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五岁初次遇见小宁,到高中毕业正式在一起,第一次亲吻,第一次对彼此的亲密试探,以及大二那年被父母发现,出柜,被赶出家门,深夜里在街头的电话亭给小宁打电话,冬雪里温暖的拥抱,再到终于买了车,带着小宁一天逛遍平湖市,两个人傻子般对着大海喊,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陆友铭用手背遮住双眼,可这一切都抵不过时间的无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小宁开始嫌弃陆友铭的粗鲁和贫穷。他没有地位没有钱,没有学历没有体面的工作,住的房子是城中村,开的车也是二手货,他没有一点能让小宁拿得出手。他再没有魅力让小宁像十八岁那年,大方地挽着他的手,在情敌面前骄傲地说:他,陆友铭,才是我的男朋友。
他叹了口气,什么都会变的。过早的爱情,不过是一场童言无忌。
连他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粗鄙之人。或许,他真是活该被嫌弃。
只是,那个人太过深刻地占据了他所有的青春岁月,镶嵌在自己的生命中不可拨拔。
他缓缓闭上眼,算了,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
是梦吗?陆友铭恍恍惚惚,眼前的一切都在诡异地晃动。
摇曳着欲.望的高脚杯,勾起人情.欲的玫瑰红酒,让人迷失自我的频闪灯,以及反射出冷艳光芒的灰色丝绸衬衫,还有那人在阴影下若隐若现的完美面孔。
泛着凉意的薄唇贴上陆友铭因醉意而发着高热的皮肤。陆友铭泄愤般咬上他细白的脖颈,剥下他的裤子,毫不怜惜地压住他,强行冲进他的身体。
没有前戏,也没有润滑。他神智不清地用衣袖绑住那人的双手,把他的双腿高高架起在臂弯,凶狠地冲撞着。
“疼,你……停下来。”身下的人开始求饶,嘴里溢出破碎的哭声。陆友铭却变得越加兴奋,他越是挣扎,他就越是亢奋,动作也越是粗暴。
霎时,血,满床满地的鲜血,漫上来,湮没了正在他身下承欢的那个人。
陆友铭的四肢陷在黏腻的鲜血中,拔不出来。他惊慌地挣扎,鲜血溅起来,扑到脸上,浓重的腥甜,夹杂着一缕奇怪的焚香气息。让人几欲窒息的恐惧。
陆友铭粗喘着惊醒,如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呼吸着,满头是汗。
为什么?会梦到那一天。
梦到那个如夜一般黑暗,又如腐坏伤口一样丑陋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尚有些仗,全力亦打不上。
——Eason《完》
☆、让
梦境糜烂又惊悚,陆友铭猛地睁开眼,听到手机正在振铃。他盯着天花板,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他缓缓伸手捞过手机,看到屏幕上醒目的日期2015年3月2日。他愣怔两秒,再次确认,真的是重生了。
手机又响起,他接通。
“铭哥,你没事吧?听说你撞车了?”钟诚的语气一半认真一半调侃,叫陆友铭分辨不出他真正的意思。
“什么撞车?”陆友铭快速在脑子中搜索信息,并不记得去年自己有过什么撞车事件。
“啥?铭哥你不会真被撞傻了吧?”
“我……咳,我不记得了。”陆友铭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铭哥,你真没事吧?你在哪儿呢?”
陆友铭扶额,难道重生一次,连过往的经历都不一样了?
“我没事,在家呢。”他故作镇定。
“唔,那就好。对了,你快点来公司吧,有个叫和……和臻的,他的司机找你签什么车险赔偿的合同,我也看不懂,你快来吧。”
“什么车险?我的车怎么了?”
“我靠,铭哥你不会真失忆了吧,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过个周末你就成这样了?”
陆友铭尴尬地咳两声,觉得这事儿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就回答:“我现在就去公司,到时候再解释。”
钟诚:“OK,等你哟!话说,你那辆二手的菲亚特都快被整成新的喽!”他语气里尽是惊讶和得意。
陆友铭糊糊涂涂地挂了电话。坐在床边发了好一阵子呆。
重生带给他的冲击,仍旧未消。
他下楼,果然在车库里没找见自己那辆二手车,看来在这重生的间隙,还存在一些遗漏的记忆。
但是他并没有过分的烦恼。无论上一世还是现在,唯一能让他挂心的,只有小宁。只是很可惜,这一世,小宁在最初,就已经从他的人生中被除名。
*
陆友铭跟一个比他小四五岁的老乡——钟诚,合伙在平湖市的北城区包了一个快递点,这两年还做的蛮不错,就是上班辛苦些,早出晚归的,还得下.体力,但说起来收入还算可观。只是送快递的终究只是送快递的,比不上CBD里那些光鲜体面的职业。
其实他曾经也有过梦想,只是,这一切,都命不由他。
他在路边买了两个包子狼吞虎咽地吃完,往公交站牌走去。
一到公司,陆友铭就看见一辆“崭新”的菲亚特500停在停车场的边沿车位上,新漆的芒果黄很是耀眼。远远看去,就像当年买它的时候一样,酷炫!
“鲁邦三世的御用坐骑哦!我最喜欢啦!友铭好棒!”他脑中响起小宁当年看到它时那兴奋的叫声。
陆友铭只记得自己比他还要开心,只要他微笑,他的整个世界就变得明亮。这种连锁反应是从高中那年第一次见到小宁便形成的习惯,一种名为爱的习惯。
大概也就是因为这种宠爱,他当年才因为小宁的一句话,几乎花光所有的积蓄,千里迢迢弄了这辆500回来,虽然是二手车,但是这么多年,他都细心地保养着。
只是,现如今……这辆突然被翻新的车,让他感觉不是那么开心。
“有名哥!”钟诚远远地冲他挥手。
陆友铭一走进这间位于仓库进门处,被隔开当做办公室的屋子,钟诚便拉着他左看右看,摸摸这摸摸那,一脸担忧。
陆友铭禁不住笑了起来:“别看了,我没事!”
“真没事?”钟诚瞪着眼,“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怎么了呢?”
“我可能……昨天酒喝多了。忘了……一些事。”陆友铭想着措辞。
“我靠!你喝的是醉生梦死啊?!”
陆友铭拍上他的脑袋:“还醉生梦死,知道的还不少!”
“那是!我还知道,咳咳……‘只要活着,就有自己能做到的事!’”他做出一个举枪的动作,还对陆友铭眨了眨眼。
“滚淡吧你!猴样儿,还模仿鲁邦!”陆友铭揉着他的脑袋,绕过去,对着一直站在钟诚身后一身黑色商务装的中年人,礼貌地笑笑。
“对了,这是陈先生,是那个和经理的司机对吧?”钟诚向那男人做出询问的姿态。
那中年人点头,伸出右手和陆友铭握了握手,说:“你好,陆先生,我姓陈。是和总的司机。前天晚上和总撞坏了您车的事情,已经交给我来处理。车我们当晚就送4S店做了修护,而且为了表达歉意,帮您补了漆。”
“靠,你们速度真够快的啊!”钟诚感叹一声。
那中年人对钟诚礼貌地点点头,笑道:“您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没?没问题的话请在这份文件上签字,我好回去交差。”
陆友铭接过来,浏览着,许多细则和条例,他也看不懂,只从上边的描述大致了解到,这个姓和的前天晚上,撞了陆友铭停在路边的车,而且很主动地提出赔偿和修护。现在,车弄好了,就是个签字的事。
陆友铭接过他递过来的签字笔,随手掂量下,一个司机,用的笔都是镀金名牌货,这姓和的,什么来路?
他签着字,漫不经心地问:“那天不是你开的车?”
那中年人微微皱了皱眉,眼里有些疑惑,倒是依旧很礼貌,“陆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天还是您帮和总打电话叫我过去拖车的。”
陆友铭眉毛一挑,哦了一声,“还真是忘了。”
把文件递给那中年人,陆友铭突然觉得整件事以及这人过分好的态度都非常奇怪,随口便说:“他醉驾?!”
那中年人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按照当日的协商结果,我方已履行给您修好车的责任。”
陆友铭轻笑,果然没猜错,虽然这人说起话来藏头露尾的,但表情骗不了人。
不过他倒不打算纠缠下去,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说:“好了,我都忘了。字也签过这事算完了吧?我还得干活呢……”说完还伸了伸懒腰。
那中年人对他和钟诚点点头,就离开了。
“靠!这人真够文绉绉的,还陆先生,您看看……”钟诚正兴致勃勃地模仿那人说话。
啪,陆友铭拍上他的后脑勺,打断钟诚:“干活去,话多!”
“干嘛呀?”钟诚不乐意地努起嘴。
陆友铭没理他,坐在电脑前,翻看着这两天的入库信息。
“对了……”走到门口的钟诚突然又返回来,乐滋滋地说:“我要先给小宁哥打个电话,他不是最喜欢这辆菲亚特吗?我得……”
陆友铭看到他拿出手机,眼疾手快地夺过来,“打什么打,干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