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第二天醒来他就后悔了,看着床单上干涸的血迹,回想起那人在他身下痛苦地求饶他却置之不理,他对自己感到厌恶和鄙弃。而这件事也成为了他心底的阴影。
无论如何,他不该对一个无辜的陌生人,做出那种不可原谅的事。
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进过酒吧。
从车厢里传来一阵手机铃声,把陆友铭拉回现实。
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再袖手旁观。
手机不停地振铃,陆友铭心想说不定是他的家人。就将已经滑落到座位下的手机捡起来接通。
“臻臻,你在哪儿?”很有磁性的男低音,沉稳中夹杂着一丝焦急。
臻臻?这么亲昵的称呼,不是家人也应该是很亲近的朋友,他回答:“你好,你找的这位先生醉倒在路边了,我是个过路的……”
电话那端的人很礼貌,并没有怀疑什么,耐心地听陆友铭说着此时的情况。陆友铭也松了一口气,把车已经撞了的事也告诉那人,希望他能顺便找个拖车的。
电话挂断之后,陆友铭靠在石栏上,点了一支烟,他答应等那人到了再离开。
其实,即便今晚没有人打来电话,陆友铭想自己还是会静静守在这个人身边的。不为什么,做错了事,就要弥补。
望着车内睡颜安谧的人,陆友铭再次感叹命运神奇,造化弄人。不属于自己的好,重活一次也枉然,而是自己的错,终究躲不过。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辆银色的车朝这个方向驶来,停在陆友铭的面前。
车上陆续下来两个人,真是巧了,陆友铭把烟摁灭在一旁的石柱上,走上前去。
他双手随意插在裤子口袋里,向来人打招呼道:“文先生。”
“是你?”文正走到他面前,略微有些惊讶,“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你。”
“我也没想到。”陆友铭笑。
文正,35岁,文氏集团董事长文锦添的长子,文氏继承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男人,家底雄厚,半生无风无浪。虽这几年常居于国外,但在平湖市,也是早就出了名的青年才俊。他品行端正,温文尔雅,材优干济,再加上出众的外表,可谓完美无缺。
而陆友铭之所以认识他,却因为他是文非同父异母的大哥,但这层关系又并非一句话便能概括。
非非作为文锦添和陆友铭小姑姑的私生子,尽管现下被文家所承认,但是其中曲折,尽是心酸,文非从来都不喜欢那个家。所以不管文正多么优秀,从哪个方面来说,陆友铭跟他的关系都不可能很融洽。
“竟然是陆先生?”两人正沉默无言,跟着文正下车那人惊喜地上前来打招呼,居然是上午来物流公司给陆友铭送车的那个司机。
“真没想到又是您帮了和总。酒会那会儿没留神,又让和总一个人开车出来了,发现之后我一直打电话他都不肯接。今晚要不是您,我真不知道怎么回去交差呢!真是太感谢了!”他满脸堆笑地向陆友铭道谢。
陆友铭摆摆手,说:“举手之劳而已,或许……”他望向车里那人,“跟和总有缘吧。”
文正看着陆友铭,并无太多表情,只是微微颔首,目光里露出感激之意:“多谢。”
说完径自打开车门,把和臻从车里抱出来,送到他的车里。并吩咐陈先生处理那辆撞坏的车。
正当陆友铭松一口气,准备离开的时候,文正走过来说:“我送你回去。”他环顾一下周围,解释道:“看起来你应该没有开车过来。”
陆友铭:“不用了,我住的不远。”
文正垂下眼停顿几秒,说:“我正好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陆友铭失笑,“文先生还能用得上我这种人?”
他并非妄自菲薄,只是自从多年前跟文家夫人有过那次正面交锋之后,他再不想跟文家人有什么交集。
[他这种打工仔,活着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背景。]
那个人高高在上的女人,曾经对着年仅十岁的文非,如此刻薄地形容他的表哥。
陆友铭不介意她怎么看自己,只是既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还是不要硬扯到一起相互膈应的好。
文正倒是非常有耐性,也不生气,说道:“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陆友铭耸耸肩,深吸一口气:“说吧,有什么事?”
“还是车上说吧,顺便送你回去。”他目光坚定,的确是做事目的性很强的那种性格。
陆友铭便也不再推脱,“那就麻烦了。永安路栖凤街。”
文正点头。
待坐到车上,文正才缓缓开口:“非非去找你了吧?”
“嗯。说要在我这里住几天,没问题吧?”
“没问题,在你那里我也放心。你知道他最近在做些什么吗?”
陆友铭笑:“你是他亲哥哥不是吗?”
文正:“但是他与你更亲近。”很肯定的语气。
陆友铭:“听说跟同学搞了个乐队,他玩的那些东西我不懂,他那脾气,我也拿他没办法。”
文正:“我想送他出国。”
陆友铭皱起眉头:“他很喜欢音乐。”
文正:“你不要误会,我想送他去进修,是关于音乐的。他如果真的喜欢,家里人也不会再过多阻拦,只是一味散漫无章是不可取的,我希望他可以接受正规的系统的学习。”
陆友铭转过头看了一眼这个男人,脸部线条流畅硬朗,神色稳重,目光坚毅,似乎所有事,都在他掌控之中,包括要把文非送出国这件事。
“那这件事你应该跟非非商量。”陆友铭回答。
“他不愿意。”文正顿了一下,侧过脸看了他一眼,“所以我想请你劝劝他。”
陆友铭没有回答,不是愿不愿意劝非非的问题,而是他并不想参与到这件事中。
关于非非,他能给予的很有限,那么他自觉没有权利去要求他做些什么。那个孩子,一出生就背负着沉重的命运,他不愿意再借任何因由去左右他的选择。
“我到了。”车正好到了街口,陆友铭提醒他。
文正停了车,取出一张金色的名片递给他:“明天晚上我将在这个酒店举行订婚仪式,如果你有时间,我很荣幸。没想到会遇到你,所以事先没有准备请柬,很抱歉。”
陆友铭低笑,如果不是今天偶然遇上,而他恰恰又有事相求,这种事应该根本就轮不到陆友铭知道。
他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把名片放进外套的口袋里。突然想到刚才和臻握着他的手说的那些醉言醉语。
订婚?那些话是对谁说的?他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后车座上安睡的和臻,问道:“他……为什么喝这么多酒,今天晚上他有去参加谁的订婚宴吗?”
文正没有料到他会这样问,略有些奇怪,但还是认真回答:“今天是文家家族内部的小型派对,也邀请了一些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包括臻臻。不过他为什么中途一个人跑出来,我也不太明白,他一向很自制,而且从来不喝酒的。”他说着眉头还微微蹙起表示不解。
“从来不喝酒吗?”陆友铭低低重复。不由腹诽,单被自己碰上的酒驾撞车都两次了!
至于为什么喝了酒跑出来撒野?陆友铭意味莫名地瞄了瞄文正,对方一脸坦然丝毫不解的样子还真是……无辜得欠抽!
如果不是上一世就知道和臻是弯的,他说不定还以为和臻是因为订婚的女方而伤心买醉!而现在……当事人一定是文正,没跑了。
不过,这关自己什么事?陆友铭收住思绪,道了谢打开车门下车。
“我说的那件事,希望你能帮忙,这也是为非非好。”陆友铭下车后,文正也专门下来,扶住车门立在车身另一侧,再次强调。
陆友铭对他点点头,算做是答应。
凌晨一点,街道空无一人。
重生后的第三天。
*
第二天早晨,陆友铭早早起床,出去早市上买了排骨和炖汤的药材。回来就开始煲汤,这个时间熬上,等那小子睡到八.九点起床,就能喝上新鲜的提神汤了。
他还要去上班,便把火调到最小,准备像往常那样跟非非交待一声,别睡过头,把汤熬干了。
但是他敲了敲客房的门,里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昨夜回来的太晚,他看客房门关着,也就没进去打扰非非,但现在这情况令他不禁有些狐疑,就转动把手打开门。
这才发现,屋里竟然是空的,床上被褥也整整齐齐的,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非非没回来?
他毫不犹豫拿出手机就拨了过去,内心莫名涌起不安,这小子虽然玩的疯,但从不在外边留宿的。更何况,他都没跟陆友铭交待一声。
电话响了几下,被接通,却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让
文华酒店停车场入口处,陆友铭被拦了下来,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保安走过来,询问他是否有出入证或者邀请函,他木然地摇摇头。随即那小伙子弯下腰机械地重复着,没有出入证或邀请函便不能入内,今天这里正在筹备重要人士的订婚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