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怎么到他手里的?不是锁在抽屉里的吗!姜宗孜飞快扫视两副面具,所幸白色微笑面具上的墨色字迹已被白漆掩去,而且两副面具边角皆有磨损,可见万充只是靠蛮力掰开,尚不知当中机窍。
姜宗孜迫使自己镇定下来,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这面具就是路边三文钱买着玩的。”
“嗯,”万先生的食指在面具上轻轻一抚,堪堪将那层白漆抹去,露出了下面端正的墨字——中会元。姜宗孜震惊到瞪大了一圈眼白。
万充勾唇道:“这是何意?”
“哈、哈……哈……”姜宗孜生硬地假笑几声,硬着头皮胡诌,“万先生您有所不知,这面具是如今庙会时兴的一种寻常的祈福之物,跟求签算卦一个理儿,就图个吉利,没什么,意思。”虽然我不是仙法教的,但拜托了仙母大人让万充相信吧!
“哦,那这白漆?”诚心诚意地发问。
“呵呵,中会元有什么意思?我瞧着无趣,便遮了这三字。”
万充一脸认真:“无趣?”
“嗯!”
“那,三少爷为何参加会试?”
“这个嘛……”
“我知道了。”万充了然一笑,“是姜尚书胁迫的,是吧?”
“当然!”
隔了好一会儿,姜宗孜提着的一颗心都快要蹦达出来了。万充缓缓道:“姜三少爷,真令万某感到意外。”
“……”咦?
万充淡淡陈述:“近来万府每日收到拜帖无数,可你说我是怎么想的呢?偏偏自找没趣,来当你姜三少爷的教书先生。”
姜宗孜听得云里雾里,只感觉到气氛甚为诡异。就他多年听书看戏的经验,他甚至直觉万充下一秒就要情绪失控然后跟他表白了,表白啊!
他娘的表白个球!姜三少爷为自己的想像力感到羞耻,想给自己正面一拳。
万充说:“前阵子,有个江南考生带着他所作的千轴诗赋来见我,自信满满地推着一独轮车就进门了。我只翻了一篇,是仿《伤仲永》写的《伤姜三少爷》,不忍卒读。昨日淡竹林一见,更令万某唏嘘不已。”
姜宗孜熟能生巧地岔开话题:“这考生真闲,没事儿用小独轮载堆破书找你干嘛?哈哈!”
万充闻言罕见得愣了一愣,随后,万先生嘴角的弧度缓慢扩大:“原来你不知道。”
姜宗孜忍住一个战栗。
“你不知道我是春试的主考官。”
“……”
万充话锋一转:“早些年,我曾掷千金买下过姜三少爷您的一幅字。”
“……”
“距春试,还有一个半月。姜三少爷您的字,诗词歌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万某都将了如指掌。”
“……”
微笑:“莫愁,您中不了会元。”
“……”出!大!事!了!
“出大事”三个字炸在姜三少爷脑袋里,那电光火石的霎那,姜宗孜突然开窍了。
就像一个药石罔效之人的回光返照那样。
姜宗孜突然明白了先前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那条线索。
虽然眼下姜宗孜自顾不暇。
但是。
姜宗孜直直地看着万充,想,他入局了。
☆、小游游
万主考官屈尊降贵在姜府呆的两天,对姜三少爷来说,是漫长而痛苦的两年。
姜宗孜的这种心理状态,直接影响到了他的记忆力。他恍惚记得,万充一来就拆穿了他和姜朗继易容的事。但姜宗孜完全记不得究竟是哪里露了破绽,最后只能归咎于自己太出众,以至于万充在很早以前就对他有过近乎变态的关注——这么一想,的确,万充是在淡竹林,他们头一回见面时,就道出了他的身份,甚至前年,呸,前天还直接叫出了“姜朗继”这个名字。再联想到万充总是对他动手动脚,还怨妇地问过“我是怎么想的呢?来当你姜三少爷的教书先生。”语气里满是望断天涯路过尽千帆皆不是的惆怅。
啧啧……
此外,令姜三少爷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瓷面具明明被自己警惕地缩在抽屉里,但万充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在了身上?他居然还知道面具是两副拼成的……不是天赋异禀就是知悉内情!好在姜宗孜看来,万充目前不过是在试探他,而他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千万别再作死给万充留什么把柄了。
要知道,把柄落在万充手里的后果可是——
昨天傍晚姜老爷莅临小院,万先生仪态优雅地引姜老爷落座。两人彬彬有礼地彼此问候,八百个字。姜老爷措辞委婉旁敲侧击确认万翰林的主考官身份,顺便两人互相恭维,一千六百个字。姜老爷引经据典迂回曲折地探听会试范围、热点考题,顺便抖出姜宗孜糗事数十件,三千二百个字。当中出现了一百四十二次“犬子不肖”,七十一次“小儿愚钝”,三十五次敷衍性的“令郎聪慧勤勉”。姜宗孜全程低着头,恭谨地站在一旁默默数着字。
姜老爷唠着唠着,口渴了。于是乎,他儒雅地端起釉质酥润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下一秒,姜老爷的表情就崩了。
另一头,万充淡淡垂着眼睛微笑:“宗孜屋里的铁观音可谓极佳,是难得的明前茶。只是此番泡法,确实……咳,确实是清新新奇,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停了停,又补上一句,“阿朗有心了。”
姜老爷勉强挤出一个笑:“是是……有心,有心……”
姜宗孜听到这里,吓得连数到几都忘记了。
他没理解错的话,方才万先生打了一个清新新奇的小报告。而姜老爷此时正为了面子含恨饮茶,心疼,也不知道万充往里面加了啥。姜宗孜相信这不会是第一个小报告,也绝不可能是最后一个欲加之罪,但他完全不敢说话,毕竟天赋异禀又知悉内情的万先生没收了那张跟姜朗继相像的□□和几个骰宝骰子。要是万充把这些宝贝往姜老爷面前那么一放,呵呵……
后果不堪设想。
不嫌事儿大的万先生继续微笑补刀:“阿朗的拜师礼,也行得很是规矩,呢。”呢你个球。
姜老爷怒了。
姜老爷不要面子了。
姜老爷威风凛凛地捶了三下桌子,劈头盖脸地吼了姜宗孜一通。
然而姜三少爷完全没听他爹吼了什么,他陷入了一个微妙的晃神。
在这个微妙的晃神里,姜宗孜做出一个郑重的决定。有个问题,自从知道万充是霸道主考官那刻起,一直困扰着姜宗孜:他究竟应该当天认怂下跪接着给万主考官当牛做马一个半月求怜惜,还是,次日认怂下跪接着给万主考官当牛做马一个半月少一天求怜惜?
现在机会来了。
姜宗孜豪情万丈地下跪,给万充磕了三个响头。还毕恭毕敬地将先前那块欲做赌注的玉献了出来。
姜老爷诧异挑眉。
万翰林驻姜府第三天。窗外淫雨霏霏,花叶泣泪。才回来没两天的姜朗继再次被流放给了姜六妹,而姜三少爷空有一颗十里相送的心,却只能留在书房哄万先生开心。
春雨细密落脚,无声无息。姜宗孜捧着一本《万子满全集》,摇头晃脑放声诵读。
嗯,子满是万充的字。
姜宗孜的内心是微笑的,溢于言表的敬佩之情是由衷的。
嗯,人不能总是哭天抢地,要平和。
今早,万充还没到那会儿,姜宗孜收到了一副新的瓷面具。他熟练地用食指在面具背面一个细微的凹槽上缓慢施力,眼前红色的面具褪下一张狰狞的脸,换上温润尔雅的微笑面孔,白皙的脸颊上是几个端正的字——姜三少爷中会元。
嗯,大概是上头听了姜朗继汇报的情况后,怕姜宗孜想不开,出什么幺蛾子,就索性下达了更为直接的命令。唉,其实真没这个必要,因为姜三少爷已经信心满满胜券在握,不管是会元,还是万充,他姜宗孜都会拿下。管它后果是被揍一顿还是操一顿呢?平和脸。
姜宗孜边吟诵《万子满全集》,边窥视万充的表情,看上去万先生的心情一直保持在愉悦状态,那抹如常的淡雅微笑暂时还没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宗孜,干得好,再接再厉!
姜三少爷陶醉地想,被温柔的皮囊紧紧锁住的万子满简直是身披霞光从天上来的神仙人儿,那流转的眼波比荔枝蜜饯更甜腻,漆黑鬓角比腊梅花还幽香,修长的身姿较淡竹更为挺拔……等等!姜宗孜一个紧急勒马,差点要摔个狗啃泥。
……不好,万先生切换气场了!
“怎么不念了?”万先生微笑着问,但在姜宗孜眼里,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黑气。
姜宗孜开口就往死里夸:“万先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学生虽不求甚解,但此处所用贾谊的典故,委实妙哉!妙哉!学生免不了细细品味一番……”
“……”还挺识相。
见万充面色微缓,姜宗孜刚松了口气,便听见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急促地传来。
“听说你去找万充算账了!姜宗孜你——!”
罕见的充满火气的游朋律猛然推开书房门,万充冷淡地掀眼看过去。
游朋律整个人一下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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