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 (尔文ada)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尔文ada
- 入库:04.10
“那你就少做点亏心事,多积点口德,大白天也不怕见着鬼!”
“说谁呢你!”
“谁嘴贱说谁!”
“你……”老板娘正要开口,被她那表妯娌拉住了,一个劲儿的说,
“嫂子算了算了……”可能这女人觉得毕竟在背后说人坏话,多多少少有点心虚;而这老板娘看到六姐拳头都握起来了,毕竟还是有些害怕的,所以小声嘀咕了一句,
“卖P眼的东西!”
“你再骂一句试试?看看老娘今天敢不敢撕了你的逼嘴!”
老板娘还想还嘴,被她那妯娌连拉带拽的拖回饭店了。
这么些年,六姐还是不会轻易与别人冲突的,尤其是女人,可能在他的心里,自己还是要与这些碎嘴的姑婆们有所区别的,这就是他常常告诉自己的姿态;同样这么些年,明里暗里难听的话听太多了,所以他也常常告诫自己犯不着事事生气;可是今天六姐给气着了,那些鄙夷的词汇用在虎哥身上,他就受不了,想忍都忍不住。六姐27年的人生经验是这样的:别人瞧不起你的时候你就更不能觉得自己应该被瞧不起,不然那些人们会更加无所顾及!所以当有人开始冲你吐口水的时候,就得拼了命的打回去,不然总有一天,他们会站到你头上拉屎!再小的时候,六姐也曾期望过没准儿什么人会可怜他,可是最后他发现,那些可怜的人最会欺负的就是比自己还可怜的人,所以他坚决不让自己成为最可怜的那个,也所以他从常六儿变成了“母夜叉常六姐”,这并不是他的本性,可是他别无选择。
这一夜六姐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半夜忽的一下坐了起来披上衣服捡了块石头就往山下走,结果气呼呼的步子迈的太大,一个没看清路给拌了个狗吃屎,这一下摔的有点重,而且是刚刚开春,地表还未完全解冻,六姐疼的嘶了半天,愣是没爬起来;也就是忽然间,六姐周身的戾气都泄了出去,也就是忽然之间,六姐的泪珠蹦了出来;他缓缓的缓缓的推着坚硬的地皮坐直身子,茫然的望向笼罩在暗夜里的平顶村方向,四周寂静的都能听到他泪珠儿打在衣襟上的声音,扑嗒扑嗒扑嗒……
过了这一夜之后,六姐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再放肆的跟虎哥那样往来下去,指不定有多少难听的话砸向这个男人呢,既然问题出在自己这里,那就从自己这里解决好了。在六姐的心里,虎哥是个神一样代表着“天理”的男人,这样一个男人不该被那样的言辞对待。
六姐再见到虎哥是三天后的清明,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这个男人来的比任何时候都晚,而且是一个人,来了以后叫了一瓶二锅头,一盘花生米,也不说话,就那么一口花生米,一口二锅头,慢慢的啜饮。平常的虎哥多是两杯二锅头,四两,最多也不过半斤,可是今天当虎哥倒满第三杯酒的时候,六姐就有点坐不住了。酒铺子里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六姐觉得自己甚至看到了他们窥探的目光和别有深意的笑容,不过看到虎哥第三杯酒已经见底时,六姐还是忍不住上前劝了句,
“哥,少喝点吧”
虎哥眼中没有醉意,只是抬头的时候满是落寞,之后还是强扯了扯嘴角,说了句
“这点酒没事,喝两口舒坦”
铺子里的工人们已经走光了,虎哥还在一个人自饮自啜,这是第四杯,之后六姐拿了个空杯坐了过去,把剩下的酒与虎哥一分为二,
“哥,是有啥心事么?”
“唉~”
“要不你给我说说”
虎哥低着头半晌没吭声,六姐就坐在一旁静静的陪着,直到最后这个男人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今儿是清明”
“嗯……”
虎哥讲了一个并不是很长的故事:虎哥官名叫赵虎,是赵家的独子,小时候受了点时局影响,成年之后养成了个逞凶斗狠的性格,17岁就跟人混了黑社会,见天儿打打杀杀没干过一件正经营生,24岁那年跟着当时的老大犯了个命案,最后帮人顶了黑锅,一判十五年;当他还在想着兄弟情义江恩仇时,结果愣是把他们家那个结实硬朗的老头子给气躺炕上了,老头子在床上躺了三年,差点把老太太给累的提前归了西,老头子临咽气前,拉着老太太嘱咐:
“孩儿他妈呀,别跟虎子说我死了,让他好好改造,出来好好做人,这孩子本性不坏,可惜没赶上好时候……等他出来在我坟前磕头的时候,就告诉他,当爹的没怨过他……诶,老婆子,这几年苦了你了,等我咽气了以后,要能寻着个合适的人,你也给自己找个靠去吧,你放心,我不怨你,我的儿子我也清楚,他更不会怨你……”
赵虎进去后第四年,当时的老大被yan打一窝端了,据说审的时候都没走正规流程,最后该招的不该招的都招了,而且这事还牵扯出了一大批官员,前前后后仅一年,整一个省官员大换血,那些被拉下马的,逃的逃,关的关,死的死……黑X老大倒台之后,虎哥又被提审了五六次,最后减刑减到了10年,之后又因其表现良好减到了7年,赵虎记得31岁那一年走出监狱大门的时候,觉得外面的太阳都比监狱里面的耀眼。
赵虎回家进门的时候,老太太正在给老头子上香,黑白相框里赵老爷子一脸的威仪。虎哥说,当时他就觉得脑袋被狠狠敲了一棍子似的,半天反应不过来,扑通一声跪下以后,张口问道,
“妈,我爹呢?”
老太太也是愣了半天,才一抹眼泪,哭着说,
“虎子啊,你回来啦?”
“妈,我回来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妈,我爹呢?”
老太太转头对着黑白相片说道,
“老头子,咱虎子回来了!”然后又拿了香点好递向虎子说,“来,给你爹上柱香”
赵虎当时香都没接,喊了一声爹,咚的一声头磕在地上,嚎啕大哭;就如赵爹说的一样,虽然他是混了黑社会,但本性没坏,尤其对爹妈还是挺孝顺照顾的,在家的时候,该帮干的活儿干,有点闲钱了都塞他妈手里,每次出远门儿的时候,还提前跟老两口告知一声,让他们别担心。
作为家里独子,他爹死的时候他没给披麻戴孝,对于赵虎来说,这是这两年来的心病,每每想起,总会忍不住难过愧疚一番。而今天正好是清明,早晨找了个地方给他爹烧了纸,一天心里不大痛快。
赵虎从监狱出来后,就没什么朋友了,以前的一帮子死的死,关的关,还有个别跑外地求生活去了,剩下一些当时还算认识的,现在也不过是个点头之交,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赵虎这样的人,他们还是习惯选择敬而远之。其实这一次的工程是赵虎以前一个旧识揽下来的,那人自己手头上的工程走不开人,所以才想到让赵虎去牵个头。东北爷们儿的特色是,在村里的时候关系怎么样不要紧,关键是出了门以后都特别团结,而且跟着他的这一伙儿人也有考虑,像赵虎这么个形象和情况,让他领个头,别人多少有点顾及,因此自然而然,都喊他一声“虎哥”。赵虎对这一切看的清楚,所以看似“兄弟”围绕,但还真没这么一个能完全信任的倾诉对象,因此当六姐问起来并静静的陪在一旁时,他就忍不住把这两年憋在心里的话倒了个痛痛快快。
对于这个常六姐,赵虎记得第一次来喝酒时,还真没看出来他是个男人,当然细看之后会发现,这本质男人毕竟和女人还是有所区别的,首先这骨架子明显就比普通女人要大一些;赵虎也私下里听过一些大家伙儿对六姐的评价讥笑与不齿,可是再见到本尊时,发现他风风火火,落落大方,嬉笑怒骂,风趣泼辣,多少还有点佩服;于是时间一长,对于他性别与外在矛盾带给人的一点点别扭感就淡落了;后来再想想觉得,“六姐”这个称谓就是个“称谓”,没有半点不敬或嘲笑的意思,而六姐这人就应该是个女人吧。
赵虎记得六姐留下他那一夜时带着笑的眼泪,啪嗒一声就给他的心砸软了,平时看着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肯定心里已经压了不少苦了吧?于是他想着,如果对方需要了,该照应的他会照应的。来往起来赵虎才知道,六姐是个对人好起来不惜力不藏私的人,再时间长点会发现,无论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个值得相交的人。
清明这一夜,六姐听虎哥说了很多话也陪他说了很多话,一瓶二锅头见底,六姐又开了一瓶杏花村。虎哥走的时候,脚下有些虚浮,但心里是这出狱两年来头一次难得的畅快。
☆、塌方
清明过后,从六姐这里聊的畅快的虎哥,不出一个月,便畅快不起来了;即便他是个再糙的男人也依然感觉到了六姐的冷淡与疏离。本来一开始他想着没准儿是六姐遇上什么事了情绪不好,甚至还主动开口问了两次看需不需要帮把手,结果依然没什么改变。再后来虎哥就琢磨过这个味儿来了,想想也是清明那天“失言”了,把自己那些不太风光的过去一股脑儿向六姐倒了个干净;像他这样的人,背后有人说是“蹲过大狱的”,也有人说是“坐过牢子的”,还有人说就是个“劳改犯”,其实他也能理解六姐的疏离,老百姓嘛,都是清白人家,不愿意结交他也是正常的;虽然想能这么想,但要说心里没半点不痛快那肯定是假的,所以六姐的酒铺子他自然也就去的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