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拿着一块玉佩,玉佩上的流苏珠子已经被拆掉了,只余流苏穗子还在上面,雷丰瑜的手指缓缓绕着流苏上的丝穗,就好像绕着某人柔软的发,“我以前还从来没有亲手给阿跃梳过一次头发!”想着喃喃低语一声:“是否苍天垂怜,给人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而今天早朝的重点是,群臣大骂李云锁。
昨天后半夜李云锁派人敲响了大理寺前的鼓,然后大理寺连夜发出海捕公文拿人。
半宿的鸡飞狗跳。
李云锁说干就干,因为从来君无戏言。
……
而就在中原的京城各种鸡飞狗跳的这个晚上,相距七千里之遥的吐蕃逻些,也是不平静的夜晚。
巴桑将几幅用炭笔画出的画,一张张呈到松赞贡布面前:“这是中原的集市,中原的学堂,中原的耕地,还有这中原的寺庙。”画中笔触简练,但生动逼真,往往寥寥数笔就将人、物、景致画的活灵活现。
“中原确实比我们吐蕃繁荣的多了!”松赞贡布边看边赞叹,“这么多的人口,这么多的耕地,这么丰富的物产,我吐蕃真是没法比啊!”
“这中原样样比我吐蕃多,只是一样却及不上我们吐蕃。”巴桑说道。
“是什么?”松赞贡布饶有兴致的问道。
“是贵族。”巴桑说道:“中原世袭的王侯贵族少,而我吐蕃……”
“哎!我何尝不知。”松赞贡布叹息着说道:“这些贵族犹如蛀虫一样,吸食民脂民膏,而且越繁衍越多。我吐蕃百姓对外受戎狄欺压,对内受贵族欺压,日子艰难啊。”
“赞普既然忧心我吐蕃百姓的艰难,何不裁撤一些贵族……”
巴桑的话没说完,松赞贡布就摆手,道:“我吐蕃的基础就是贵族,怎么能随意裁撤了,吐蕃岂不是要乱了。”
“赞普,我吐蕃的基础乃是百姓啊。”巴桑说道。
“放肆!”松赞贡布将桌子上的那些图画尽数拂到地上,“巴桑,你太纵容你家的差巴了,一个卑贱的差巴,难道妄图指点江山吗?”
松赞贡布大骂央金那个差巴,是因为巴桑是松赞贡布信任的臣子,言谈间到底要给他留点面子。
“我吐蕃几百年就没出过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差巴,巴桑你要好好管教,不要再有下次。”
“是。”巴桑只得跪地称是,然后趴在地上,将那些画纸一一都捡起来。
捡着捡着,巴桑停住了手,“陛下,这央金……。”他迟疑了一下,问道:“最近有几个中原人,到臣的衙门里打听央金的事(仇九刚刚离开京城,还没到逻些,这些打探央金底细的人,是驻扎在这边的暗探,提前得到了仇九的飞鹰传信,开始着手调查。),赞普和公主上次也问起,不知道……”
“这个央金长相有几分跟中原的皇后相像,当时阿姐看到也吓了一跳。”松赞贡布说道。
巴桑捏着画纸的手猛然一紧。巴桑醉心汉学,甚至衣着打扮也做汉人样,中原的皇后他当然听说过,那人传奇的半生不说,仅就文学上的造诣也是极高的,他曾是天语王朝第一个,也是至今为止唯一的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他的文章巴桑都曾熟读,他的字体甚至巴桑还曾临摹,而他的琴、棋、画艺,想来也不会差。
看手中这些线条简练却笔触生动的画,看拙实巧。哪里像是一般人随意涂鸦而成的?
松赞贡布看着巴桑的神情,目光又投到他手里的画上,也像是想到了这点,眉毛挑了起来。“你教过他画画?”
巴桑道:“莫非是莲花生大师点化,让他格外聪慧,无师自通?”
然后,松赞贡布和巴桑相对无语的对视了半晌。
“臣这就再去单曾那里仔细查问。”巴桑说道。
松赞贡布没有马上回答,他起身踱着步子思索。
想到白玛说的话,“天下至宝……要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又想到查下去如果不是也就罢了,但一旦要是,天语和吐蕃两国说不定要因此冲突上,这可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情况。
再说,如果真是,龙跃又为什么要以央金的身份在吐蕃的底层差巴里混迹,也是件很耐人寻味的事情。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松赞贡布走来走去的思索,好半晌他停下来,“巴桑,我吐蕃的贵族和头人中有些无法无天的,的确要好好惩治。”
巴桑一愣。
“上次中原运来的粮草,并没有如数发到牧民们手中,其中贪墨克扣的,一经查出严惩不贷。”松赞贡布说道:“必要的就地处决,家产查抄充公,农奴散入他处。你可明白?”
巴桑略微思索,随即明白了松赞贡布话中的意思, “臣,即刻去办。”
……
从这日起,吐蕃也开展了一系列的肃清行动,其中央金家的前前主人——单曾头人被杀了。单曾家的农奴们也与其他被查杀的贵族、头人的财产混在一起,然后再被打乱,分赏给其他有功的贵族。
第37章 校场较量
中原的皇帝,吐蕃的皇帝,折腾的这些事,自然与我无关,我陪着杰布太子在中原的京城这里,继续出访的事宜。
这一天,是阅军。
吐蕃方面,东嘎将军指挥五千吐蕃兵,摆开阵势,令行禁止、进退有据。
天语方面派出了步兵,以及工程兵。步兵配合工程兵,展现近战与远程打击相结合的战术。
至于那次在逻些城中见过的那种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则没有看到。
“中原的龙火弹厉害吧?那是我爹发明的。”龙月那小屁孩不知道为什么失踪了几天,然后又不知道为什么又冒了回来。回来后他知道他离开的时候,兵营被人潜入了,有人给我扎了辫子,还有人把我哥次仁拍晕了,锤胸顿足了好一阵,说什么他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被什么人诳走了,然后趁虚而入什么的,反正也没人知道他说些什么。
其实说真的,兵营里是不是真被人潜入过还不确定,因为贵族兵一直都是变着花样对差巴兵使坏的,这事说不定就是他们搞的鬼,强巴和次仁他们都是这么觉得的,其实整个兵营里也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这件事报告给了东嘎将军后,也没什么人在意,当然也没人承认就是了。
但小屁孩却坚持认为一定有人潜入,而且还知道是谁的样子,自打那天起,他就再也没离开,整天跟着我屁股后边转。
“没觉得有多厉害。”我说道。
我在校场外跟小屁孩这闲聊,而没有加入东嘎将军他们那边的阵中,是因为我的衣服跟他们不一样。
我们从吐蕃穿来的袍子被安庆带着那群公母收走了,然后新‘入乡随俗’下来的袍子,其他人都是黑色的,惟独我是白色的,这差着颜色的,往那堆里一站,显得太不齐整了,于是我就被踢了出来。
这事让我很郁闷,于是没好气的对小屁孩,说:“这东西挺唬人的,也就是看个热闹而已咯。”
“怎么是唬人的?”小屁孩听了我的话很不乐意,脸红脖子粗的跟我争执:“这是我天语军中最犀利的武器之一,戎狄的重甲骑兵怎么样,对龙火弹也要忌惮几分。”这龙火弹的声势能起到惊扰马匹的作用,只是这东西的准头差了点,对机动性很强的骑兵来讲,实质性的杀伤力有限。
“最犀利的武器啊?厚厚厚厚……”我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小屁孩生气的问道。
“我吐蕃最平常的武器就能破了你们这最犀利的武器。”我说。
“吹牛。”小屁孩说。
“试试就知道了。”我说。
小屁孩将信将疑看着我,“好,你等着。”说完,他一溜小跑,奔着校场一侧高高的看台上的那一道明黄色去了。
……
雷丰瑜跟松赞杰布并排坐在阅台上观看。
他将一块秃了尾巴的玉佩,绕在手上把玩。眼睛似乎在看着校场中演练的兵马。
但如果有人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珠半天都没有动过,他根本没有在看校场中的演练,而是一直在看校场边上站着的一个人。
那人好好的长衫撕成了短衫,原本儒衫肥大的袖口嫌碍事用绳子扎起来,再加上他绑在头上的发辫,实在是不伦不类的很。
“这衣服要是穿在皇后身上,那得是何等的飘逸出尘的神仙模样,可穿在这土的掉渣的乡巴佬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安庆站在雷丰瑜身后,边给他打着扇子,边在他耳边嘀咕着。
雷丰瑜烦躁的扯了扯衣领,对安庆吩咐道:“他都站了好半天了,这大热天的别累着。安庆,你叫人给他搬把椅子,再给他端上碗菊花凉茶解解暑。”
“真是生了幅好皮囊!”安庆唠唠叨叨的嘟囔道。
安庆的椅子还没等搬过去呢,月儿那已经小跑着过来了。
御林军副统领瞿军,迎了上去,两人交谈了几句,瞿军回来禀报道:“那位龙小公子……”上次龙月自称是龙家的人,瞿军虽说是最近这一两年才提拔起来的将领,但也知道龙家。
龙家出了位皇后,但却并没有借此鸡犬升天,相反的龙家人除了一个在雷龙骑军中任职的龙十四,这个龙家的养子,龙皇后的义弟,算是半个龙家人之外,就没有第二个了。而这个龙十四也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考取武状元,才坐到现在这个位置的。
因此龙家虽然清誉极高,却没有什么好处可捞,所以绝对不会有人冒充。不过瞿军心中还是好生佩服的,所以对月儿也是很客气的。再说,明眼人一看月儿那张脸跟谁贼像,也就不用再多解释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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