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忒大胆了吧,这么多人看着。
梁楷把范宽的手按了回去,目视前方,并不看范宽。
范宽热血上涌,却再没有挣扎,冰冷的手瞬间被捂得滚烫,手心都出了汗。
两人终于挤上了第四辆公交车,范宽偷偷看梁楷的神情。发现距离家里越近,梁楷的表情就越严肃。他一定在担心梁妈妈吧?
梁楷妈妈的状态还不错。医院里走了一遭,虽然家财散尽,但好歹病情控制住了。这几个月的时间,梁爸爸梁妈妈夫妻俩盯着压力,互相鼓励,反倒因为同甘苦共患难,感情更深了几分。梁妈妈是供电厂的一个小职员,每天上六个小时的班,剩下的时间围着丈夫儿子打转,温温柔柔地打理着家里的一切,而梁爸爸是织布厂的车间主任,性格是很大男子主义的,兢兢业业地实践着“君子远庖厨”这句话,在家里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没有帮助妻子做过一点家务,连自己动手洗袜子都不会。梁妈妈动手术期间,梁爸不得不迅速地学会洗衣烧饭这些技能,磕磕绊绊地照顾病人照顾自己,难得竟然没有一丝怨言。梁妈妈真是被梁爸感动了,原先得知自己得了那样的恶病,确实灰心绝望,悲观的时候甚至想干脆不治就这么死了算了,免得拖累儿子。这会儿因为梁爸的缘故,心态逐渐好了起来,脸上出现的笑容比以前还多,还更发自内心。
梁妈妈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正在厨房里哼着歌擀饺子皮呢,戴着围裙满手是面粉地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的,许久不见的儿子,脸上怔了怔。
她想,自己有多久没有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
“小楷,你怎么回来了?”
梁楷悬着的心,在见到母亲的那一刻终于放了下来。他没说什么,轻轻地“嗯”了一声,看着母亲身上的面粉,说道:“包饺子?”
“哎呀,这不是你爸闹着要吃么。你集训怎么样,不是说过年都不回来吗,怎么突然回来了?”梁妈帮着儿子卸下沉重的书包,说道。
梁楷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想要说的话一句话都吐不出来,末了,生硬地说道:“我请了两天假,后头回去。”
“杭城坐火车都得十来个小时呢,折腾坏了吧?肯定饿了,妈马上给你下两碗饺子填填肚子。晚上让你爸带两斤你喜欢的鸭脖子回来。”
梁楷听着母亲的絮絮叨叨,沉默地跟在母亲的身后。梁妈进了厨房,梁楷就在厨房外面看着。
自打进入青春期以来,原本话就不多的梁楷话就更少了,尤其是去了省城念书,能回家的机会屈指可数,母子两个一年见不到几次面,交流都慢慢变得困难,更别提跟小时候那般跟在母亲的后头当小尾巴了。
梁妈见状,下饺子的时候眼泪啪啪直掉。
孩子肯定是在担心她。她是又觉得窝心又觉得难过,却背过身去,不肯当着梁楷的面露出一丝脆弱来。
有一个不离不弃的丈夫,有一个关心她的儿子,她这一辈子也算是没有白活。
梁爸得知梁楷回家的时候,把人骂了一通,他想着,家里没啥事,回来干啥?就算有事,轮得到他来顶着么?虽然梁爸嘴上责怪梁楷瞎折腾耽误学业,实际上却没这么表现,晚餐的时候还大展身手,给儿子烧了一道拿手的水煮肉片。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了晚餐,梁楷去洗碗,梁爸梁妈出去散步消食。
梁楷有点被父母亲排斥在外的感觉,要知道梁爸梁妈以前是从来不一起出去散步的。有那时间,梁爸还不如去找他哥们,范爸去喝两口酒,下两盘棋或是看新闻联播。
梁楷被留在屋子里,第一次觉得特别孤独。他穿了外套,锁好门,下楼溜溜达达地就走到范宽家楼下,抬头正对着范宽房间的窗户。
范宽房间的灯是开着的,范宽正坐在书桌前郁闷。他爸出去跟同事打羽毛球去了,她妈约好了牌局,范宽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居然被孤孤零零地仍在家里,实在是,实在是,太气人了,有没有把他这亲儿子放在心里啊喂。
也不知道小楷子现在在干嘛,他应该跟一块儿去看看梁阿姨的。
范宽撑着头,手中不停地转着自动铅笔。忽然听到有人在敲他的窗户,他把窗打开,见梁楷滑稽地吊在他窗户边沿上。
“小楷子。”
“让开。”
范宽往后退了半步,梁楷双手一撑,直接跳入房中,径直走到范宽的房门边上,咔嗒一声,把房门给锁了。
范宽道:“小楷子,你锁门干嘛?”
梁楷坐到范宽的床上,在旁边的位置拍了拍,说道:“你过来。”
范宽吞了吞口水,有点不可思议地朝梁楷挪动。
人到身边,梁楷一把把人抓了过来,直接抱住,双双躺倒在床上,砸出很大的声响。
哎呦喂,哥,咱商量一下,能不突然这么热情么?心脏病要吓出来了啊。
梁楷把人搂得死紧,勒得范宽几乎有点喘不过气。范宽感觉到梁楷的呼吸喷薄到自己的肩窝,使得自己身上一阵燥热,又是脸朝下的被压着,感觉特别憋屈。范宽拿手肘顶了顶梁楷,示意对方放松一点让自己起来。梁楷把自己撑起来一些,一只手放肆地伸到范宽的胸前,驾轻就熟地游移抚摸,拧住范宽的某一处,直接把范宽拧出一股电流,噼里啪啦把两人都给点着了。
毫不迟疑的冲撞,有力地贴合,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范宽还想着趁梁楷不备,自个儿翻身把梁楷压了,谁知道对方一上来,就以摧枯拉朽的气势,把他一同卷入欲、望的漩涡。只能沉浮,无法逃脱。
云歇雨止之后,范宽累得跟死狗一样趴在梁楷身上喘气。两人都是这方面绝对的菜鸟,自给自足的次数都能数得过来,忽然之间真刀真枪地上来,难免弄得有些狼狈。范宽身后的那处疼得不得了,奇怪的异物感都快把他搞疯了,小楷子却还能凶猛地再拉他运动一次。
简直不是人……他都已经受了,还不能对他好点儿吗?
范宽想起梁楷那几天的冷淡,想来是给他一段时间来做心里准备么?范宽腹诽不已,照着梁楷的肩胛骨,张嘴咬了上去。
梁楷皱了皱眉,把自己的肩膀从范宽的牙齿下解救出来,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安抚地一遍遍亲吻,一只手搂上范宽的窄腰,恰如其分地帮范宽揉着。
范宽陷在梁楷的温柔里,心想真是要了命了。
梁楷贴在范宽的耳边,用范宽着迷的声线,不容置喙地说道:“记住,你属于我。”
范宽被囧得……已经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楷子显出霸道的本性了……回过头来看,发现前面有很多不太充分的地方,不过这文本来就定义是个短篇,写到现在我也是始料未及啊,可是后续还有很多章节,写到猴年马月啊喂……
☆、山水半边(十)
梁楷抱着范宽睡到快十一点,突然不知谁的手机铃声疯狂大作,两人被惊得从睡梦中醒来。范宽看着梁楷果着漂亮的背脊,趴在床沿伸手去捞被囫囵仍在地上的衣服,拉长的线条透着诱人的力度,范宽不错眼地瞧到了梁楷后背上几条夺目的红痕——那是他情动时抓的。
范宽脸烧得慌。
梁楷从外套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上面果然跳动着未接来电的显示,他刚要拨回去,手机又响起来了。
梁楷按了接通,梁妈的声音对电话那边传来:“小楷,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梁楷看了一眼范宽,说道:“我在范宽家,一会儿就回去。别担心。”
“记得赶紧回来啊。咦?小宽也回来了?”
“嗯,明儿让他上咱们家来。先这么说吧,你先休息,别等我。”
梁楷挂断电话,懒懒地靠在床上。两人现下都是一丝不挂,好在屋子里早已供暖,不至于着凉。范宽抢过被子,用身子卷了卷,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瓮声说道:“你要回去了?”
梁楷的被子被抢,这回却是全身都暴露在空气中了,他扯了扯被子,确定自己抢不过木乃伊范宽,便一件一件往身上套衣服。
范宽:“你真走啊?”
“嗯,你要我留在这吗?”
范宽确实不想梁楷就这么回去了,他想这样的想法真是有限糟糕啊,心里头叫嚣的留恋很可怕有木有?他跪起身,窸窸窣窣地穿衣服,说道:“你等一下,我送你下去。”
范宽随手抓了一件低领毛衣套上,低头的时候惊叫了一声:“哎呀。”
他的脖子、锁骨周围布满明显的吻痕,一看就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他穿好裤子,修长的脚踹向梁楷,怪道:“都是你。”他把低领毛衣脱了,跳下床去找自己放在家里的高领毛衣,把脖子遮得严严实实,这才放心地穿了外套,跟梁楷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范爸范妈都已经回家了,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范妈觉少,而且一到晚十点的剧场就激动,十个都市肥皂剧的忠实拥护者。范爸对此表示嫌弃,但他一个人孤枕难眠,只好勉为其难地陪着妻子看电视,所以这个点两人都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