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让张释与欣慰的是组里有个女研究生,很勤奋的模样,进组之后就和张释与研究了不少这方面的问题,还私下补了不少论文,动手能力也强。张释与见她对这方面真有些兴趣,干脆约着她一起在图书馆啃资料,顺便还能有个人讨论。
这天张释与又在图书馆里待到傍晚,他和那个女研究生刚查到了关于人声频率处理的一个算法,也算是有不小的突破,俩人都高兴,于是女生提出要请张释与吃顿饭庆祝。
张释与其实有些犹豫。他自从沈清之后几乎有了心理阴影,平日里和人相处都要留着三分,虽然这几日查资料都捎着那女研究生,张释与也有意无意保持距离,一是男女有别,怕有人嚼舌传出去对女孩声誉有损,二是他自己的心理障碍。于是听到女生提议就要婉拒:“你还是个学生呢,有那个闲钱不如去买几件漂亮衣服。”张释与朝女生笑道:“何况今天天色也晚了,小文,你还是先回去吧,太晚了也不安全。”
女生姓文,叫文敏安。文敏安名字安安静静,本人倒是活泼开朗,听张释与拒绝,露出些微遗憾的表情,“我还说刚好有两张自助餐的优惠券,明天就过期了,想着借花献佛请老师吃顿饭呢……”
张释与知道她在套自己,只笑说:“你不如和你男朋友去,他肯定要高兴坏了。”文敏安长得不算顶好看,但是白白净净的,一头长发乌黑及腰,一米七的大高个,气质也好,在男多女少的工科专业肯定不乏仰慕的。
“哪有男朋友啊……”文敏安叹气道,“倒是我妈一直催,生怕我嫁不出去。老师你说他们都说女孩子一过二十五就是剩女了,老师你说我真要嫁不出去吗?”
“瞎说。”张释与认真道:“小文,女生在社会生存本就不易,你做决定首先要对得起自己。旁人的闲言碎语,就算你早早结了婚,他们还会说你的丈夫、你的孩子、你的工作,他们总有话说。如果因为别人几句口舌毁了自己的幸福,那就太傻了。”
张释与因着自己母亲的缘故,对女性向来抱有同情和尊重,他觉得这个社会对女性太不公平,但自己又不能因此而改变什么,只好尽力劝诫身边的女性学会理性,不要一时冲动。文敏安本来就是随口一说,看张释与竟然当真了,噗嗤笑出声来:“老师,你真是太可爱了!不过老师说的道理我都知道,您放心吧,别人的闲言碎语我才不管呢。”
他们说话间已经走出图书馆大门,文敏安还不死心,又问了一句:“老师,您真的不去么?今天是最后一天啊!那家店很好吃的!而且平时很贵,好不容易打折,你不去我只好自己去了,那家店那么远,如果我自己去,您也说了大晚上的我一个女孩子单独出门不安全啊……”
张释与有些无奈,文敏安净身高大概都有一米七,还穿了一双七八厘米的高跟鞋,张释与和她站在一块瞬间矮了好几公分,这么个大高个的姑娘撒起娇倒是一套一套的。“小文,等项目定下来我请你行不行?今天真的太晚了。”
“那说好了啊?”文敏安不甘心地撇撇嘴,心不在焉地走下图书馆大门前的几级石阶。她穿着双细高跟的长靴,哒哒哒踩在地上,张释与看得触目惊心。
下完楼梯就是一个下水道井盖板,天太黑,那个盖板位置隐蔽,文敏安没注意,一脚踩在盖板上,细细的高跟卡在盖板缝里,她来不及反应,身体向前眼看就要摔跤,她下意识闭眼大喊,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疼痛被一个单薄的怀抱代替。文敏安睁眼,才发现是张释与眼疾手快及时搀了她一把,她朝张释与感激地笑笑,借着他手上的劲儿勉强稳住身体站起来。只是她鞋跟还卡在井盖里,没法子,只好脱了鞋,脱鞋过程中脚踝疼痛难忍,才知道刚才摔的时候果然把脚扭了。
张释与扶着文敏安有些吃力,他本来就不是强壮的人,文敏安虽然是个女孩,好歹也有一米七,又借着他的力气弯腰脱鞋,张释与想着帮人帮到底,也不好多说什么。等文敏安费力脱下那双惊心动魄的细高跟,张释与才扶着她一瘸一拐就着石阶坐下。
“你们在干什么?”
张释与注意力全在文敏安身上,听见身后稍低的男声,不用看就知道是沈务,他心道沈务来的真是时候,还是搀着文敏安坐下,才转身朝沈务点头道:“先生。”他方才扶着文敏安几乎用了全部力气,一向苍白的脸憋得通红,呼吸也稍显急促,好在天黑,也没人注意。
“释与,我说你怎么好好几天都联系不上,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急事,没想到是谈了个漂亮的女朋友。”沈务压着嗓子说话,眼睛越过张释与盯在他身后坐着的文敏安身上,瞳仁漆黑,在夜色里昏暗不明。
文敏安听“女朋友”三个字,又急又羞,“不是的!这位老师您别误会了,是我刚刚扭了脚,多亏了张老师帮忙!我只是暂时在张老师手下做项目,并不是您想的那样!”沈务平时人模狗样,颇有文人风骨,文敏安以为他也是学校里的哪个和张释与相熟的教授。
张释与也点头附和:“先生莫要误会,我只是搭把手而已,先生别瞎说话污蔑学生清白。”
沈务一口气堵在嗓子里,顿时消失无踪,看文敏安眼神也稍稍温和,“这位女士看起来伤得很严重,释与,不如先送她去医院?”
张释与自己不好做决定,只好问文敏安:“小文,你去医院吗?”
“不碍事……”文敏安逞强要站起来,不想稍微牵动脚就扯着受伤部位,疼得她龇牙咧嘴,不敢再妄动分毫。
张释与一脸局促站着,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沈务先动作,两步跨到文敏安面前蹲下,抬起她那只受伤的脚,除了袜子仔细检查。脚踝处果然肿的厉害,沈务大手按住文敏安脚踝用力按压,文敏安一个女生哪受得了这种虐待,牙齿死死咬着嘴唇,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很疼?”沈务问道。
“还……还好。”文敏安平常也是逞强好胜的性格,眼角还带着泪,嘴里还在逞能。
沈务也不戳穿,放下她的脚道:“没伤着骨头,估计筋被拉着了,还是去医院看一下为好。”
旁边张释与倒是局外人似的,他被晾在一边,看着台阶上的俩人觉得有些尴尬,“没想到先生还会看病。”
“释与,你没想到的多着呢,以后一样一样给你看。”他说“一样一样”时眼神对上张释与,面色轻佻,一副老不正经的流氓样。他旁边的文敏安都被这挑逗的口气闹红了脸。
张释与恼羞成怒,想着文敏安还在,总算忍住了,也不理沈务。
“释与,这位文女士这样一个人怕也去不了医院,不如我们好人做到底,稍她一程?”
你要是好人,天底下就没坏人了。张释与鄙夷的想,嘴上还是同意他的提议:“也好,小文,我们先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张释与还在思考怎么把文敏安弄上车,那边沈务道声失礼,双手稍用力就把文敏安横抱起来:“文女士,情况特殊,沈某多有得罪了。”
文敏安横卧在沈务怀里,感受到背后和膝下的手臂强壮有力,他说话时胸腔震动,文敏安隔着好几层衣服都被沈务浑厚的低音震的心里小鹿乱撞,只好下意识抓住沈务胸前的布料:“没……没关系。沈先生,你叫我敏安就行……”
张释与看这两人真是怎么看怎么诡异,尴尬咳嗽一声,“快走吧,早到医院早治疗,早治疗早完事。”他知道沈务也是不得已,如果不是沈务在,就凭张释与的小身板别说抱她,就是扶着她走都吃力,但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看到之后,还是奇怪。
沈务车就停在不远处,三人几步路就到了。张释与自己想坐后座,就顺手开了副驾驶,示意沈务把文敏安弄进去。沈务抱着个人依旧游刃有余,腾出一只手开了后车门,把文敏安放在副驾驶上,接过张释与手上文敏安那双细跟长靴递给她。
“谢谢……”文敏安一张脸羞得通红,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男人抱着,还是沈务这样气度不凡的男人,紧张得要命,又隐约有些心动,葱根一样雪白的手指绞在一起,眼睛四处乱瞟,小女儿情态表露无遗。
沈务倒是没在意,他从前风流惯了,就算人到中年收敛不少,下意识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文敏安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也招架不住。只是沈务自己倒没什么自觉,他安顿完文敏安,立马牵着张释与的手腕把他拉到副驾驶里,还仔仔细细给他扣上安全带,“文女士毕竟是女性,莫非你要和她挤在后座里?况且她还受了伤。”
“沈务,你怎么随时随地见到女的都跟发了情似的?”张释与趁他给自己系安全带时,在他耳边小声说。
张释与这么说是有根据的,从上次圣诞节去江南,在服务站遇到的小服务员,到酒店里漂亮的前台,再到正在后车厢的气质甚佳的文敏安,张释与真的很怀疑沈务上辈子是什么东西投的人胎。
沈务只觉得张释与气息喷进自己的耳朵眼里,带着湿气,他整个后脑勺都被这极轻的声音震的su、ma,这感觉过电一般顺着脊椎到了下身,沈务浑身一激灵,差点被张释与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刺激得有反应,连忙系好了张释与的安全带,从另一边上了驾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