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张释与一个人住着的时候,这些人半个月也见不到一趟。现在还是同样的人,有些人能明显看出老得多了,这些人现在称他一声“释与少爷”,张释与当然知道都是沈务的面子。只是人的脸竟然这么多变,不过几年时间,他们态度转变的这么大,甚至不见一丝尴尬。
张释与本来回了A国心情是好的,故地重游后又有些郁郁,让下人带他去了自己房间,招呼都懒得和沈务打。
沈务看张释与面色,猜也猜出来几分,没说什么,只让他好好休息。
晚饭时沈务亲自叫张释与下来吃饭,张释与下楼之后才发现整栋楼静悄悄的,除了沈务一个人都见不着。
“其他人呢?”张释与问。
“打发走了。”沈务说,“你不是不喜欢他们吗?”
张释与没想到沈务还考虑了这一层,他原本只是想到旧事心情不佳,沈务这么一安排怕是更让那些下人觉得自己恃宠而骄了。好在这些年张释与对那些下人的态度看得开。
那些人总有话说,当年说他是个扫把星,害了小少爷差点死去,后来又说他装疯卖傻,就为了骗“先生”一点恻隐之心,再后来,张释与终于不用见着那些嘴脸,也学会捂住耳朵不去听。
不过有道是冤家路窄,张释与自以为再也不会见着的人,不是一个又一个的遇上了吗。
他与对于沈务的贴心没什么表示,只是随沈务走到饭桌边上还是忍不住讽刺道:“先生难道就不会先让厨子做顿饭吗?”
一桌饭菜张释与看一眼就知道皆是沈务杰作,西红柿炒蛋里蛋炒的焦黑,西红柿看着还很鲜嫩,估计没炒熟;另一盘青菜叶子都炒得发黄。剩下的菜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一盘一盘都不是什么正常颜色,只有餐桌中间那一锅鱼汤颜色奶白香气扑鼻,看起来很勾人食欲的样子。
沈务自知这菜看起来就不是人吃的,张释与说这话他还是有些局促,讪笑着替张释与拉开椅子,“我第一次下厨,能做成这样就不错了,释与,你怎么一开口就是抱怨,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沈务着实有些沮丧。他为了讨好张释与也算是费尽心机了,只是一直不得法门。
沈务并不了解张释与的喜好。上次带张释与去江南,算是误打误撞碰上一回。张释与从没在沈务面前表现出什么特别的爱好,厌恶的倒是不少,但凡沈务身边的东西,就没有张释与没嫌弃过的,其中自然也包括沈务自己。有人说对待年龄小的情人,得捧在手里宠着,沈务倒是想宠着张释与,也得张释与领情才行。
张释与讥讽沈务一句后没再说什么。沈务居然亲自下厨为他做一桌饭菜,要是换个人只怕要感激涕零。沈董事长做的饭,哪怕是有剧毒也要跪着吃完。
他坐下后还没动筷,先给沈务的杯子里斟上酒,把自己杯子也倒满,举起来朝沈务敬道:“谢谢先生款待,释与先干为敬。”说完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干净,又倒满一杯。
沈务先喝了自己的酒,看张释与又满上,劝阻道:“你身体不好,别喝太多,这是最后一杯。”
张释与觉得沈务扫兴,还是点点头,只是脸上有些遗憾之色。
一桌子菜,只有那锅鱼汤看起来能吃,那道菜还不是沈务做的。
原来厨子前天得知沈务要来,拿出了看家本领要讨好沈务,头天就买好了一条新鲜无比的鱼,做了他最拿手的一道鱼汤,就想着怎么着也要给沈务留下点印象,就算不能跟着沈务去沈家,也混个脸熟,至少不用整年守着空院给下人做饭。
那鱼汤沈务事先尝了,味道甚好,于是沈务借花献佛,舀了一大碗端给张释与,“其他菜不能吃,这个汤你尝尝,味道不错。”
张释与尝了一口,何止不错,他感叹道:“先生菜做的不怎么样,煲汤的技术真是一流,果真好喝。”
“我哪会煲什么汤,”沈务笑道,“这是厨子煲的,我只是借花献佛。”
“我可不敢当这个‘佛’字,先生,你才是尊大佛。”张释与放下汤碗,举箸夹了番茄炒蛋放进嘴里慢慢嚼。
沈务炒的菜看起来不怎么样,其实还是能吃的,除了火候有点过,蛋炒的略焦,居然咸淡适中味道刚好,张释与咽下去,对着沈务的一脸期待微笑说道,“先生不当厨子可惜了,第一次做菜居然还能做出这水平。”
沈务听张释与话里的意思应该不是嘲讽,也松了口气笑起来。其实这些菜他做好之后都先试了,觉得味道不算太糟才端上桌的,当下也夹了一筷子鸡蛋吃,这道菜被张释与一说,沈务竟也吃出几分大厨的感觉来,自觉味道果然不错。
这顿饭吃的不错,张释与一向不浪费粮食,居然和沈务两个人把那一桌惨不忍睹的菜都扫荡干净了,连鱼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吃人嘴短,晚饭后张释与自觉的收拾干净桌子去刷碗,沈务算着A国和天朝的时差接了国内的电话去开电话会议去了。他这次来A国,手底下大半的事都交给了刚从日本看完沈清回国的沈湛,但沈湛毕竟年轻,有些事还是得沈务主持大局,会议一开就是一个多钟头。他打完电话进厨房,发现张释与竟然还在刷碗。
张释与对着一池子的锅碗瓢盆,心里把沈务诅咒了一万遍。
沈务拢共做了四个菜,加上一锅厨子做的鱼汤。
然而厨房里就像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光锅就用了五个,还有二十多个盘子、十几个大碗小碗,还有数不清的汤匙刀叉,再加上灶台上的一片狼藉……张释与好奇沈务是怎么做到的。
沈务进厨房时张释与正在刷最后一口锅,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的果然是沈务。
沈务一进厨房就对上了张释与的眼睛,被张释与眼里的哀怨闪得头晕。
张释与刷的最后一口锅正是沈务炒鸡蛋用的锅,也不知沈务用了什么神力炒的鸡蛋,锅里粘了黑乎乎的一锅底已经焦了的蛋液,锅铲都铲不下来,沈务走进时他还在奋力和那个黑乎乎的锅底斗争。
沈务知道张释与哀怨的源头,眼神闪烁,尴尬夺过他手里的锅道:“别洗了,明天让下人收拾。”
“……”张释与以为下人都被沈务弄走了,听沈务这么说才知道只是暂时的,当下也不纠结,在水龙头底下仔仔细细洗干净沾满油污的双手。
张释与的手很干瘦,并不十分好看,左手腕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沈务从前没注意,今天离得近了才看清。
他攥住张释与的手腕抬起来,手附在上头摩挲,来来回回摩擦,似乎如此就能把那条疤抹平。
张释与被沈务突然的动作吓一跳,回过神后迅速抽回手,拉下袖子盖住手腕,“你干什么?”
“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张释与被他问得不自在,回道:“关你什么事?”
张释与手上的伤还是那年被绑架时留下的。他那时手脚被拷的久了,手腕被反反复复磨破又愈合,留疤也是自然。其实那件事给他留下的大大小小的伤疤多了去了,手上这个不起眼的很,沈务要不提起,张释与自己都没怎么注意过了。
这件事不是什么好事,他也懒得和沈务细说,说起来只怕两边又要不痛快,只好转移了话题,“先生,明天陪我去见见我老师吧。”其实他并不想让沈务去,只是为了转移视线只好提了,反正就算他不说,沈务也能从别的地方知道,倒不如自己主动提了,面子上还好看些。
沈务见张释与不想多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答道:“好。”
“时间不早了,老师家里住的远,明天还要起个大早,先生早些休息。”
二人一道上楼,张释与走到楼梯拐角处时忽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脚下踏空一阶,眼看就要摔下楼去,沈务眼疾手快扶住张释与,“释与,你怎么了?”
“没……没事。”张释与右眼黑了几秒,视力又突然恢复了。这症状从前也出现过,只是好几年都没发作了,他也去检查过几回,都没查出什么毛病,张释与以为是自己左眼瞎了之后留下的后遗症,也没在意过,没想到这个甩不掉的后遗症又回来了。
“以前这种事出现过吗?”沈务不放心,问道。
张释与点头道:“先生不必担心,这是以前那事留下的后遗症,释与自己去做过检查,医生也说没什么大碍。”
沈务放心不少。
说话间到了张释与房门前,沈务嘱咐道:“你好好休息。”他想想,又说:“释与,你的眼睛,还是抽个空再去做个治疗吧。我知道我说这话你心里又要怄气,可是身体是你自己的,能治还是得治。”
张释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沈务争辩,恹恹道:“知道了,先生晚安。”
☆、第三十二章 清明独立小番外
清明独立小番外
【注:此番外完全独立,和正文无任何关联,且文中一切皆为作者胡编乱造,切勿尝试模仿。
背景:沈务和张释与在一起,且一切皆尘埃落定之后。欢迎阅读】
清明时节雨纷纷,这话不假。C市不是多雨的城市,可三月底还是飘起春雨,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星期,一直到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