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利伟赶紧掏出手机打120,打完电话,又手忙脚乱地找出姥姥常吃的药,喂到姥姥嘴里,夏永光也赶紧拿着水杯去倒水,屋子里乱成一片,夏丽云却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夏利伟抬头看她表情越来越可怕,自己的眉头也皱紧了。
正兵荒马乱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开门声。所有人都仿佛被定住了,齐齐看向门口。
“姥,你在家么?你知道永光去哪了么?”常夏略带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人还没进屋,夏丽云闻声一个健步就冲出了客厅,拐进走廊,常夏刚换好鞋,抬头看到自己妈,有点怔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夏丽云就凶神恶煞地走到他面前,抡圆手臂,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常夏被打懵了,夏丽云完全失去了理智,她跟疯了一样,手脚并用,拼了命往常夏身上打,她完全不顾忌这是在房门口,随时有可能被人听到,破口骂道:“你这个畜生!你还敢回来!我□□死爹!你跟哪个贱货学的搞男人?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怎么不出门让车轧死!”
常夏原本护着头脸的手,僵在了头边,然后缓缓放了下来,他彻底放弃了抵抗,木然地任由夏丽云打骂。
夏丽云狠狠一拳砸在常夏胸口,常夏就好像被打醒了似的,猛然往屋里冲,刚到转弯处,就跟赶出来的夏永光撞了个满怀。
夏永光对上常夏,有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常夏看都没看他,一把将他推开,随即看到姥姥虽然一脸痛苦地倒在床上,眼睛却看着常夏的方向。
常夏脑袋里一片空白,他刚想往前迈步,就被夏丽云从后面一脚踹趴到地上,常夏甚至没感觉到疼,只是挣扎着爬起来,想往姥姥的方向去。
“谁让你进来的?你给我滚出去!我没生过你这种恶心人的玩意,别进咱家们!”夏丽云一边谩骂,一边继续对常夏拳打脚踢。
姥姥本来就有点病发的征兆,突然之间,常夏就回来了,而夏丽云又跟疯了一样地开始打骂常夏,姥姥拼了命从床上撑起半个身子,抖着声音说:“丽云!你给我住手!”
跟姥姥话音一起落下的,是饭碗碎裂的声音。
夏丽云抄起桌上的碗,直接砸到了常夏的头上,常夏额头上被划出一个口子,血液快速地流了他一脸。
夏丽云终于停下动作,她恶狠狠地瞪着常夏,最后骂了一句:“从今往后,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永远别回来,我就当这些年养了一条狗。你那些丑事最好藏好了,要是让人知道了,我打不死你!”
夏丽云最后踹了常夏一脚,看都没看姥姥一眼,摔门而去。
常夏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强撑着走到了姥姥面前。他伸出手,想握住姥姥的手,可看到自己手上的血,又想收回来。
姥姥抓住了常夏,她抖着手去摸常夏的额头,眼里是难掩的心疼。
常夏再也绷不住,眼泪汹涌地流了下来。
没一会儿,120急救车到了,姥姥被抬上了救护车。常夏一直握着姥姥的手,眼泪就没断过。
直到第二天早晨,姥姥的情况才稳定下来。常夏一直悬着的心,稍稍落下来一点。他这时候才感觉出来,自己全身上下无处不疼,病房里的其他病人、病人家属都在偷偷看他。
常夏趁医生给姥姥换药的功夫,去了趟洗手间,狠狠洗了把脸。
常夏额头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常夏运气算不错,当时只是被碗边的缺口划了一下,伤口并不深,只是碰到冰凉的水,还是钻心的疼。常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点陌生。
他不敢想,如果姥姥刚才不是进医院,而是……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害怕,害怕自己,成为害了姥姥的凶手。
☆、断
恐惧、无助蔓延到常夏全身,这个世界上,他只能依靠两个人,一个正因为他而躺在医院,另一个,常夏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果然又有两条未读短信,来自沈彦川。
“姥姥怎么样了?还好吧?”
“我在医院正门对面的康平宾馆,你是不是一宿没睡?头上的伤怎么样了?白天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你过来休息一会吧。别把自己熬病了。”
常夏捏紧手机,心跟刀割一样疼。他强忍着眼泪给沈彦川回短信:“姥姥缓过来了,你放心。你下午还有考试吧?赶紧回去吧!我们回头再联系。”
沈彦川的短信马上就回了过来:“姥姥没事儿就好!你不用管我,头上的伤怎么样?你给我个准话,是不是还没处理?你非得我压着你去是不是?天热,别感染了!”
常夏愣愣地盯着手机,然后一点一点地,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他踉跄地找了个厕所隔间进去,锁紧门,然后蹲下身,抱着头,呜呜哭了起来。
他进姥姥家门的时候,沈彦川就在楼梯间里等着。夏丽云歇斯底里的谩骂,常夏不知道沈彦川听没听到,听到了多少。
自己一脸血出来的时候,常夏并没有看到沈彦川,但显然,沈彦川看到他了。
头上的伤口疼么?挺疼的。但有姥姥那一个抚摸,有沈彦川这两句惦念的话语,就也没那么疼了。
可心上的伤口呢?常夏死死揪着胸口的衣服,他最爱的姥姥,因为知道了他的爱人是男人,气急攻心进了医院。他最爱的沈彦川,只能在走廊里、在马路对面的宾馆里等着,连一个电话都不敢给自己打,怕火上浇油,怕再起波澜。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不对的,是变态的。
凭什么呢?
常夏平复好情绪之后,回到姥姥的病房门口,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透过玻璃窗望向门内,姥姥正在跟舅舅一家说话,看起来比来医院之前好多了。常夏松了口气,转头去了外科包扎伤口。
直到额头包上了纱布,常夏才掏出手机,认认真真地给沈彦川回短信:“伤口处理好了。彦川,我爱你。”
常夏进到病房里的时候,姥姥和舅舅一家的视线,瞬间都移到了他身上。舅舅和夏永光一脸纠结,舅妈的表现更为直接,她看到常夏走过来,急忙避开了,好像常夏是什么可怕的传染源。
常夏没有理会,径直走到姥姥病床边坐下,他看着姥姥的脸,握紧姥姥的手,却说不出话来。
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和家属,常夏有很多想说的话,也说不出口。
姥姥动动握着常夏的手,然后抱着点希望地问了一句:“夏儿,是真的么?他们是不是误会了?”
常夏几乎快撑不住,他只能低下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是真的。”
姥姥“啊……”了一声,半天没有说话。
浓重的不安和忐忑,让常夏重新抬起头。
姥姥眼角湿了,星星点点的眼泪横在一条条皱纹里。她摇摇常夏的手,小声劝道:“夏儿,你改了吧。”
常夏咬紧下唇,缓慢地摇了摇头。
姥姥的眼泪终于滚落了下来,“夏儿,你,你这样不行啊!你将来得怎么办啊,姥姥就是走了,也放不下心啊!”
常夏再也忍不住,顷身趴到姥姥身上,哭得发抖。
病房里的其他人,都或明或暗地看了过来。舅舅见状,赶紧说了几句:“唉,我这个外甥,不知道怎么想的,非得要辍学去当什么明星,这孩子念得可是正经一本大学啊,哪能说不念就不念啊。况且,明星哪是咱们小老百姓能当的啊,他姥劝他,他还不听,可把老太太愁坏了!”
隔壁几个病床一头雾水的众人恍然大悟地附和道:“啊,是,这可真不是咱们一般人能够得上的。不过你外甥长得确实俊,不比电视上的明星差,没准还真能行呢。”
“嗨,您可别再招他了,这都贼心不死呢。”舅舅顺势跟他们闲聊上了。舅妈偷偷撇撇嘴,最后拉着儿子走了。
常夏哭了半天,终于抬起了头。姥姥看他哭得满脸通红,嘴上暂时没再多说,脸上的忧色却再没下去。
沈彦川到底没能等到常夏。
姥姥入院的那天晚上,沈彦川一个人在宾馆里枯坐了一宿,他想了各种可能,甚至做好了常夏提分手的心理准备。
等到天亮,沈彦川发出去的一条条短信,也只得到了常夏一两个字的回复。他捏着手机,如困兽一般,在狭小的宾馆里,一圈圈地走。走得心都慌了,重新坐回床上,又不死心地重新发短信。
宾馆的窗户正对着医院,沈彦川走到窗前,遥望着医院的方向,手机响了,常夏回话了。沈彦川急急忙忙地再发一条,却半天没有回信。他死死盯着手机,楼下传来的汽车鸣笛声,都能让他激灵一下。他狠狠地关上窗户,拉上窗帘,自己却再也撑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隔了半天,手机铃再次响起,他看到了那条“彦川,我爱你”,终于抬手捂住眼睛哭了。
这一整个白天,常夏都没有出现。沈彦川心里明白,常夏大概不会出来了。
他们这一周,没有见面,没有通话,只是每天发几条短信,短信的内容,也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内容。而藏在短信背后的两人,心里却都千回百转。
而直到姥姥正式出院,常夏也没能找到机会,跟姥姥好好地、正式地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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