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去哪了?”他边洗着菜边问。
“嗯?去学校了啊!”我拿起茶几上的水来喝,借以消除说谎的心虚。
“我中午去找你,他们说你上午就没上课,说是请假了,怎么回事?”他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香菇。“我是克制了一天没给你电话,因为出门的时候,你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联系你。你不知道,我悬着的那颗心啊……”
“那你中午找我去干吗?我不是说了,中午不要去找我吃饭。”我打断他的唠叨。
“是啊,你说不要我找你去吃饭,没说不让我去找你啊,我是吃了饭才去的。”我真服了他了。
“我今天去了你们学校,高中。”他拨弄菜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把菜放到茶几上。“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碰到了一个男孩儿,他说杜枭在东桥,你知道东桥在哪里吗?”
“东桥?”
“嗯……他说……那里是有名的红灯区。”
“你听谁说的?”
“就是一个男孩子,你们高中的,长的还不错,挺高大的,就是稍微有点黑。你可能也不知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屈晨。屈阳的弟弟。”屈阳?那不就是杜枭原来的男朋友?不,不能说是男朋友,是朋友。因为杜枭说过,他和他之间没有什么,我和云开一样选择相信。
“那么,他的话,我们要不要相信?要不要去东桥试试看?”我小心翼翼的问他,希望得到他的肯定回答。
“我想,还是去看看比较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是,我一个人去,你不要去。”
“为什么我不能去?我和你一起去!难道是因为……”杜枭还以为云开喜欢的是我,所以不想见我?
“嗯……那里是个很乱的地方,你……不要去!”什么?乱?比杜枭他们那个酒吧还乱?我也是见识过风浪的人呢。
“我要去!我要见识见识!”到底怎么个乱法。
“你!不行!”他拿起茶几上的菜走进厨房,不再理会我。我24小时监督你,谢池。休想甩掉我自己去。
第二天我骗他去学校,其实是一直跟踪他,可惜被他发现,没有成行。然后我就明确告诉他,我是非去不可,要么跟他一起去,要么自己一个人去,让他看着办。没办法,他只好妥协,他说,与其让我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不如两个人一起去。其实,刚开始听说杜枭在东桥,他就有点不太相信,但是,有线索就要去试试。
传说中晚上的红灯区霓虹闪烁,暗香浮动。那里是许多男人的温柔乡,让人醉生梦死的天堂。弥漫着男欢女爱□□气息的长街,纸醉金迷,怪光陆离,单是走上那条街就有种奢靡烂醉的感觉。这话不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是借用某些高深人士的话。所以我和谢池决定白天去,怕晚上去了会一去不复返。
偶尔碰到几个打扮入时的漂亮小姐,妆化得像妖,还有吞云吐雾的。男的虽然少,但还是会碰到三两个,走在这条街上,我和谢池浑身不自在,可是看着那些路人,个个都面无表情,神态自若,我们两个在这怀有某种情结显然是有些矫情的。就这样突然发现,丑陋,很坦然,美,因此而羞耻。
后来我们发现一个问题,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碰到杜枭的几率那是小的可怜。我们一路嘲笑自己的幼稚行为,一路躲过那些妖女的电眼。可是当有个帅哥上来搭讪的时候,谢池有些不高兴了,甚至有些紧张。我知道他不想在这种地方闹出事儿来,便拉着他快步走出这条街。谁说中国没有红灯区,我们越是隐秘,越是能放肆到忘乎所以。
既然屈晨那小子说在东桥见过杜枭,那么杜枭他肯定在这儿出现过,那么屈晨那小子也肯定在这儿出没过。现在的孩子真是的,真敢乱来。谢池思来想去,推测杜枭现在最有可能住在哪里。最后确定是离东桥不远的住宅小区,后来我们去那里晃悠了几次,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我打算再去谢池他们高中,去问问那个男孩子,那个被我们一直确认叫屈晨的男孩子。我从一班开始问起,就问学生,如果去老师那里查会很麻烦,一般□□是对外保密的。他果然叫屈晨,我是在篮球场找到他的,他大汗淋漓,没穿上衣,在咕咚咕咚喝着矿泉水,身边有三三两两的女生。他这种男生,篮球打得好,人也帅气,应该是不乏女生倾慕的。可是他去那种地方,让我觉得他玷污了这块净土。
“你有没有在东桥再见到过杜枭?”我把他拉到一边,我的力气不大,他是主动随我走到角落的。
“我没事儿总去东桥干吗?”他擦了把汗,继续喝他的水。
“那你上次……到底是在哪里见到他的?是……那条街吗?”看来他不是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人。
“哪条街?哦!那条街啊!我没去过,我是在东桥和西苑路交叉口那个超市门口看到他的。”我真是无地自容了,我先前还把这孩子想成那样,现在他分明纯洁的还是那张白纸。我的脸不由得就红了。
“难道……你去……那条街……去找他了?”我的脸就更红了,也没回答他。“哎呀!都怪我没说清楚,我只说东桥,东桥地方大得很,可是人们一说东桥就会想到红灯区,你们去了那里,是净身出来的吗?”听他这么一问,起先对他的愧疚立刻烟消云散。原来他还是会联想到那,哎,算了,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了,我不计较了。“呵呵……就当我没问。”他发觉自己问的有些出格,便继续喝水。
我和他道别后,又去了那片柳林绿地,杜若花的花骨朵儿已经大了许多,眼看就要完全绽放。真想摘下它们插在花瓶里,第一眼看到它们吐露芬芳。
第二十九章
周六,我和谢池打算在家里宅一天,哪儿都不去,什么都不想,把烦恼的事儿都抛到脑后,尽情享乐。我和谢池在厨房准备早餐的时候,门铃响了,响得还很急促,催得我一路小跑过去开门,是谢池的师傅,也就是我的爷爷,我必须得这么叫。他手里拎着两条鱼,在这个时间来,看来是蹭饭来了,我接过他手里的鱼,交给谢池去处理。
“哎呀,我的乖孙子,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做我教你的睡前按摩操啊?”我当然有做,只是那怎么能叫按摩操,叫瑜珈还差不多,好多动作,我是在谢池的指导和帮助下做的。“可以让谢池那臭小子帮你嘛!”接过我帮他泡的茶,这茶还是他自己配的,苦而不涩,苦中带着阵阵清香,有时猛然一闻倒像是水仙花的味道。看着他在那儿优哉游哉地喝茶,我有种把他当成仙人的错觉。
“爷爷最近可好啊,好些天没见着你了,真有点想你呢!”天知道,这话时怎么从我嘴里冒出来的,可能是我杜若从小没撒过娇,没闹过脾气,憋屈出病来了。
“呵呵……我的乖孙子,哎呀,谢池这臭小子可从来不会说想我,所以,我不让他叫我爷爷!”我尴尬地笑着,从来没感觉自己这么矫情过,但是看到爷爷那张灿烂的笑脸,我心里顿生一股暖意。“不过最近真遇到了件麻烦事儿。”他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到茶几上正色说道,“前些天,我在超市门口碰到个小青年,长的还不错,用你们的话就说……帅哥是吧?咳……那个帅哥面色不好,一脸憔悴。后来,不出我所料,他在东桥花园那儿晕倒。爷爷我就是好心,一路跟着他,他晕倒我还给他急救,完了我还给他诊治一下,这一诊治可不得了,你猜我给他把脉把出什么来了?”爷爷故弄玄虚,看着我问,把出什么来了?我哪知道。
“师父!难不成您给人家把出孩子来了?哈哈……”谢池在那儿没正形地说笑。
“去!我把出……用你们的话就说……绝症是吧?对,就是绝症!”他一本正经地说。
“师父!您别总说,用我们的话说,行吗?难道您就不是人啦?哦,您就不是我们这时代的人啦?”
“你个臭小子知道什么?当初我真不该收你,后悔死我了!”爷爷捶胸顿足,好不伤心,我知道他在那儿装疯卖傻呢,也不好不说话,就配合他演。
“爷爷,别伤心了,要不您收了我吧!”这下他不再演了,说了句让我特伤心的话。
“收了你,我以后再也不用收徒弟了。”
看看这话说的多高深,两层意思。一层意思是,你是最优秀的了,收了你便不用再收其他人了。另一层意思就是,收了你,后半辈子不用栽培别人了,就栽培你吧。愚笨拙劣不成材,耗时费力难成器。而从他的语气中推断,他传达给我的意思绝对是后一种。谢池在那里偷笑,笑就笑吧,我承认自己没这种天赋。
“后来我把他送到医院,其实,去医院那种破地方倒不如去我那儿,谢池你说是吧?”根本不容谢池回他,他又接着说,“我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他死活不出声,干巴巴躺在床上,眼也不眨,动也不动,活脱一个死人,或者说,在等死的一个人。你们知道,爷爷我心慈面软,最见不得人家这样。”他端起茶杯准备喝口茶,结果没了,我又帮他添了点水。“我说,你不用这样,我想你也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我说,我能把你治好,你放心,没钱也没关系,我铁定把你治好!谢池,你说说,我没骗他吧?”他又不打算让谢池答他,接着说,“可你们猜那小子他说啥?他说,能治好我也不治了,让我死吧!”他喝了口茶,狠命咽下去,“当时我气的呀!哎呦……我想这小子必是遇上事儿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是,我没打算放弃他,把他收拾收拾是个不错的小伙子,绝不亚于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