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茹暮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这一觉他睡得无比香甜,一开始还有点朦胧,脑子里反复强调着有件事你一定要问问傅玖千万别忘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只记住了那一刻的愤怒,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杨茹暮双眼一清明,也随之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傅玖推门进来,仿若同居了很久似的,熟稔地低头亲吻杨茹暮的额头,“你没什么想说的?”我昨天替你擦桌子,你一点表示都没有?
杨茹暮蹙眉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通,“?”
傅玖却并不知道杨茹暮根本没把那则新闻看全,看杨茹暮一脸茫然忍不住吻住他的下巴,“小坏蛋!”
这天之后,杨茹暮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做了傅玖的小蜜。傅玖每晚都过来给他守夜,杨茹暮差点就忘了对方的老婆。
直到姜冼给他打的那通电话。
“他人呢?”
“谁?”杨茹暮很气愤,怎么给人当小三这么不光彩的事,还是被姜冼知道了!
我靠你还跟我装上了,演是吧!我也不怕你!姜冼故意恶心他,“有妇之夫你也往上贴?你可真有本事!”千万别接我的话,否则老子真生气了。
杨茹暮气得不轻,真是什么事都要管,这么闲怎么不上街扫雪去?这会儿傅玖有事出门,家里就他一个人,杨茹暮将手中的拖把一摔,语气却近似冷漠,“怎么了?”
那声音一入姜冼的耳里就自动带上了“欠揍”的信号,姜冼气笑了,连说了三个好,最后撂下一句话,“你真恶心!”
被定义成一个恶心的人,杨茹暮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将歪倒在一旁的拖把捡起来,像拄拐杖似的靠着它,默默地看悬挂于正中央的太阳。
你说的真对,我肮脏不堪,卑鄙无耻,大概……永远不可能是傅玖喜欢的样子。
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他不爱你
陶厉苫从局里回来,他手上拿着最新的情报,那是章局给的某个黑暗网站档案。那老头端着五十年代的解放杯,掀开杯盖,一口一口地喝着水,“你回去研究研究,我给你找了个搭档,你也认识,徐晋垣。”老章拍拍陶厉苫的肩,“我很看好你!”
“章局,这……你哪弄的?”这种网站能留存那么久一看就知道不简单,它的域址全是掩码,除非它自个儿想让别人知道,否则就是缉查大队想查它,也得花好大一番工夫。
就这种宣扬暴力血腥的黑吧,照往年的数据来看,基本都是内部人检的举。对付他们,局里一般都是甭管三I七二十一将举报的逮了先,再顺藤摸瓜一抓一个准。所以……那人呢?
章局回了陶厉苫一个“年轻人你的思想很危险啊”的小眼神,轻咳了一声,“小伙子啊!逻辑是件好事,但总被它带着跑,好事也有一天变成坏事。”章局又拍了拍他,让他自个儿慢慢想。
按流程那人这会儿老早被按在小黑屋里,章局这是包庇谁?那人什么来头?
陶厉苫仍狐疑不已,他有一套自己的思维方式,一旦形成轻易打破不了。他相信直觉,认定一条路轻易不会变方向。
查案时这种思想称得上大忌,他却凭着这份敏锐一路斩妖除魔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很难想象有一天,他的第六感也会出错。陶厉苫从口袋里掏出个大白兔,也不拆开,放鼻子下闻了闻……能作人领导的,不仅仅因为别人会的他都会,他的高明之处,不到关键时刻,是看不出的。
陶厉苫虽不以为然,却不能不放在心上。
徐晋垣,一般人都叫他徐法,久而久之,许多新来的都以为他本名就是徐法。不过自他隐退之后,一度被人戏称为“徐茅”。这“茅”借用的是刘备三顾茅庐的那个“茅”字,可想而知,请这个人出山是得多难。他这人看着敦实,却绝对比诸葛亮还精明,可不是刘备随随便便撒几声娇就能搞定的人物,徐晋垣身上的懒筋绝对更甚于姜冼,陶厉苫又没有刘备那长城皮,这事铁定得黄。
陶厉苫思忖了片刻,就自动放弃了。
他回到住处,一开门差点以为自个儿走错了。
姜冼差点将他家给拆了,陶厉苫站门口,抱臂看那个举着电视机大喘气的人,“卡拿来。”
……
姜冼住陶厉苫这并不是因为他俩好上了,纯粹是办案需要。姜冼这人就是如此,要么别让他知道,他要是有了点眉目,不见棺材他哪舍得掉眼泪?
陶厉苫没办法,只好被姜冼缠着,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到时候这人出什么意外,他都兼顾不上。
姜冼靠墙而立,偷瞄了一眼那几个给他们送家具的小哥,趁着没人注意,他小心翼翼地推推陶厉苫,看对方依旧一副“凶面獠牙”生人勿近的煞相,就一阵牙疼,他努努嘴,“……老陶,你上次不是说让我把你这儿当自个家么?”
陶厉苫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冷声说:“你要是不想留下来抵债,下次最好老实点。”趁我对你还留存一点珍惜,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否则信不信我……陶厉苫高深莫测地转头打量了姜冼一番,身旁这人清瘦的个儿,披着一张俊朗的面皮,仔细看看,还有点孩子般的天真,“别靠这么近,滚远点!”
姜冼被陶厉苫那个冒绿光的眼神弄得浑身一阵鸡皮疙瘩,他条件反射地往旁边挪了一步侧过身去,那点战栗褪下去后,身体某个隐秘的部位居然升腾起一股浓烈的欲念,姜冼脸上瞬间飞过一抹红云,我艹,老子最近吃错药了?姜冼郁闷地闭拢腿。
将屋子重新收拾干净后,姜冼端着碗乖乖吃着饭,平时他一定吐槽陶厉苫这做的不好吃,那做的不如他老妹,一顿抱怨是肯定跑不了,这会儿他还处在劳改期,脚都被铐在凳脚上,嘴头上再好的功夫到这地步也只能偃旗息鼓。
「不吃完别打搅我。」
陶厉苫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手捧咖啡走进书房,也不知道在里头干什么龌龊的勾当。姜冼被好奇心勾得连最爱吃的八宝饭都吃不下去了,刚一抬脚,脚踝处就一疼,他习惯性地伸右手去揉,绑着石膏的手又一扭,他忍不住哀嚎了一声。
陶厉苫探出头,看姜冼没什么事,又打算将门反锁上。
“老陶!”姜冼顾不上装相,忙叫住他,“我吃好了。”
陶厉苫站在原地没动,凌空飞过来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我看未必吧!”他就八宝饭做的好吃,用的是他老家的蒸笼竹火法,再加上添了几味特殊的调料,蒸出来的八宝饭颜色看着像酱粽,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可不是超市里花十几块买的那种样饭比得了的。
姜冼看陶厉苫那不高兴的面相就一阵后怕,这年头脾气好的人一生起气来真是跟个变态似的,“我中午偷吃了你柜子里那什么泡椒凤爪……”本来不想说的,怕你打我,姜冼苦大仇深地捂住右手。
“吃了多少?”陶厉苫走了过来。
姜冼紧张地摇摇头,“也……没几只……”了。
“是没剩几只,还是没吃几只?”别跟我玩什么口才,陶厉苫将手搭在椅背上,冷笑了一声。
姜冼低头,啥也不敢说。
“行,你还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陶厉苫状似好脾气地给姜冼解开脚铐。
“别啊!老陶!”姜冼小媳妇似的抓住陶厉苫的胳膊,“我只是一时糊涂,谁还没个口舌之欲……”我靠你不会又要揍我一顿,然后让我眼睁睁看你吃白米饭老子却只能被逼着喝无糖的小柴胡,吧?
你他妈这么没良心谁乐意给你当媳妇?再这么对我小心老子将你大舅给你安排的相亲全给你搅黄了,让你光棍一辈子。姜冼心里将陶厉苫骂了个底朝天,面上却越发良善。
姜冼装起萌来那双浓黑睫毛的跟小姑娘手里的芭比娃娃似的,忽闪忽闪,似乎可以使陶厉苫死掉的青春,复燃。陶厉苫心下一软,“算了,你过来。”他这么一说,算是揭过不提。
“干啥?”姜冼背着手,尽管心里已经痒得不行,还是二大爷似的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走进书房。他进去时从容不迫,没一会儿就吓得跳了出来,直接撞在半开的门上,整个人以一种极度惊恐的姿态摔在地上,抖着手指头一迭声地控诉着陶厉苫,“变态啊你!”
陶厉苫书桌上散落着一堆常人难以理解的X虐图文,他一脸淡定地将它们按着年份一张张叠好,“知道我为什么给你看这些么?”
陶厉苫的表情太平静了,姜冼瞬间想到什么“假警察,真变态”的黑暗故事,整个人都不好了。
陶厉苫看姜冼那没出息的样子直接踹了他一脚,“起来!”
靠!这还是我的错了!这一脚将姜冼的火气都踢了出来,连害怕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他蹭地站起来,心里徒然升起的勇气驱使着他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大声威胁陶厉苫:“你等着!我要去举报你!”
姜冼这气红脸的样子看着居然有点萌,陶厉苫扶额,“行了!我只是想看看正常人的第一反应。”这种事接触多了,都快忘了最初那一份心情。
杨茹暮从茶几下面摸出那个前几天趁傅玖不注意藏起来的毛球,抬头看了看挂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