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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水流年里 (斯源)


  “好。”薄言点头。
  一个时辰后......
  薄言已换上了窄袖短衫,淡蓟的底色,配上烟白色云纹,柔化了淡然的脸庞。缰绳一扯,他跃上马背,简单利落。兰煜扬扬眉,扯了扯缰绳,调转马头,腿一夹,马蹄生风。薄言随之飞奔而出。众军士只觉一阵风,两道身影已远去。而这厢泽芝则躺在宽大的马车里,车里铺着厚厚软软的褥子,木蓝坐在一边陪着。
  到溱水岸,兰煜缓下速,在木桥边原踏了几下。
  “昨日,我军就是在这溱水边大败莫桑蛮子!”兰煜哈哈大笑起来。
  薄言看着狂傲不羁,却又有些孩子气的兰煜,问道:“莫桑国民不习水性,怎还攻到溱水?”
  兰煜指了指修葺的痕迹道:“你看,木桥还是我军今日新修的!”
  薄言微了然而又迷惑不解。了然的是莫桑军铁定是在这桥上败仗的,迷惑的是明知自己不习水性还妄自进攻。兰煜却没有多解释,扯绳奔向木桥。
  过溱水往东没多久,就到了溱水关驻营。兰煜跳下马,一边的小兵立马上前接过缰绳。
  “兰将军!”一些兵士上前抱拳喊道。
  兰煜笑着点头:“晚上庆功宴准备得怎样了?”
  “我等一接到捷报就准备上了!”兵士们都欢喜答上。
  “来,这位是薄神医,我的好兄弟!”兰煜揽了揽薄言的肩说道。
  大家笑着问好。能被一个王爷称兄道弟的人,得好生招待着。
  薄言微笑回应。
  “好了好了,大军在后面,留着热情迎接大将军他们吧,”兰煜笑道,“我带兄弟到处看看。”
  大家笑着散开。
  “这就是驻营?”薄言看了一遭。
  “走,带你认认营地!”兰煜揽上薄言的肩。
  “这里屯兵驻扎多年,所以盖的比较牢靠的屋子。”兰煜看着薄言看向那一排排石屋,便说道。
  薄言一边看一边点头:“我原道营地也是方才那种帐营。”
  兰煜指着远处的田地:“到这里,伙食就会好很多了。虽不及京里那般多,却也是有好些个时鲜。”
  “那晚上做个红苕粥吧。”薄言看着有人在收红苕便道,再细看便有些惊讶,“家眷也随军?”
  “没有,家眷不得随军。”兰煜看着散养在田埂的母鸡,心里还寻思着什么,答了一句才发现薄言看向田里的一个女子。
  薄言一想便也明白了,便转身随便寻了个话题:“那个......兰煜,我住哪里?”
  “自然随我一起。”兰煜看着他不自在的背影失笑,勾上他的脖子调笑,“我说薄言,你还是童子之身吧?”
  薄言脸一红,再无法保持以往的清清淡淡,手肘往后一顶骂道:“没个正经!滚!”然后急急地往前走。
  “哎......你跑什么啊”兰煜在后面笑道,“往这边走!”

  ☆、第6章

  大军抵营之后,兰煜便不见了人影。薄言一边整理着木蓝抬进来的药柜药箱,一边听着木蓝念念叨叨。
  “木蓝,在大营不要乱说话,让有心人听了去,叫兰将军难做。”薄言知道木蓝第一次进大驻营,比起战场的军营,这里完全不一样的氛围,让他不免有些兴奋。
  “知道了,师傅......”木蓝瞪圆了眼睛,答了一句。心里还暗想,大营里不都是自己人吗,战争都结束了,敌军都退了。
  “谨言慎行总是没错的。”薄言看着他愣愣的样子,口气便软了几分。这个单纯的孩子,没怎么出过门,不理解这些也是正常的。
  “阿木......”床上的人动了动,低低地叫了声,略带着几分干哑。
  “白将军醒啦?”木蓝眼睛一亮,趴到床边,看着白泽芝,“可要喝水?”
  白泽芝点了点头。
  木蓝跑到一边倒过一杯水,坐到床边,半扶起白泽芝,喂了几口水,又将他放平躺下。
  “到大营了?”白泽芝打量了一下屋子。虽是一句问话,确实肯定地语气。
  “是啊,一路上您可是睡得够沉,眼皮都没动过。”木蓝到水盆边搅干一块帕子,又坐到白泽芝旁边,替他擦了擦脸孔。
  “我倒是看到某个呆子一直趴在窗口的,可是瞧出什么名堂来了?”白泽芝淡淡笑着。路上醒过一次,看着木蓝饶有兴致地看着外面,倒是没打断,身上的疼痛让自己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将军们骑大马真是好威武!”木蓝回想了一下。
  “看上哪位将军的英姿了?”白泽芝似身上疼痛少了些,笑出了声。
  “木蓝只认识兰将军白将军,其他都不认得。不过,各位将军穿着盔甲,跨着战马,甭提多威风了。”木蓝一脸崇拜地答道。
  “怪不得马车窗台上湿答答一片。原是阿木淌了一滩口水。”白泽芝继续逗木蓝。
  “瞎说,你才淌一滩口水。”木蓝声音大些。
  “那你唇边是什么水迹?”白泽芝故意盯着木蓝的唇边道。
  “哪有?哪有......”木蓝不自觉得将手背擦了擦唇角,看到白泽芝闷闷地笑,便明白了过来,作势要敲他。
  “别,阿木,我疼着呢......”白泽芝皱了皱眉头。
  木蓝收住手,细细看了看伤口:“别笑了,小心动了伤口。”
  “木蓝,你去拿药和纱布。”薄言开口了。
  “哦!”木蓝点点头去了外间。
  “伤口不疼了?一有些精神就这样逗木蓝。”薄言坐到床边,解白泽芝身上的纱布。
  “疼啊,”散了笑容的白泽芝眼睛里还有些虚弱,“逗逗他就不觉得疼了。”
  薄言白了白泽芝一眼。木蓝拿着膏药走了进来,薄言细细地给上了药,将干净的纱布缠上。
  “泽芝!”宋允翼大步走进,后面一道是霍庭礼和白将军。宋允翼站在床边,探头看了看白泽芝身上。薄言起身让到一边,木蓝也跟着让到一边。
  “好些了吗?”霍庭礼看着白泽芝脸上有些虚弱的神色。
  “薄大夫医术了得,泽芝觉得好些了。”白泽芝笑道。
  众人看向薄言的目光赞赏起来。
  “不敢。”薄言淡笑着看向白泽芝,“白将军年轻力壮,体质自然比一般人要好些。细加调养些时日,便能恢复如初。”
  “薄大夫过于自谦了。”宋允翼笑道,“白将军回营之时还如病猫般,不到一日便又恢复虎狼气势!”
  薄言刚要说些什么,兰煜进来了。
  “薄言莫要自谦,”兰煜道,“泽芝以百名精骑抵几千兵士,还有一群饿狼,受伤甚重,薄神医妙手回春,医术高明。”
  “是啊,薄大夫医术了得,后续调养还望多加费心。”白将军道。
  薄言低头一拱手。
  “亏得泽芝将粮草燃尽,那是千余车的粮草,怕是其冽光想想就得肉疼死!”霍庭礼笑道。
  “是啊,怕是要节衣缩食一阵,噗......哈哈......”宋允翼大笑。
  “在下去看看白将军的药。”薄言告辞。木蓝一愣,却也是跟着在后面出去,回手关上门。
  “只是可惜了那些粮草,本想劫回来的,哪知会遇上一群狼。”白泽芝一叹。
  “毁粮也是迫不得已,总之不能让莫桑接应到。”霍庭礼道。
  白将军点点头。
  “泽芝,你是没看见,那帮莫桑蛮人从木桥上掉入河里的狼狈样,本是气势汹汹的,那个阵列,那个步伐,真真是整齐划一。木桥一裂,一个个脸色都吓得发白了。”宋允翼眉飞色舞地说道。
  白泽芝明了。前两年和兰煜在这溱水关随军日常操练之时,就发生这样的状况。队列通过,步伐整齐,这木桥便会承受不住。而步伐小乱的话,木桥便稳稳当当。当时两人坐河边好久都不明白这个缘由,当时只解释为木桥常年失修,不堪重负。白泽芝和兰煜却考究了半天,这木桥并非不牢固,却也不了了之。
  “说起来,以往其冽只是强打蛮攻,而这次开始布阵谋划,且阵法颇难找弱点,却不知怎的在这木桥上失了手。”霍庭礼只手摸了摸下巴,思索道。
  白泽芝想起那个黄金盔甲男子,在昏暗的夜里,那人如此闪耀。直至此时,还能记得那冷峻的脸部线条,一双深邃而幽蓝的眼睛仿佛能吸人灵魂。虽有过两次交锋,却一直未曾如此近距离。白泽芝也觉得奇怪,那人一副冷冰冰的腔调,论智谋,论相貌,都不是非凡出众,只能算个中上,唯有打起仗来蛮狠无比。到底是觉得他哪点吸引人,到现在还想不通。倒仿佛是宿命的牵引,吸引了自己的目光。可那人偏偏是敌国帝王!白泽芝心里暗叹。
  “兰将军可有查探?”白将军负手转脸问兰煜。兰煜不同其他将军,身为王爷,手里养着暗卫死士,查探消息比军营里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快。
  “查过。这次多了个国师,名曰岳长明。”兰煜微一偏头,食指抚了抚拇指上的墨玉扳指,“这国师也是才上位数月,却办事沉稳练达,甚得其冽欢心。”
  “什么来头?”白将军眉一拧。
  “还未查出,以前似从未有过这号人的任何消息,仿佛凭空出来这么个人。”兰煜思索道,“按说阵法如此严谨,应是不会如此轻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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