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还记得我吗?”这是到这里第一个对我露出微笑的人啊,一个像是我奶奶和外婆的老人。
岑婆带着几丝探究和几丝回忆的神情将我苦苦端详良久才慢悠悠的说:“你……哦哦,是小老板啊。”
在她终于艰难的看清我以后,我竟没忍住轻轻笑了出来。“是,是我。”
“你回来了?”
猛然间,一股酸酸的情绪在我的喉咙里哽了一哽。“是,我回来了。”
岑婆像第一次见我时一样将我领到堂屋中的长板凳面前,不及她擦拭我便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扶她坐在我的跟前儿。
“这么多年你都到哪里去了?”她说,“怎么一点口信都没给我们带,我都很担心的。”
“是我不好,对不起。”
她摇着头半晌,理了理自已有些乱的头发说,“不要,不要对不起。”
“好,不说对不起,那阿婆这几年过的好吗?”
“好的,过的好的。”
在和岑婆聊天的时候,我惊异于自已也能这么有耐心的时候,天色不知不觉就暗了下来。岑叔已经被安顿到了屋里休息,两个司机出来询求我接下来的安排,我让他们给我留一辆车并在镇里的小酒店帮我订个房间,我晚一点过去。
“你不住在我家吗?”岑素从厨房的方向跑过来说,“当年给你用的那个房间至今都……”
都怎样岑素突然没有再接下去,但是他想说什么我却不难猜,要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留下来吃饭,饭吃了我还是去镇上的酒店,明天他们俩应该很早就会回A市,我也想在镇上多转转。”
岑婆好似也想留我,我对她说:“阿婆,我会在镇上呆好几天,可以随时过来看你,反正也不远。”
岑素后来没再说什么,又回厨房做晚饭去了,岑婶在厨房里帮忙。
冬天的山村真是不一般冷啊,和岑婆打了个招呼后我踏上了她们家后面的小山,它在我的记忆里一直占有很重的一席之地。可能前几天才下过雨的原因,地上湿湿的根本没有办法坐上去,就算是干的也没有办法坐上去吧,冰凉石头的触感一定不会太舒服。
我很喜欢山上的一草一木,站在那年和桐生坐的这个地方,再望向对面露出明亮灯光的那栋别墅,我在猜想去询问他们桐生的信息,他们知道的机率会有多少。
☆、八|九不离十
这日睡到上午九,十点钟,我出门找了家小馆子吃过包子和豆浆便溜达着去了浮游他家以前的老车站。虽说他还在外地没有回来,可既然都过来了,总想看看以前常去的地方还有什么是和回忆里一样的东西没有。
如今的车站是有两个,一新一旧,旧的那个估计已经快废弃了,我从楼下往浮游他家的窗户边望去,盆栽里的花花草草长得还委实很好,这使我想起没见过他几面的父亲。
街的边上有个河坝,上面有许多的鹅卵石,这几年来采石的大船估计没少工作,以往平整的河边现在随处可见高低不平的鹅卵石堆。
我曾陪桐生来过此处,他对我说:“每年三月份的时候螃蟹可多了,我们可以在晚上打着手电出来等。”
“等什么?”
“等它们上高地去产子啊,一到了半夜,许多的螃蟹从水里钻出来,往草丛里面爬,你就跟这等着。”
我从来想象不出,也没看过这样的场景。因此只是发出了一丝叹息。
“但其实,这时候的河道是禁捕日,但是还是有许多人出来等,我想,再过个几年就会没有螃蟹或是极少了。”与刚才的兴奋表情不同,他脸上换上一副悲切的神情。
我当然不会清楚已经过了几年的现在,是否还会在三月份的晚上看到大批螃蟹出来产子的场景。
一个中午就在转转悠悠中度过,当我驱车前往岑素他们家的时候已经是近下午两点钟了。
从老远的地方便看到他在他们门口的公路边上,唔……那个东西应该叫做什么?滑板?只见他踩在前后各两个轮子的一块板子上滑行,并且其中会做出各种飘逸或是带板旋转的动作。
我将车子停在外面的空地上,摇下车窗,就这么吃惊的盯着他的各种危险造型。
许是滑得累了,他带板弯腿一跳,状若很轻松的将滑板挥到了手上,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笑意盈盈的望向我。“秦充哥吃午饭了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打开车门下来,微皱着眉头看他说,“这个看起来很危险。”
他微微起伏着胸口有些惊讶的撑大眼睛望向我,我本以为他会质疑我的观点。就当我正等着的时候,他突然又弯嘴笑了,“才开学的时候确实是这样,不过现在好了。”他用一种自信的表情凝视我。
“怎么会学这个的?”我的眼神盯到他手上那块滑板上。
“嗯,就是看到人家滑的时候突然就喜欢上了。”
我由衷的说道:“你确实变化很大。”
“哈哈,其实才开始学这个也有点想让自已变的勇敢啊什么的。”
我将上半身慢慢倚靠在车身上,不知该做何反应,他却又像刚才似的一跳,将自已置于滑板上来回滑来滑去说:“每当在这个时候我就觉得整个人特别的自由,像是可以飞一样。”
我状似漫不经心,其实在很用力的瞧他,一个绝佳的光明正大瞧他的机会其实并不多。
然而四年的时光居然可以让一个人变得无比开朗,我甚至开始审视自已到底对岑素是怎样的心情的?我喜欢四年前的他还是不论四年前还是四年后综合的他?
当然,如果可能,我希望自已的答案是我自已搞错了。或是随着他的变化也变化了。
就在我走神的时候,岑素已经再一次将滑板握在了手上向我走来。
我抬眼扫向他,这才发现他穿了件极轻薄的单衣,虽然看到他的额上还挂着汗水,我却怕因这一时热而一时冷的让他着了凉,从车上翻了件干净的羽绒服递给他。“穿上!”
“我不冷的。”
“那也披着。”
他为难的来回盯着我及我手上的衣服看了会儿,还是听话的接了过去。
我很难得的朝他笑笑道:“其实本质还是没有变。”
他穿衣服的动作一停,茫然的盯着我,这让我想起自已曾经买了块猪肉,也是这么强词夺理的塞给了他。
“哈哈”越想越好笑,“哈哈哈”我手握成拳抵在嘴巴面前竟有些停不下来。
岑素起先还一脸懵圈,到最后居然陪着我一起笑,我只道这人怎么还是这样一股傻劲儿。后来坐在他家门口时,他对我说,“其实以前我也曾取笑过你的。”
“什么?”
“唔”他又勾起舌头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记得有次我在堂屋里挫包谷,听到门口有人摁喇叭,跑出来一看,你坐在车里一个劲儿将头乱甩,一开始将我吓着了,但后来看你居然还越来越起劲我就觉得怪异了。”
他一说这事,我好似也记得。
“不多久后,你发现我就站在你的车头,那一脸的惊讶,至今为止我还觉得可笑,哈哈哈后来你都不知道,只要看到你的脸我就想笑,然后,直到两年过后我才知道,原来可笑的是我。”
“哦?”
“因为后来才知道有迪厅这回事的呀,他们都在里面蹦啊蹦的。”
“你去过?”
“被同事带去过两次。”
“嗯……”
看他又要伸舌头舔唇,我便将目光转了开去,正巧对面马路上有辆白色的越野驶了过来,往那栋别墅里开去。我突然坐直了身体。“对面那户人家姓什么来着?”
“嗯?”
我用手朝前一指,顺着我指的方向,岑素有些不太自然的点头说。“一个姓苏一个姓裴。”
我意味不明的朝他看了一眼,岑素不知道是被我看的有些不太好意思还是怎么的,将头垂下去说:“他们只是几年前才搬到这里的,平常也少有和村上的人走动。只知道他俩……嗯,或许是一家人。”
“一家人?”
“就是,他们两个男人……”
“哦!”我终是知道岑素这么结结巴巴的原由了,原来如此。
“不过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也许……也许并不是。”
我有些意外于岑素的这个反应,但心里多少有些敏感,因此不待他说更多我便从原地起了身。
“你去哪里?”岑素也站起身来跟着我。
我沉吟着,脑子里飞速的闪动着念头,许多许多,到最后我还是决定据实以告,“有个人我想像他们打听下。”
岑素那瞬间的一脸了然,使我的心脏又凉了半截,不过其实这样是最好的了。
我重新迈开腿后,岑素又跟上来道:“我跟你一块儿去。”
“不行!”
“我就是跟你过去,不会听你们说话的。”
“……”这刻我的思绪全被岑素打乱了,我想他大约比我预想的还要聪慧得多,虽说他仅是猜测,我却很肯定对面的那两位那关系,八|九不离十,原先我并未深想,只是我没去想。如今我去打听桐生的事情,那么关于我和桐生,岑素也应当猜个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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