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呀?吃火药了!”钟诚不乐意了。
陆友铭愣了下,叹一口气,把手机递给他,沉沉说道:“我们分手了。”
“什么!!”钟诚的声音响彻整个仓库。
结果,这一整天,钟诚都亦步亦趋地跟在陆友铭身后,从最初的一直追问到最后的满脸担忧。惹得陆友铭哭笑不得。
“铭哥你真没事吧?”钟诚已经是第几遍问这句话了?只要他在仓库挪货不小心绊到或者跑个神什么的,都会被问一遍。
陆友铭无奈地揉揉眉心,拍上钟诚的肩:“阿诚,我真没事。我和小宁已经分手很久了。”
毕竟,从前世算起,他们确实分手很久了。经过一年荒唐折腾,疼痛和恨意,都被时间冲淡了许多。
钟诚一听,再次安慰道:“铭哥你要真不痛快,下班我陪你去喝酒。诶?”他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大叫道:“怪不得你说你喝酒喝到失忆,原来如此啊!”
陆友铭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小子想象力还真够丰富的!
“好好,下班我们去喝酒!”陆友铭只能应了他。
不过还没下班,陆友铭就接到非非的电话,说有事情要跟他讲,在他家等他。
文非,19岁,陆友铭的表弟,也是他在这个城市唯一的亲人。
于是陆友铭只好再三叮嘱钟诚好好检查仓库,特别是易燃物品一定要注意。自己开着那辆“崭新”的菲亚特回家。
刚到楼下,他就遇见从电梯口出来的小宁,拖着一个皮箱,和陆友铭撞个正面。
他看到陆友铭,别过脸就要绕开。
陆友铭却不由自主地侧过身拉住了他的手臂:“这是要搬到哪儿去?”
“不用你管!”宋千宁挣开他的手。
陆友铭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想往事重演。他已经不期待宋千宁会回头,只是希望,他们即使分手,也不要闹得这么僵。
他软下语气,说:“小宁,昨天晚上是我不对……”
“行了!”宋千宁打断他,哼了一声:“陆友铭,你昨天说分手的时候可是硬气的很,这会儿又是什么意思?”
“呵呵……难不成你后悔了?”宋千宁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扬起声调,“陆友铭,你别指望我会回头!”
他这副面孔,顿时激起陆友铭前世的记忆。这种时候,无论他再说什么,在小宁眼里,都像是下贱的纠缠,结果也不过是再次被他嫌弃和羞辱。陆友铭心里刚升起的不舍全数被泼了冷水。
他不禁自嘲地笑了一声,自己到底有什么错?从前世到现在,都是宋千宁在嫌恶他,背弃他,看不起他。卑微无望的那个人,明明是他。
“你,你笑什么?”宋千宁脸上霎时浮起一层怒意。
陆友铭抬起头,注视着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认真地望进他的眼里,问:“跟我在一起真的让你觉得那么丢脸?丢脸到可以抹杀我这么多年来为你的付出?”
宋千宁脸上浮现一丝愧疚,他躲开他质问的目光:“友铭,我……我很感激你这些年为我的付出,读书的钱,我会还给你的。但是我们彼此的追求相差甚远,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
“够了。”陆友铭往前踉跄几步,“宋千宁,七年,几千个日日夜夜,你以为给点钱就能把我打发了?呵呵……不是一个世界?别说那么好听!你不就是嫌我没有钱瞻有身份有地位吗?”
自己还在期待什么?期待他会念旧情吗?
他连钱瞻的存在都知道?宋千宁似被揭穿,脸上露出羞愤之色,他本想找个理由分手之后再接受钱瞻的追求,但现在这状况,他在陆友铭眼里,分明就是出轨。
他张张嘴正要爆发,一直停在不远处的那辆豪车,对着这边闪了闪大灯,把两人落在地上的影子拉得细长落寞。
陆友铭垂着头,胸口一片冰凉。
“陆友铭,我好好跟你讲话你横什么横?咱们合得来就来,合不来就散!钱我是一定会连本带利还你的。你别总惦记着自己的付出,为什么不想想我的牺牲,我为什么会放弃出国的机会?还不是为了你?!但是到头来呢,你又能给我什么?”
宋千宁嗤笑一声,继续说:“呵呵……我跟谁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别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围在我身边比你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多了去了,良禽还择木而栖呢,我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选择?”宋千宁尖锐的讥讽,避重就轻地掩饰着自己的过错。
陆友铭抹了把脸,转过身,目光变得锋利:“你不用这么刻薄。我只是想好好跟你讲一句再见。”说完,再没有丝毫犹豫,转过身便往电梯口走去。
只留下愣在原地的宋千宁,握紧了皮箱拉杆,心里一阵莫名的不痛快。
☆、让
陆友铭走进电梯,长吐一口气。
他从来都不愿意和小宁闹成这样,互相伤害。只是,面对这种结果,他根本无法平静和宽容。
5楼,他走出电梯,到门口才发现自家门大开着,非非正站在门口,忧郁地望着他。
他大概已经知道了吧,陆友铭拉扯出一丝笑,走上前,捏捏他的脸,“干什么这副表情?”
“表哥……”非非露出担忧的神情。
“吃晚饭了吗?”陆友铭边问边走进屋,换上拖鞋,拉开冰箱。
“没,没呢。”非非握着门把手,大气不敢出。
“那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做。咦~”陆友铭惊喜地叫出声,拉出一个保鲜盒,献宝似的递到非非面前:“我都忘了,前天做的鱼冻,你不是最爱吃吗,赶得真巧!”
“表哥,”非非拉住他的手腕,垂下眼说:“表哥你现在是不是特想哭?”
陆友铭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他这个表弟,可从来没为谁露出这副担忧的表情来。
“担心我啊?”陆友铭凑到他脸前,语气戏谑。
“谁,谁担心你啊,哼!”他推开陆友铭,两步跳到沙发上,随手捞起一本书乱翻起来。
陆友铭低笑一声:“书拿反啦~”说完迅速躲开非非的眼刀,拿着鱼冻往厨房走去,熟练地操刀切块。
“我和小宁分手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开始我是很难过,但是……”说话间手起刀落,一盘鱼冻已经搞定,他端出来放在餐桌上,还顺手捞起一块,到沙发边,递到非非的嘴边:“来,张嘴!”
“别担心啦,你表哥我这么英俊潇洒,还怕找不到男朋友?”
“谁要管你?!”非非翻他一眼,乖乖张嘴咬住那块鱼冻。
他看陆友铭笑得毫不勉强,一颗心也算是落回了肚子里,他这个表哥,内心强大到无坚不摧,不就失个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吃吗?”陆友铭习惯性地正要揉他的头发,他趔趄着躲过去:“别拿你那油乎乎的手摸我的头发,我得会儿还得去酒吧唱歌呢!”
“就是,我还没问你来干嘛?”陆友铭问。
非非耸耸肩,说:“蹭饭呗,顺便蹭蹭住。”
陆友铭不解。
非非泄气般地解释道:“我哥回国订婚,自然少不了那老女人了!”
陆友铭:“哦,是这样啊!那你不想回家就住这里吧。你今晚有演出?那我赶紧给你做饭去。”
他拉开冰箱,里边空空的,只有一棵叶子已经蔫了的芥蓝和一碗冷米饭,就问:“炒饭行么?”
“OK!要有汤喝就最好不过啦!”
“额,这两天都没煲汤,明天,明天我去买点骨头。”陆友铭一边盘算着该买的食材,一边开工。
腊肠、芥蓝,切粒,不大不小,米粒两三倍;猪油,烧热到冒烟,下饭,炒干,鸡蛋整颗下锅,翻炒到看不见碎蛋,全包在米粒上,最后再加点小葱,快速翻炒,加盐,翻匀,出锅!
陆友铭喜欢做饭,因为他喜欢看着小宁一脸满足地吃他做的饭,那种快乐,不可比拟。
他端着盘子来到客厅,非非正挂了电话从阳台走过来,捞起几块鱼冻塞进嘴里,跟他摆着手:“表哥,我有急事,先走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吃完饭再走啊!”陆友铭端着饭问。
“不吃了,乐队的事,我先去酒吧,回来再跟你说!”他急急忙忙地换鞋,开门,像一阵风般,消失在门口。
陆友铭笑着摇摇头,这小子整天风风火火的!
非非一走,门一关。
整个房间瞬时陷入死寂,夹杂着寒意的风从阳台吹过来,很快就吹冷了那盘炒饭。他胡乱拨了两口,进屋,洗澡,随后看着空落落的双人床,胸口莫名堵闷。
这个家里,到处都是小宁的影子,甚至阳台上还挂着他没有来得及收走的白衬衫。
陆友铭走过去把衬衫收回来,细心抚平上边的褶皱,准备放入衣柜里。可当他拉开柜门,看到那空了大半的衣柜,呼吸顿时滞涩。他转身,把这件白衬衫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拎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他没有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漫步,从满是烧烤油烟的街头巷弄,走到装潢高档的百货中心,再到灯红酒绿的酒吧街。这个城市似乎能够容纳任何阶层和追求的人,但是又在暗暗之中给每个人打上标签、自动归类,这种标签影响到你的学习、工作、生活和交际,最后甚至侵蚀着你的爱情。这个社会表面看起来有多和谐,内里就有多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