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死生之事,他再怎么样也改写不了生死薄……
“走吧,随我去药园子里摘些草药来。”简素叫上秦越,便推门走了。
北苑偏僻,平时鲜少有人来。又因秦章对陆焱之不上心,并未差护卫在北苑守着。所以一至夜间,北苑就变得阴森可怖。丫鬟们送完饭后,就匆匆离开,一刻也不愿多待。
陆焱之是半夜醒来的。躺在黑暗中,他不知自己置身何处。本想起身下床,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他动了动手指,却引起心口一阵疼痛,痛到他的意识都像是要被抽离。
陆焱之心知这回自己怕是活不久了,他笑了笑,想起这短暂的一生,只觉得讽刺无比。
却在这时,屋门被大力地推开。一柄长剑泛着阴冷的光芒搁在了陆焱之的脖子上,来人是个黑衣蒙面人,正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他。
陆焱之道:“阁下,要动手就快些吧。”
他一个将死之人,还惧怕这些吗?不过是黑白无常来索命,让他走得更快些罢了。
黑衣人道:“要你性命何用,只要将你带走,日日饮你的血,我便是天下第一了!”说着,黑衣人想到自己日后称霸武林的景象,不禁仰头大笑起来。
陆焱之心下一寒,原来又是一个觊觎他一身药血的人!被他抓去和被张穆抓去,有何区别!他心中焦急,想大声呼救,却因为脖子上的那柄剑,而不敢轻举妄动。
且北苑无人看守,就算陆焱之呼救,也不会有半个人来救他。
这黑衣人是白日里前来秦楼闹事的人,眼见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收买了秦楼的下人,得了陆焱之的住处后,便提着剑杀来。本以为要经过一番恶斗,才能将人带走。却未想,秦楼别处守卫森严,就这北苑无人看守,恰好就让他捡了个空去。他心中怎能不得意。
想到这,黑衣人低头冲着陆焱之笑得森冷……
月色如水,秦章猛地从睡梦中醒来,大汗淋漓。他做了一个梦,梦中陆焱之说他快死了,要他快些来救他。秦章擦了擦汗,心道陆焱之就算死了,又与他何干!他只道自己是被梦中陆焱之那张丑陋的脸吓醒的,便又睡了下去。
只是这一觉却睡不安稳了。
心下烦闷,秦章索性起身,裹了件白袍便往屋外走去。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北苑。他心中暗啐一声,正要离开,却听见从陆焱之屋里传来的呼救声。
他脚步一顿,转身便踏着轻功朝屋里飞身而去。一脚踹开屋门,只见厢房里一片漆黑,月色铺落一地,似是冬日里的冷霜。
陆焱之正躺在床上惊魂未定,而他的床边则倒着一个黑衣人,口吐鲜血白眼外翻。黑衣人的脚边,一白衣男子墨发如瀑,手持利剑的他面容冷峻,眉眼间散发着肃杀之气。只见他转过身来,用一双无神的眼睛注视着秦章。
笑道:“秦二公子,许久不见。”
秦章一愣,这人竟是……谢沉玉!
作者有话要说: 沉玉小哥来了~情敌来了,二少当心!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月色下的谢沉玉笑容温润,方才的肃杀之气已然消失不见。他收回长剑,转身对虚弱无力的陆焱之道:“幸好来得还算及时。”
陆焱之轻声道:“谢大哥……你又救了我一回。”
谢沉玉看不见陆焱之的样子,可是只听声音,便知这人过得不好。他眉头一蹙,心中却是十分疼惜。
自那次中毒后,谢沉玉就一直在卿云山庄休养。对于陆焱之的不告而别,他心中虽然有些遗憾,却并未有太多不舍。直到这些日子听到一些有关陆焱之的传言,他才方知他解毒的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后来谢连又在他跟前说起陆焱之在天魔教时的惨状,谢沉玉听后心中一紧,便是想也没想就快马加鞭赶来秦楼了。
谢沉玉心道,如若那时的毒真是陆焱之解的,那他便是怎么也不能丢下这人不管。“你无碍便好。”
二人说话间,竟全然无视了一旁的秦章。
秦章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竟怒气大盛。他不知自己是在气秦楼闯入了外人而自己却不知晓,还是在气陆焱之居然敢无视他,在他眼皮子底下与谢沉玉打得火热!他双手攥拳,冷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秦章的声音,陆焱之艰难地扭过头去,见到那个曾让他日夜思慕的人,在月色下依旧美得宛若天人。
陆焱之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无话可说。
谢沉玉便替他说了,“我倒还想问问秦二公子,这刺客是如何进到秦楼来的,难道秦楼的守卫竟如此松懈?连这种货色都能轻易进得来!”
面对谢沉玉的质问,秦章心中一沉,他快步走上前去,撩开谢沉玉放在陆焱之身上的手,回道:“有劳谢公子挂心,只是对于谢公子擅闯秦楼一事,秦某也需得讨个说法。”
“二公子真是说笑!若不是谢某及时赶到,陆兄弟岂不是要白白惨死了。”谢沉玉说着,温润如玉的面容上已然有了怒意。
“生死各人有命,更何况陆焱之是我秦楼的人,他今日是死是活,谢公子怕是管不着!”秦章语气冷硬,说话间并不为陆焱之留有情面。
谢沉玉道:“那我偏要管上一管了。”
“我劝谢公子莫要不自量力。”秦章冷笑,对谢沉玉这个手下败将,他并不放在眼里。他语气嘲讽道:“你若真想将人带走,先打过我再说!”
说罢,他衣袍轻撩,招式运掌而出!
出来时秦章并未带武器,此时突然朝谢沉玉发难,也是空手出招,双拳袭上虎虎生风,拳法快猛有力,步伐稳而不乱,一来一往间差些令谢沉玉招架不住。
不过谢沉玉很快就稳住了身形,他手中有剑,面对秦章的空手制敌,还是稍稍占了些上风。
二人斗得正酣,陆焱之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见他们这样,心中一急,也不知该担忧谁才好。
直到谢沉玉被秦章打得节节败退,口吐鲜血后,陆焱之这才艰难地喊道:“谢大哥……!”
秦章动作一滞,收回待要出掌的右手,不满地转身看向陆焱之。床上的陆焱之正一脸替谢沉玉担忧的样子,秦章见了只觉心中分外不快。尤其是此时陆焱之的脸色并不好看,苍白得像个鬼似的,血色全无,哪里还有半点人样?
也不看看自己成什么样了,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秦章冷笑,看向谢沉玉的表情愈加阴郁。
谢沉玉手掩胸口,趁着秦章停手的间隙,给自己调息顺气。他自知自己不是秦章的对手,此时便是不能再与他来硬的了。只好好言相劝道:“二公子,焱之于你不过是可有可无,你又何苦要将人困在秦楼?”
听了谢沉玉这话,秦章目光阴鸷,什么叫做可有可无?他看向谢沉玉的眼神愈发可怖,似要吃人般。“今日就算是死,他陆焱之也得死在秦楼。”
谢沉玉摇头,无奈道:“二公子果真是心狠手辣,看来却是如江湖上所言,你是为了陆兄弟身上的血,才将人困于此……!”
谢沉玉话还未完,却见秦章右掌袭来,他连忙格剑反击,只是秦章的掌力太过强劲,竟将长剑一把震碎!
秦章握住断掉的剑刃,不顾右掌滴落的鲜血,看着谢沉玉狠声道:“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秦章最恨别人说他觊觎陆焱之身上的血!他厌恶那个丑八怪都来不及,岂会去要那人的血?况且就那家伙的破败身子,那么点血还不够他自己流的……
他皱着眉,回过头去看了眼陆焱之,竟见床上那人的脸色比之方才更加苍白黯淡,他心一颤,隐隐约约看见那副干枯瘦弱的身躯上,胸口渗出了血色……
秦章手一抖,猛地松掉了握住剑刃的手。
断裂的剑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快步走到床前,隔着单薄的衣衫,俯身将床上的人抱起。劲瘦有力的大手触摸到怀中人骨瘦如柴的身体,他眉头紧蹙。心道,这人怎么瘦成这般模样了?
被抱起的陆焱之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脑子里昏昏沉沉。
听见屋里的动静,谢沉玉以为秦章要对陆焱之出手,急道:“你要干什么?”
秦章却不理他,抱着怀中人便朝门口走去。
谢沉玉起身要去阻拦,秦章头也不回地冷声道:“谢公子,人要有自知之明,莫要再插手秦某的家务事。”
说罢,屋门嘎吱一声关上,他抱起陆焱之离开了荒凉的北苑。
谢沉玉没有再追上去。
秦章又将人带回了自己的院落。这些天来,自他将陆焱之带回秦楼后,就再也没有管过这人的死活。若不是今夜误打误撞地去了北苑,恐怕他还不知这人已伤到这种程度。
他唤来简素,询问陆焱之的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简素阴阳怪气道:“怎么,又有兴致关心起陆焱之的事了,就不怕你家那位苏公子吃味儿?”
“问你便答,无须多言。”秦章瞪他。
简素冷笑:“你放心,不过是半只脚踏入阎罗殿的人,随时都能死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