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等下见到他,如果他说还要和你在一起……”他转头望着我,“你会怎么办?”
“呃,”我的脸抽了抽,实话说,我当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若是出现了呢?”
岑素在这件事情上极少见的表现出他的执拗,一时之间我猜不出他的想法,只能回道。“那也,没可能了。”
“为什么?”
我无语的望了望他,总不至于说,我现在爱的人是你,我也不想在他面前承认说自已有喜欢的人,这种心理其实很奇怪,你既不能对他说出实情又不想让他误会自已喜欢上了别人,只有装傻!
随着越来越僻静的走向,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已是否跟对了车。半个小时之前我甚至会为了与别的车错头而头痛,一到不和岑素搭腔了我才发觉,在这越来越窄的马路上,我们已经有小二十分钟没遇到过迎面而来的车辆了。就是行人都没见过几个。
岑素也跟着疑惑了起来,“苏先生确定是带你去见桐生哥吗?会不会迷路了?前面的山越来越高了。”
“这不是你们的地界吗?”
“可我这是第一次往这里走,你看周围,哦,我忘了你在开车。这周围到处都是老房子,人没几个,田地也没看到,除了山就是坎,我猜想住在这里的人们都搬到外面的大马路上了。”岑素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窗户,伸出大半个脑袋往外瞧。
“回来,危险!”
岑素将头缩回来时,向我讨好的一笑。因为冷空气全都灌进来的关系,他将脖子缩在了领子里头,我不动声色的加大了空调的温度。
就在我们都很疑惑的时候,前面那辆车往右转停在了一大块干枯的草地上,露出前面陡峭不平的山坡,很显然已经没有路了。
坐在对方驾驶座上那个叫做裴泽的年轻男子对我比了个停车的动作,我言依将车停在他们左边,随着他们下车来。
苏和在我一旁提醒道,“别忘了你的花。”
“在这?”我向着面前这座大山指了指。
“其实这一路上我都在想,是不是应该先让秦先生做好心理准备再来呢?”苏和从车的另一面绕到我的跟前儿。
我望着他侧了侧下巴。
他与我对视良久,才沉沉的吸了几口气叹道,“你还是上去看吧!”
这座山比看起来要难走,还要陡,并且山上没有行人,除了树木就是枯草,我时刻注意着那个小苏顾的小孩儿,想看清他口袋里拎的到底是什么。越往上走我心里的直觉越往不太好的方向发展。
二十分钟后,我们全都停在了半山腰一个长满长草的小土堆前。想咽一口唾沫,我发觉自已的喉咙发紧。
岑素带着惊愕的口气望向背对着我们站着的苏和语无伦次问他是不是搞错了。
叫苏顾的那小孩儿不理会表情不一的几个大人,自顾自走到土堆前摆出香烛纸钱等物,驾轻就熟的点燃,下跪,磕头。
而叫裴泽的年轻人,则四处打点杂草。
我怀抱着一束鲜花就像个傻瓜样看着眼前的一切,总觉得不够真实。
“苏先生,我们是要找桐生哥,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岑素尤不死心在问。
苏和转过一张悲凄的脸缓缓道,“我也一直希望是我搞错了。”他一边说一边走到苏顾之前跪过的位置,将地上的纸钱又抓了一把扔到还烧着的盆里。
“秦先生”他转过脸来叫我,“献花吧!”
此刻,为他提溜了这许多年的一颗心终是不用到处猜,到处飘,落到实处了。我将花放到一块墓碑旁,上面写着林镜洋之墓。
“错了!”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的笑望着苏和,指着墓碑上的名字说:“你们搞错了!”
苏和说:“桐生在未被收养到这里来之前姓林,叫境洋。因为他先天生来就有心疾,所以被亲生父母送走了。怕没人收养他,他亲生父母没把他患病的事情告诉他的养父母。”
“怎么会?”
从我身后传来岑素不可置信的低语。
☆、废话
心疾?心脏病?
我回想着本不是出汗的天气,桐生那大汗淋漓又苍白的面容,一张张,一次次,我竟没有看出来。自责和愧疚如排山倒海之势而来。
“何至于这么严重?”
“他说,能拖到那年再走已经很不容易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
“例如,换心脏之类?”
苏和站在我身旁沉默了,许久之后才低低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里包含的太多,是啊,我心说,现实世界里能配型成功再支付得出那大比开支的家庭到底有多少。
每每遇到这种生死问题,我才更加悲哀的发现,自已不过一介凡人,除了承接命运的各种安排外,你竟没有一丝可抗争的余地。
顿了顿,苏和又接着说道,“其实在他走之前,就曾住了一个月的院。”我吃惊的望向他,他却只盯着桐生的墓,“在那期间他曾多次和我说到你,我以为他至少会把自已的情形多少跟你说一说,但是他说不要了。与其多让一个人唏嘘叹息徒留伤感外,什么作用都不会起。”
“那他的母亲?”
苏和摇了摇头,“这世上除了我们一家子,没人知道他已经没了。”他一边摸着齐他胸口那孩子的头一边看了看我,“如今又多了你们俩。”
一份迟到了四年的心痛如锥心似的蔓延开来,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无力的跌坐到桐生的坟前。心下酸胀难受却涌不出一丝泪意。
苏和后来说,桐生曾立了份遗嘱,当他母亲60岁以后,让苏和帮他将自已存下的20余万元分每个月几千的方式以桐生的名义汇给他母亲。
一则,证明他还活着。
二则是他要保证年老的母亲有足够的生活费。
“所以,在那年末的时候,居然有人以桐生的名义给他母亲汇钱,我就知道是你了。”
后来,回到镇上的时候,我托这位苏先生将岑素一并载回去。岑素满含担忧的说“我想陪陪你。”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今天得到的这个信息真是太让我吃惊,以至于我一时半会还无法消化跟接受。虽然的确有过这方面的担忧,但当你真的面对这样结果的时候,还是会觉得不真实。
打开小酒店房门,我呆在门口良久,桐生的各种表情闪现在我脑海里,每一个表情里的他都在说话,可我都回想不起他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将门重重的合上,我又想,他在临走前好像想给他的母亲买套房,但是还差钱。我清楚的记得,在载他回去的路上,我曾有许多个机会想告诉他,“剩余的钱,我可以帮你想办法。”但因为怕他质疑我想给他钱的目的,到嘴边许多次我竟一次也没有将话说出来,而今想想,愧疚难当。
那天晚上,我没有吃饭,就这么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许久,身上一时觉得冷一时觉得热。艰难的挨到第二天早上,我匆匆下楼吃过早饭,去了昨日的花房。
花房大婶才刚开门,我重新买了一束菊花寻着昨日的路线,驱车而去。
山上的冬天真的是萧索的,我一边用镰刀清理着桐生坟头的杂草一边同他说道,“你这人也真是不够意思,走之前那么冷冷清清,走之后还找了这么个荒凉的地方。”
待到将坟头清理的差不多了,我才将重新带上来的鲜花摆正,给他点了香烛和纸钱说:“以前一直觉得你和这里的人们格格不入,觉得你奔放热情,原来你一个人承受着那么多那么多的痛苦。唉!浮游呢,考上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大学,以后的前途应该不用担心。至于你的母亲,应该还在埋怨你吧。”
“我一直以为我不受爹妈待见,就挺不容易,和你比起来,呵,简直……”
“我在后来的日子里,曾许多次想过你为什么会突然不辞而别,说到底还是会有些不待见你,我自以为除了不是你爱的那个人以外,应该在各方面都还和你处得不错。”
“你曾在我面前说了些不太美好的话,我也在心底隐隐觉着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从没敢正视过这个想法,对不起啊,误会了你这么些年。”
“我俩好似还没在一起喝过酒,如今想来,在一起干过的事儿仅有那一样,呵呵,确实有够糟糕的。”我将带来的一瓶白酒往地下洒了半瓶,抬起瓶口自已猛灌了两口,辛辣辛辣的,眼眶终是不再干涩了。
“林境洋,你是喜欢我叫你桐生还是林境洋?”
对着一个坟头,我说了至今为止最多的废话。“但是你其实什么都听不到,说一百遍对不起也没用,你的母亲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帮你照看好。”摸着从鼻翼上流下来滚烫的珠子,我突然就笑了。
回到酒店停车场我突然觉得全身乏力,预备上电梯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大堂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坐着?”我朝他走去。
岑素噌的从沙发上站起身说:“因为打你的手机打不通,又不知道你在哪个房间,就想在这里等你了。你这个样子是?”他上下看我几眼,“刚从哪里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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