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涩从怀中取出自己买的两块木牌,把刻有“涩”的那一块交给他,韦髓接过来一看——字迹歪歪扭扭,勉强看得出原型。秦涩又让他看了一眼另外一块,那一块上的字是“髓”,由于“髓”字笔画太多,更不像个样子。
可是韦髓珍而重之地收下了这块牌子,也从怀里取出刻有“新柿”的牌子,那上边的刻印整齐漂亮。韦髓没有看,拉着秦涩起身,一起走到了山顶边缘。
秦涩从来没来过这一处,原来边缘就是悬崖。还在下小雨,悬崖边云雾缭绕。韦髓将牌子扔了下去,不一会儿,那木牌就彻底消失了。
韦髓抱住了秦涩,很用力地把人抱进怀里,用秦涩听来甚至是有点可怜的声音说:“这几个月,我每天都比前一天更想你。”
秦涩哼声:“那你还让我打扫,应该直接把我接到你旁边那个小屋子里去。”说到这里他就来气,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挨了十个板子呢,说不定屁股都给打扁了。正想发作,韦髓松开他,转而吻住了他。
秦涩的话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他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着这个亲吻。
这一吻持续了很久,直到双方都透不过气了才结束,两人别扭地回了凉亭。
秦涩往长椅上一坐,脑袋往护栏上一放:想不通啊,无论怎么都想不通,几个小时前他还在那儿想法设法背水一战,现在居然就跟韦髓把酒言欢了。
虽然并没有酒,聊得也并不是很欢乐。
这整个上午,他们被困在了小停里,雨像是憋屈了很久,一下就没有要停的迹象。
秦涩一点都不害怕,现在他知道韦髓的身份了,那就意味着他没必要受王府的约束了。秦涩看着和污泥汇成一团的雨水,感到十分困倦。一晚上没睡的人是他啊,秦涩的魂魄荡啊荡的,不一会儿就睡成了一摊烂泥。
换韦髓当床了,一报还一报。
雨停下来之后天空美得令人心旷神怡,苍白的天幕上并没有白云,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味。未过一个时辰,天渐渐变蓝了,云朵也冒出头来,在这样的环境里秦涩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升华了。
韦髓带着他练功,两人动作一致,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韦髓更坚硬,而秦涩各方面的力道还有所不足,这并非意识方面的问题,而是缺乏锻炼的必然后果。
两个人一直到下午才停下来,说来也怪,可能因为生气,秦涩今天一直没觉得饿。他始终沉浸在这几套功法里,内心充满了学会的自豪。但是一停下来,他就开始哀嚎了——
“饿,饿啊!好饿啊!”如同因粮食短缺而死去的恶鬼。
“我们回去吧。”韦髓把宝骨牵起来。
两个人下了山,上了马背,随后一边享受这难得的风景一边回府。
到这里这么久,这是秦涩身心最觉得愉悦的一刻。
上苍喜悦,风景秀丽,微风阵阵,马蹄哒哒,最重要的是,并非独自一人。
“夫复何求啊……”秦涩低声地叨叨,声音掩盖在这一方世界。
刚到府外,韦王爷的轿子也到了。
韦髓和秦涩下了马,对面的轿子掀开,露出王爷王妃的脸来。
这,冤家路窄啊——
虽说从韦髓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因为屁股受过重创,再加上韦王爷生得过于威严,看到他,秦涩还是觉得手足无措。
韦王妃聪明至极,他一看这两人的样子,就知道韦髓的事儿成了。
她咳嗽两声,说道:“什么时候办喜酒啊?”
一旁的韦王爷哼声:“她提出那样的条件,还想我们给她办喜酒?这事儿绝无可能,我不答应!”他还以为夫人说的是韦髓和新柿呢。
韦王妃无奈地看着他,然后俯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韦王爷的脸越来越放松,不一会儿那威严的表情就毫无踪迹了。
“哈哈,原来你们俩已经成了啊,那我就不必再演了。”
韦王爷大笑,笑声惊动了众人。
秦涩有点尴尬地看着四周停下来的行人,然后挥舞着手臂,小声道:“别看热闹,快走,快走——”离开的人边走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韦髓和秦涩跟在韦王爷和王妃身后进了府里,迎面又同阿仁遇见了。
阿仁行过礼后朝秦涩使眼色,秦涩回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韦王妃吩咐道:“阿仁,你去做一桌上好的酒席来,今天晚上好好庆祝一番。”阿仁有点儿惊讶:“发生什么好事儿啦?”
韦王妃笑意盈盈地望着韦髓,一手拉过他,一手拉过秦涩,然后将两人的手牵在一起,道:“这对儿,成了!”
秦涩有一种半梦半醒的感觉,说简单点,就是懵逼了。
这时代的民风未免太开放了吧!两个男人的事儿能这么广而告之?
阿仁也是震惊了,他再看一眼秦涩,眼中藏着莫名的深意。
“知道了,我这就去做。”阿仁退下了。
韦髓道:“那我们回房换衣服去。”
练功的时候衣服差不多都干了,韦髓说这话,只是避免韦王妃再问东问西而已。
韦王爷立刻说道:“那你们去吧。”韦王妃有点不舍,但还是放他们离开了。
转身前,秦涩听到韦王爷劝慰韦王妃:“往后日子还长呢,不急在这一时。”他突然很有罪恶感,因为没有什么往后了,明日他们就要回去了。
秦涩的手还和韦髓的牵在一起,韦髓明显觉得秦涩的手紧了紧,他说道:“没事的。”
第50章 饯别筵
到了韦髓房中,眼见着韦髓从床底下找出了他穿越前穿的衣服,秦涩的眼都直了。
“你一直把这个藏床底下?”
韦髓点头:“从来没换过地方。”
秦涩悔恨:“早知道我当初就搜得仔细点了,不然也不会被你骗这么久。”
韦髓但笑不语。
接过衣服,闻到上面熟悉的汗水味,秦涩不满足地闻了又闻,然后长出一口气道:“家的味道啊!”他这样子看上去十分好笑,韦髓一直看着他。
也许是韦髓眼中的爱意太强烈了,秦涩顿觉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他问:“换的衣服呢,给我,总不能穿这个去吃饭吧?”
韦髓爬到床上,从床里头取出那件白衣服。又重新浆洗过了,没有之前那么崭新,但是多了生活气。
秦涩一眼就认出是他找小采薇借的那件。
秦涩有点儿犹豫。
“穿这个?”总觉得太显眼,而秦涩不喜欢这种引人注目的感觉。
见韦髓没说话,秦涩无奈地拿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转过去。”
韦髓很听话地转了过去,那样子有点像懦弱的丈夫,但是背影还是很有杀伤力。
秦涩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矫情,都是男人,里面又不是没穿衣服,看看不会怎么样。
但是韦髓已经背过去了,他肯定不能让他再转回来。
秦涩把外衣脱了,这回穿着里面的衣服套上了这套白衣。
动动手动动脚,还是很合身。
韦髓转了过来。秦涩每回穿白衣服都会衬得气色很好,而且这段日子天天在府里待着,脸又白了不少。
在衣服的反衬下整个人显得很干净。
韦髓把人抱入怀里,没有别的动作。
“喂,你这性格跟谁学的?”越是和韦髓深入了解秦涩就越觉得这人的个性难以捉摸。明明看起来是个硬汉,而且还是不解风情的那种,但是讲起情话来句句到位动听,而且时不时用稠得淹死人的爱意目光看着你。最重要的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让秦涩觉得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很重。
韦髓诚实地回答:“我爸。”
秦涩脑门上有两大问号:“是韦王爷还是你在现代的那个老爸?”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那个,韦髓的名字都是他给起的,可见对妻子的怀念之深。
果然,韦髓说:“现代的。”
他又抱了秦涩一会儿,然后才撒手。
两个人在房里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秦涩提出要在府里逛逛,韦髓和他一起出去。
晃到晚上,筵席开始了。
甫一进入大堂秦涩的目光就被满桌的菜肴勾去了,怎么都拉不回来。和韦髓在位置上坐好之后,他分分钟有动手的冲动。
天知道他是怎么饿下来的,明明想好一回府就大吃特吃,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为了晚上这顿,他放弃了胃暂时的需求。
导致现在灵魂出窍地看着满桌菜,连王爷王妃说的话都没怎么听清楚。
他们二人没动筷子秦涩自然也不敢动,没一会儿,阿仁将最后一道竹笋炒肉端上桌,韦王妃邀他坐下一同吃,阿仁推辞了一阵,还是坐在了韦王妃边上。这一大桌菜,用的人不过五位。
既然都是关系亲近的,也没有那么多礼节,韦王爷一声令下,秦涩端着碗就开始攻击他喜欢的菜。
爆炒茄子、红烧肉、腐皮包菜、麻婆豆腐……个个味道浓郁,秦涩吃得很是欢腾。
见他胃口这么好,其他人的下筷速度也比以往快了些,话没说上几句,菜倒被消灭了一大半。
秦涩吃得差不多了,暂时收手。他突然想起场中还有其他人在场,于是讪讪地抬头,就见所有人看着他,什么表情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