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泼脏水了?关你什么事?你晓得她是什么人?刘阿姨推了把男人,“你先回去。”她自己则打算留下一打二。
将生不撒手,“不准走。今天要是不说明白,甭说小贺不答应,我也不答应。”她回头瞧贺蔷,见贺蔷的神色渐渐稳下来,眼里含着怒火,不晓得对她还是对别人的。她眼神别开了下,心想要死,我多事了。
又骂,要死了,天天做英雌救美的白日梦,这下做出了肌肉记忆当真了?
手指头松了点时,贺蔷看着将生的眼神却柔和下来,又饱含感激。将生明白了,重新使劲攥住男人的胳膊,看着他那张发青的脸,“你是刘阿姨什么人?”
男人想拨开她的手,发现这女孩劲儿不小,他侧身挣开,说我是她女婿。男人又劝丈母娘,说妈你不要瞎想,我和小贺是借贷关系,我找她是为了收回贷款的事,你误会了。
刘阿姨面部抽了抽,露出丝诡异的笑容,“你们走着瞧。”她撂下这句话离开。
大部分人都失望地散开,还剩几个人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个叫王志和的男人向贺蔷道歉解释。将生去拉车,发现最上方的那箱鱼被人动过,起码少了四五条鲜肥的大鲫鱼。
将生有些懊恼地摇头,心想这是谁,缺了大德,围观偷鱼都不耽误。幸好最贵的那箱鱼在下面,将生要走,听到贺蔷小声对王志和说“你们夫妻感情的事不要牵扯我”。王志和语气一点都不像债主,反而带着恳求说真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老太太疯成这样云云。
贺蔷心情已经乱了,不想和王志和光天化日下扯许多,“借你的钱到期前我一定还上。”她额头上的汗珠滑在光滑的额头,再顺着脸颊滴到下巴,最后溜进了衣领内。将生偏过头,没打招呼就走开。
在店里倒好鱼接上氧气泵,将生刚要套围裙就被电话牵住,语音通话的呼叫声似乎很急,打开一看是贺蔷,将生立马接了。那头带着哭声,说你能来下么?我在对面停车场,C区25号。
带着汗味鱼腥味的将生都没思考为什么,和潘文秋打过招呼就出门。脚上还踩着雨靴、运动裤裤脚卷到了小腿上,将生站在贺蔷的电动汽车前拍她窗户。
红着眼的贺蔷从方向盘上抬头,见将生到了立即打开车门,抱着将生的腰就哭出声。将生后悔今天没用那瓶快要干涸的香水,身上气味一定不好闻。
贺蔷依旧哭,呜呜呜的,痛心委屈忿懑不甘,眼泪氲湿了将生的Polo衫。将生举起手,轻轻拍贺蔷的背,却说不出来话——任谁被人找由头上门指摘搞坏人家的家庭关系都会无语。
等对方哭声小了些,将生从头顶到脚脖子已经被汗水浸透,八月底的秋老虎还在发威,她还忽然摊上了这么戏剧的事,这导致将生身上的汗一浪盖过一浪。最后她说小贺,你有什么想说想哭的,都哭出来。
贺蔷擦泪,说你上车陪我坐会儿。将生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做好倾听的准备。车却发动,贺蔷说你系好安全带,我现在不想待这里。
正在将生担心这小车电量够不够时,贺蔷一路开到了久光地下。两个人坐在这里,将生又准备好了听故事。贺蔷却扭头看着她,“小陈,你喜不喜欢我?”
这一刻将生的脑子在倾听自己的心理:又演戏了?醒醒。
贺蔷看到痴呆呆的将生,松开安全带抓住她一只手,“喜不喜欢我?”
现实降临,将生先想到的却是舒窈,再就是李欢欢,然后是王志和。舒窈是她新欢,严格意义上说还在考察期。李欢欢是她暧昧过的对象,当然那段情愫已经在咸鱼上烟消云散。王志和对她必然有意思,连姓名都和贺蔷的生意遥相呼应,一个和豆腐乳品牌同声,一个卖豆制品,这可不是缘分?至于自己,陈将生早就清楚定:“熟人”。
手掌心里软腻腻的一团就像豆腐年糕一样,贺蔷带来的触感让将生面红耳赤,她说小贺,你不要拿我开玩笑。
“我不开玩笑。”贺蔷说我早就想试试霸总小说里的套路,她另一只手刮了刮陈将生的肿眼泡,“今天幸亏有你帮我出头。”
将生的脖子拼命往后靠,说不算出头,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刘阿姨过分了,她自己家的家务事摆不平,要拉你下水。
贺蔷的眼神将生看不懂,她记忆里的贺蔷是直上直下地调皮不羁,现实中再遇见的贺蔷却精明婉约,但眼神从来没这么老练世故过。贺蔷说她拉我下水也是我活该,我欠了王志和四十万,还想拖一年再还。现在看不行了,得赶紧还上。
说到这她意味深长地看将生,说舒窈答应借我二十万,我心里其实轻松不少。
将生搜肠刮肚,在心里将私房账户加了再加。因为算账,导致她眼神空洞,连凑在脸前的贺蔷都看不清楚。贺蔷两只手都挂上将生的脖子,闻了闻她身上的鱼腥汗酸,忽然上前揪住了将生的舌尖。
如果有立体抠图技术,把贺蔷的图像擦去,定然能看到陈将生的舌头像打了麻药绝育后的猫。贺蔷蹭蹭她鼻尖,“你鼻子长得蛮好看。”
将生的脸红出了温度,她想低头,脑袋却被贺蔷用力固定,舌头还予取予求地被对方吸着。几分钟后贺蔷微微喘气,离开将生的唇,“你在想什么?”
陈将生的确算完了账,在想,“贺蔷不是个好女人。”好了嘛,她要是舌头主动点,弄不好私房钱都要借出去的。
可她觉得贺蔷也在等着自己开口,说句“我借你十万。”二十万她着实凑不起来,要瞒过潘文秋是不可能的。将生其实还有些舍不得贺蔷的舌头,她咽了口水,让大脑恢复正常的认知——此时此刻,她应该说,“小贺,我们不能这样。”
贺蔷却跨过来坐在将生腿上,双臂将杀鱼小妹拢在自己怀里,用带着面粉味的手指贴住将生的唇珠,“我不说,你也别说。”她坐得更贴近,将生的肚脐眼都在冒热气,头皮麻得发丝发痒。虽然如此,将生还是不放弃仔细打量贺蔷的脸,这一刻越看她越陌生,越陌生却越觉得她怪妖艳。
东茂的管理员老蒋有眼力啊,贺蔷的店定然倒不了,因为她长了一张善于转换表情、在人心里往来自在的脸。将生心里开始塌台,她的鼻孔微微出了口气,又咽下口水。贺蔷逼人的气势却在这一刻松懈,她将脑袋搭在将生的肩膀上,又开始“呜呜呜”起来,她说小陈,我恨我自己。我的生活一塌糊涂,越搅越乱。
这一哭,把陈将生的冲动全部席卷,将生转过脸擦擦汗,再轻拍贺蔷的背,“没事,慢慢理,总能理得清的。”但是贺蔷的肚皮贴她肚脐眼,将生觉得这一刻起,她清爽了好些天的脑子开始理不清了。
第12章 那怪不得(捉虫)
那天在小电动汽车里,将生和贺蔷讲,“朋友妻不可欺”这种道理我觉得很可笑。
善于和黏软面团打交道的贺蔷一下子捏出了话里的面筋,“我也不喜欢这句话,别人的妻也不是物件,再说,按这逻辑,不是别人的妻就可欺?”
将生的下半截话就这么被堵住,竟一时忘了要怎么接。她本意后面还有个转折,“但是,我觉得有几分道理。好朋友的对象我还是不要有那方面念头为好。”
但是,贺蔷的转折来得又比她早,她说,“但是啊,你欺欺我,我欺欺你还是可以的。我们又不是朋友妻,我只是你前女友的前暧昧对象,还是你老朋友的现暧昧对象。”
小陈,你知道暧昧是什么意思吗?贺蔷又问,同时还像捏年糕一样捏住将生的脖子。
将生吸着肚子紧张地解释,就是不负责的意思,小贺,你先回自己座位。她的话贺蔷不听,继续发掘,“不负责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已经和舒窈达成了一种心理契约,而舒窈又是我的朋友,如果我介入搅浑了水,这样我就成为这种契约的破坏者,那么我对舒窈、我对你们的关系都是不负责的。将生说小贺,我身上气味不大好闻,天气又热,你回去坐好。
贺蔷却坐将生腿上扎起辫子,她笑嘻嘻看着将生窘迫得发红的脸,再伸手戳那肿眼泡,“原来考虑来考虑去,怕对不起舒窈,而不是考虑我。”显然,她已经从之前被人当门骂街的不适中走出,认真瞧了将生,再捏她的腰,“别绷着,我又不吃了你。”
爬回驾驶座,贺蔷将空调调低几度,“我以前不开心就要出来买一堆东西,那时候家里条件不错,买得起单。”言下之意现在买不起。将生绸缪着要不要陪她去买?但这样买单的可能就是自己。
而贺蔷开了口,说你能不能陪我去对面看场电影?
将生给潘文秋发了消息后说行。潘文秋已经追过来问,“是不是和小李一起?”
“不是小李,我就不能给自己放个假看场电影么?”将生不耐烦地回她,下车后看自己脚上踩的还是雨靴,一时犹豫起来。贺蔷也笑了,问你穿多大码的?
将生回答三十七码。但是她这双脚脾气很差,鞋尖窄了不行,挤小脚趾。鞋面浅了不合适,会压着脚背放不开。鞋跟高了也承受不住,走路会不认得自己。正低头看雨靴时,贺蔷从车内取出一双凉拖鞋,脚下那双乐福鞋就脱下递给将生,“你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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