杯石渠,专门用来曲水流觞的亭子。
此次流杯宴,就是分别在流杯亭和禊赏亭设了两席。
九黎没有男女大防、七岁不同席的说法。流杯宴以地位等级设席位。
不过大长公主的花宴既然是变相的相亲宴,肯定是有意将已婚的诰命们分在流杯亭,而那些年轻的少年少女们则分在另一边的禊赏亭。
流杯亭内——
太子妃作为未来国母,地位超然,自然与主人家大长公主一同坐主位。
“良娣的席位,就设在本宫身旁吧。”太子妃对引座的侍女说道。
侍女下意识看了大长公主一眼,大长公主轻点了下头,侍女重新调整了宾客的席位。
“这么护着她啊?”坐在大长公主身旁的君曦,挑眉看了一眼苏浅和静笙。
苏浅淡然一笑,让静笙坐到自己身旁。
这宴席上的诰命夫人,没几个是好相与的,还是把人放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本宫还以为你们闹翻了。”君曦意味深长地盯着苏浅。
真不厚道啊!居然设局让所有人看小蛮女的笑话,她还以为两人会撕破脸,反目成仇。
“怎么和好的?”君曦好奇地问道。
苏浅没有回答,目光落在静笙身上,想起刚刚这孩子抓住她袖子的样子,不禁笑着摇摇头,满脸的无可奈何。
真是卖得了萌耍得了赖的小丫头!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撒娇,还真有点……招架不住啊
一旁的君曦却是惊了,她很少在苏浅脸上看到除了温柔端方以外的表情,这种无可奈何的样子,更是前所未有!
这时,动人心弦的琴声蓦然响起,如山间清泉。
泠泠石上泉,衎衎松下琴。
泉流合琴奏,伴着琴声,潺潺泉水流入流杯石渠中,也昭示着流杯亭开始了。
静笙颇有兴致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曲水流觞。
引活水入渠,流水潺潺,质地轻盈的漆器承着各种美食美酒,置顺着曲折的水流缓缓漂浮。
这时,她又看见一盏羽觞在水波中,它流到谁面前,谁就起来赋诗一首,若作不出诗来,就罚酒一杯。
“阿浅……”静笙扯了扯苏浅的袖子,悄悄地喊道。
“怎么了?”苏浅问道
“是不是那个酒杯漂到谁那儿,谁就得起来作诗啊?”静笙很是心虚地问道。
“是啊,”看着小家伙这模样,苏浅很是好笑,“你想作诗?”
静笙连忙摇头,诗这种东西,她不会啊!“阿浅……我不会……”
看小家伙不安的样子,苏浅摸摸她的头宽慰道,“你若不想,它便不会停在你面前。”
“真的?!”
“自是真的。”
这流杯石渠下面是有门道的,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诗才,为了避免那些不善诗词的人尴尬,主人家总会多费些心思。
苏浅不动声色地给了伺候在身旁的泠苑侍女一个眼神,侍女垂首,表示知道太子妃的意思。
今日流杯宴,羽觞绝不会停在良娣面前。
君曦将她们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不满的撇撇嘴。
这小蛮女到底有什么好的,苏浅就这么护着她?
“这曲水流觞本是极为雅致之事,怎料啊!这上不了台面的也出现在流杯亭中。”
琴声泉声,众人的谈笑风生间,一道不和谐的声音蓦然出现。
宾客尽欢的一幕突然寂静下来,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席间一位身穿墨青华服的中年贵妇身上。
她正是刚刚说这句话的人——承恩伯府羽弗夫人。
而静笙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一抬头,正好撞上了羽弗夫人轻蔑的眼神。
上不得台面的……
是在说她?!
第二十六章 被人送了一本《女诫》
“唉!你……”
静笙刚想开口骂回去,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稳稳的,似是安抚,耳边,传来苏浅依旧温和的声音。“承恩伯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很轻的一句话,众人却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
太子妃一开始就摆明了态度,几乎是直白的告诉众人,郁久闾良娣是她护着的。
在场的都是识时务的聪明人,自然不会找太子妃的不快,但这些人里明显不包括羽弗夫人舒氏!
谁都知道,太子刚为羽弗家那位早逝的大小姐请封了太子妃谥号。等谥号下来,这位羽弗夫人也算是东宫岳母了。
只是不知道这位东宫岳母撞上正牌太子妃,会发生什么事呢?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场热闹。
羽弗夫人是位美人,虽已将至四十,但保养得宜,风韵犹存。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经岁月沉淀的风华,竟不输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只是,她刚刚说出口的话颇为刻薄,看着静笙的眼神也是极尽不喜。
在众人的目光下,羽弗夫人从容地起身,走至苏浅面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太子妃殿下,臣妇初见郁久闾良娣,备了一份薄礼,想赠予良娣作为见面礼,不知可否?”
见面礼?
只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轻饮了一口手中的茶,苏浅未抬头看她,只轻道了一句:“准。”
羽弗夫人从袖子拿出一本封面精致的书籍,呈至静笙面前,“一点薄礼,还望良娣笑纳。”
静笙接过了羽弗夫人手里的书,看到上面的两个字,跟着念了出来:“女诫?”
听到“女诫”两个字,苏浅眼中神色沉了下来。
而静笙则还一脸的懵,怎么又是《女诫》?她最近是和这本书杠上了吗?
“《女诫》中言: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一女又怎能侍二夫呢?!”羽弗夫人意味深长地笑道,“您说是吧,太子妃殿下!”
这是……公然挑衅啊!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整个筵席陷入了一种紧张而诡异的气氛。
静笙当然听出了这位夫人是在含沙射影,说她跟君时君樾之间的那点破事。她想起身骂她放屁,却被身旁的人抓住了手,阻止了她到嘴边的怒吼。
“阿浅?”静笙不解
苏浅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句,“乖,待会儿不要说话,本宫来说。”
“哦。”静笙乖乖坐好了。
如果乌兰落在的话,恐怕要惊掉下巴,她家小公主居然这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