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慢慢地,他就由他那些女生朋友那里沾染来了一种风格,渐渐地,看男人的眼睛也十分尖利,像他挑的上两任,就没有一个会跟他AA制的。他感觉得出来哪些男人是会让交往对象跟他们AA制的,而他是和那一类人连一个开始都不会有的。
那两个男人倒真不是因为伟仔会花他们钱、会叫他们给他买东西而跟伟仔提出分手,而实在是伟仔一直不肯做那一件事,他们没有一个逮得到机会下手的。可能日子久了,就想着光花钱,还什么都没捞着,更何况伟仔确实是个男人,拥有和他们一样的构造,那不如还是先爽快点提出分手吧,再拖下去也没意思。
要说伟仔有多伤心,好像也并没有。他算是很快就又搭上了一个新的暧昧对象。他知道阿楠喜欢他,可是他就是没料到阿楠会趁着那天晚上他酒酣沉睡的时候,将他就那么睡了。这真地是连点“回忆的汤渣子”都没留给他啊,他曾很多次设想过自己的第一次会是在一种什么情景、什么氛围里发生,是憋了很久后特别激烈的?还是喝得半酣之后在那种身心都仿佛十分荡漾的感觉里发生?
可是他断没有想道,那会是在自己睡得像一头死猪的时候发生的。
所以要说他为那事记恨阿楠什么,他就记恨这一点,没留一点点回忆给他。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女人会说不出自己第一次时的感受,可是他就说不出来,因为当时他睡得像一头死猪。
他后来跟阿楠说过这个问题,说他就记恨他这一点,阿楠还涎着张大脸,说:“不会的,不会的,肯定也有一部分女人是睡死了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他一眼就瞪了过去,阿楠果然吓噤住了,飘忽着眼珠子在想他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伟仔大声咄叱:“你还有理了!拿这种小部分案例妄图来说服我。”
阿楠跟着就继续涎着张大脸,凑近了附耳低声说:“没事。不记得第一次,那你好好记一记第二、第三次,还有接下来的无数次。不也一样。”声音重浊,潮腻的鼻息拂在伟仔的耳垂上,听得伟仔痒痒的。谁说只有上人的那一方才是色鬼,被上的人就没有色心了?往往被上的那个色心才重着呢,而上人的那一方只要有色胆就够了。
而确实阿楠就是色胆包天的那一种人。他就是那种“什么都别废话了,不如直接来”的那种人。所以他那一次上伟仔才上得一点点犹豫都没有,两人那天一开始没想着会发生那种事的,以导致阿楠那天在伟仔家里时,看着他睡沉过去的脸,手边竟连一只XX套都没有。不过他还是照样做了。
被剥尽了衣服的伟仔像一块没有一点瑕秽的玉。他很了解伟仔的脾气,他是一个“小算盘打得不要太精哦”的不成熟的男孩,他喜欢华丽的事物,喜欢奢侈的货品,却又自己没钱买,他的品行仔细想想是有一点“需要斟酌”的地方的,可是这些内在的一切都不妨碍他拥有一副给人感觉明净且毫无瑕秽的外表。阿楠几乎想也没想,就直接去将这一副身体裹上了自己的气味。
然后第二天早上这人一醒,就哭着把他骂了出去。而在被骂出去的那一刻,阿楠似乎也是了解伟仔的想法的,伟仔应该是觉得不用陪他睡也照样可以要他给他买东西,那又何必陪他做那事。所以说啊,伟仔就是一个“小算盘打得不要太精哦”的男孩。
而事实上,伟仔确实就是那么想的。他能少做一分的事情,他向来都是少做一分的,能省却就省却,绝不多做半点。他又没有什么强烈的身体需要,更何况那一时期他正好处在停服雌性荷尔蒙之后的体内激素紊乱阶段,他的欲望就更小。他以前做药娘时,体内荷尔蒙也是紊乱的,后来被阿楠劝服了,停做药娘后,在身体不受外来补充激素干扰后的初期,也一样会有一个紊乱期。其实这些时间里他的真正的身体欲望都不大。那他又没那需求,他为什么要找人做,更何况他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只要跟阿楠说就行了,阿楠也不是不肯买给他。
他就是这么现实。
偏偏阿楠都清楚,却又不打算计较他的这些现实。伟仔呵责他,说要跟他绝交,也不过就是嘴上说说的,他都知道,他明白接下来就只要哄哄就好。他明白伟仔的想法。到了发现自己被睡了后,伟仔的想法肯定就是,反正都被睡了,把财主赶走了也还是抹不平被睡了的事实,况且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妇,这种事情老实说,也正常,不过就是要把脾气发大点,对方越愧疚一点,那对于自己的好处也就越多一点。
而事实上,伟仔就是这么想的。
阿楠太了解伟仔了。而问题就是,他真不介意。
恋人交往的各种定位,有时候作为一个正常人类来看,会十分不能理解,比方说,有些人看另一对,觉得那个女的怎么那种样子的,难道那个男人是瞎的吗?
常人就会看到有些令人费解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关系。可是也不用费解,因为阿楠和伟仔的关系是一个十分有钱到不太在意散钱的人与一个十分肯定自己将来就是要依附一个金主讨生活的人之间的关系。这已经不再是现在都市中一般的交往关系了,这都快变成了一个主人与他的宠物之间的关系了。
那好像就比较好理解,有些人喜欢养温顺的中型犬,可有些人就是喜欢养泼辣的、把它自己当成神的小猫。它要是对他温顺了,他还嫌不够劲,就得是它发脾气闹他,虐他,他才觉得生活是“愉悦”的。贱人就是犯贱,对他太好了,他还觉得不够刺激,不够爽。
这就是因为像谢应楠这种人的生活中不会出现什么“有钱时对一个坏女人好,结果一没钱就被坏女人甩了,最后才发现好女人的好”这样的情节,谢应楠十辈子估计都有钱,所以等不到“因没钱而被伟仔这样的人甩”的日子。他所想的只有他喜欢豢养一只什么样的宠物,他就喜欢又野又精明的,就是像伟仔这种喜欢蹭着人撒娇的。他这种想法真没什么,中东的大有钱佬连豹都养,这种宠物在主人没有足够的食物喂养时或许连主人都会吞掉,可是人家不怕,因为人家绝对不会缺食物投喂自己的宠物,那这么一来,又为什么要怕它饿起来会把自己给吃了。
所以当阿楠跟伟仔说完“那你好好记一记第二、第三次,以及接下来的无数次”之后,伟仔心痒痒却还是狠狠地瞪了阿楠几眼时,阿楠就是觉得这几眼看着不知道多爽,跟着就属于“犯贱型”地扑了上去。
他们当天晚上就体验了第二、第三以及第四、第五次,第二天早上伟仔体验了第六次。伟仔当时又想到了以前他女生朋友跟他说的什么“一夜七次都是乱讲”,她还说她这种交过十几个的见过的最猛的也不过是晚三早一,就没有再多的了。伟仔心里算了算,阿楠像一只被放开了闸的野兽,晚上做了四次,早上又来了一次,比那女生朋友见过最猛的好像还要猛一点。
在他意识到自己就连这种事情也要攀比一下之后,就赶忙晃了晃脑袋,拖着疲惫的身体与“充实的心灵”起了床。然而迎接他的是阿楠在浴室里带给他的第七次记忆。
他觉得自己快被做吐了。说实话他真地“不需要”这么多。
而这第二到第二十几次的记忆全发生在日本,就是之前阿楠一早跟伟仔计划好的日本自由行的时候。他们本来一早计划好今年暑假的时候去,后来发生了伟仔被迫的第一次,伟仔一定要作出一副与阿楠有深仇大恨的样子,后来有两个星期时间,阿楠说什么伟仔都不理,直到阿楠说别忘了马上就要去日本自由行了,难道还生气,不去了?伟仔才渐渐地没再端着那副架子了。
后来去了日本后,两个人就又顺理成章地好到了一块——伟仔继续高傲地糟践阿楠,而阿楠则继续在日本给他买他说要的东西,买完了还得帮他一路拎着。
他们这次买的东西太多了,坐飞机回去肯定超重。先装箱往回寄又怕有些东西会被压坏,跟着集装箱走船运又有点太夸张了,最后还是决定飞机托运,罚款就罚款。
等回到了他们的住处,伟仔有整整一个多星期没怎么跟阿楠说话,倒不是因为生什么气,而是因为他忙着看那些在日本买的东西,根本顾不上跟那谁说话。
而再过了一阵子,他们俩也开学了。
开学后没多久就是中秋。这一年的八月半在阳历的九月十八号,正好是一个星期五。
伟仔这一类的年轻人对这一种充满团圆气氛的中国节的感觉一向不深,跟他差不多大的都这样,不会老想着“要过中秋了”的这件事的。而且“团圆”是什么?伟仔这种连单亲家庭长大的小孩都比不上的死了爹、娘又改嫁了的、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哥哥的人是体会不到的。别人家的团圆是那种头天晚上一召集、第二天就能冒出来二三十号人口集聚在一起的,而他家恐怕提前一个星期,掰着人头去算,去拼凑,也是凑不齐五口人的。所以中秋节这种“月圆人团圆”的亲情味重的节日对于伟仔这种人来说就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