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陶厉苫那条有力的缰绳,姜冼如头野马初入科尔沁大草原,气势如虹地抬起手,这回他终于长记性了,伸出左手去揪傅玖的衣领,却被对方使了个巧劲避开,他只好顺势靠近对方,压低声音说:“你他妈什么玩意儿,都把人玩成这样还揪出来展览,是嫌她不够丢人吗?”姜冼越想越火大,眼中骤然涌上一层狠意,“你最好少惹我,别以为老子怕你!”
姜冼向傅玖后面一看,杨茹暮仍低着头一声不吭,眼里的光甚至非常茫然,姜冼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一想这人不听话的样子就又来气了,叫你他妈离他远点你不听,活该!
下次人流看痛不死你!
傅玖没吭声,脸上的漠然相当意味深长。
姜冼不死心地朝杨茹暮吼,“你是跟我走,还是跟他?”
杨茹暮现在不想看到姜冼,他总能从这张熟悉万分的面庞上,找出前世戏谑佞玩的蛛丝马迹,他摇摇头抓紧傅玖的手,就如抓住唯一的一寸光,“你走!我不用你管。”他扭过头,只拿后脑勺对着姜冼。
这是要把他气死!姜冼脑门上的青筋都胀开了,“行行行!迟早有你后悔的。”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开。
陶厉苫好笑地跟上去,等走远了,姜冼气一消,又打算折回去,见陶厉苫杵后头笑得相当没心没肺,他刚压下去的炮仗脾气又喷了出来,“你笑什么笑?我发现你这个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是怎么混上为人民服务头衔的?看我妹被个人渣骗很好笑是吧?看我倒霉你更乐是吧?最好我全家没一天好日子过你一定高兴坏了吧?艹!”
陶厉苫抽动嘴角,他很不能理解姜冼的逻辑,你没看人家夫妻多和谐么,到底有什么可抱怨的,“你对你妹夫有什么意见?”
姜冼原本气得直喘气,听陶厉苫这么说他猛地吓了一跳,逻辑都没转过来,“你是我妹夫?”艹!我怎么不知道!
陶厉苫扶额,特无奈地“啧”了一声,懒得再搭理这个白痴,走到前头。
“等等!”姜冼三步并两步追上来,撞了撞陶厉苫,“你的意思是……靠!”温瑜我艹你妈,你他妈都给傅玖当了近四年的媳妇了还跟他这儿装腔作势,合着就他跟个傻逼似的强出头,没准都让人家当猴耍了!
我擦,这对夫妻也是神演技!
姜冼拿手搡了把前额的碎发,受不了地摇摇头。
这么闲怎么不去西部修铁路?天天跟个神经病似的还闹什么分居?
靠!有病呢么!
说不定还真有病!姜冼一想他妹儿从耳垂到衣领口那一块肌肤,红得都发紫了,这得有多激烈?我靠这么狂野的男人她受得了么?说不定还搞什么x虐,甚至家暴,要不然来什么医院?要他说,还是趁早离了得了,就那小身板迟早被玩死!
他胸腔里排挤着分外矛盾的情感,还有点他不愿承认的嫉妒。
那些痕迹,凭啥不是他……
那可是你妹,同父异母那也是你妹!
姜冼猛抹了把脸,他得静静。
傅玖将杨茹暮送到门口,他原只想让他害怕,让他服输。只要这人肯向他求助,那点事他还能不向他坦白?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真是一点脾气都没处发,傅玖俯身亲了亲他的下巴,“有什么想吃的?”
杨茹暮对傅玖的感情很复杂,他一面觉得他不该再对傅玖抱有什么幻想,一面又痛恨于傅玖脚踩两条船的行为,想来想去,一个邪恶的念头浮上心头。对方都这么暧昧不清了,那他为什么不干脆做个小三,好好搅合傅玖的婚姻,看看这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反正他都不干净了,也不怕再脏一点。
想到这,杨茹暮压下心里那点珍惜,打算破罐子破摔。他踮起脚搭上傅玖的肩,却只能勉强够到傅玖的脖子。
傅玖脸上绽开一个浅笑,配合地低下来。
杨茹暮一看到傅玖眼里那点澈然的光就舍不得了,他不能这么弄脏他那么喜欢的人,哪怕这个人恐怕也没他想象的那么好。
会出轨的人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总有一天,这个人会为了另一个人,将他一把甩开。
所以,别将那些好全当真了,如果以后被抛弃,再像个正室似的喊打喊杀,只会让人看不起!
杨茹暮垂头靠上傅玖的胸膛,傅玖的唇只好落了空。
怎么总不按常理出牌,傅玖揽住他。
温存还没一会儿,杨茹暮又推开他,“你走吧!我自己能行。”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从来很富有命令意味,丁卯不让,别人必须得顺着他的意思行事。喜欢他的迁就他这点小强势,对他无感的哪个乐意理他?
傅玖亲了亲他的眉心,都没脾气了,“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不知为什么,每次傅玖说明天来看他时,通常意味着他们马上就能再次相逢。傅玖走的时候风吹得他的衣领一阵摆动,偏偏这人还喜欢穿V领摆酷。杨茹暮眼色一黯,记忆中傅玖似乎就那么一条围巾……杨茹暮咬牙,要不然他织一条一模一样的赔给傅玖好了。
等傅玖走了快半个小时,杨茹暮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做贼似的将车开出去,为了不让人看出他身上那些痕迹,他将自己打扮地跟防狗仔似的,刚下车就有行人对他行注目礼。
他没想那么多,有一事想一事,杨茹暮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他要是有点什么事放心里,不紧着赶紧完成恐怕连觉都睡不着。
处女座,真是没办法!
他跑进全市最大的毛线城,那种复古红倒是很好找,他挑了个看上去最衬肤色摸上去最舒服的,但另一种就难找了。他一家一家问过去,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找到店进去一看,总觉得不是他想要的那种浅灰,那颜色就跟傅玖的眼睛一样,好像有魔力一样的浅灰色,看久了,里头还透出一汪碧蓝色的微波。
店主很热情地跟他讲解,“你说的那种款式就是这种,七八十年代那会儿这可是稀罕料,后来因为流水线没搞好,被外企吞了,这以后出来的那些产品全是这样的!你要是不信,你买点绿丝、蓝丝回去,你懂埋线吧?搭一起织出来,效果差不多。”
旁边有人劝道:“小姑娘阿姨跟你说啊,像这位大姐在这做生意都好几十年了,她卖的可都是良心!再说了,你在她这都挑不好别的地方就更不好说了……”
杨茹暮最烦这一套了,吵得他受伤的脑门又一阵发昏,他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受不了这种“热情”,抬脚就想走出去。
那大姐突然拿手肘撞撞他,“姑娘,你看!我没骗你吧!”她拿三种毛线将那个效果织了出来。
看着挺像,杨茹暮伸手摸了摸,感觉也对,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拿货走人。他多买了一倍的毛线,怕到时候织不好还能留着备用。
回去的路上他好似看到什么闪光灯朝他曝光了一下,他敏感地看向后视镜,果然看到一辆车不紧不慢地跟着他,车窗探出一个墨色的探头。杨茹暮终于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他这打扮真是作了个大死。
他大半张脸都被仔仔细细地遮盖住,与微露出的下巴配合着看,非常像某个女明星。杨茹暮懊恼地提高车速,想将后面那辆车甩掉,可他从没做过公众人物,就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显然还没到火候。
七拐八拐走得越来越偏僻,连被对方抓住机会反利用了都不知道。
车里的人都快高兴疯了,这小妞子平时傲得要死,三天前他们就知道她来这儿录节目,一下飞机人就没影了。这地方地头蛇太多,他们这种小公司连个屁都不敢放,更别说挨家挨户地查了,就为头条上那一两千块钱,要是得罪什么爷,那才叫缺心眼!所以现在他们都是拍了不揭,直接卖给当事人,也比上版面赚得多。
至于那些运气不好“侧漏”的,十有八I九流年不顺犯了太岁,否则谁特么稀罕爆?真以为他们一点道理都不讲?
咱都是忠犬好么?
眼看着就要堵着了,拐角突然杀出来一辆法拉利,想堵人的反而被人给堵了正着。车里的人都吓傻了,拿豪车堵人的真是太贱了,开车的小伙子猛踩了一脚油门,堪堪将车停在那辆会吃人的“美人”面前。
卧槽就差一横指,老子差点就要卖全家老小的肾还债了!
车窗摇下来,露出傅玖的脸,“老吴,赶着去哪儿?”他转头朝前瞥去,他亲手改装的那辆车这时候早没影了,还挺机灵的,傅玖真是好笑不已。
“哈哈,怔爷!真是巧啊!”老吴是这一群狗崽子里的老大头,资历深,脸也熟,他为人圆滑,很多人都卖他面子。
坐他旁边的小新人朝他露出一脸的控诉——吴叔,那小明星是傅总的地下情人这么重要的情报你还藏着捏着,你真是无理取闹!
行了!别卖萌了!这回责任我担着。老吴回了他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实际上心里也贼纳闷,我又不是黄半仙这么诡异的关系我怎么知道?
小年轻瞬间坐直,有你这个眼神我就放心了。
“聊聊?”傅玖抛了根橄榄枝。
“求之不得!怔爷这边请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