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朝的前三殿,即位于中轴线上的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是紫禁城建筑的中心。
“太和殿装饰极为华丽,檐下斗拱,上层檐单翘三昂九踩溜金斗栱,下层单翘重昂七踩溜金斗栱,檐角走兽十个,为屋脊装饰等级最高之孤例。其建筑规模、装饰等级均为现有古建筑之首。”常钦说着,带郗苓穿过保和殿,来到乾清宫,重檐庑殿顶,饰金龙和玺彩画,明间设宝座,宝座上方是正大光明匾,皇帝继位宣召都曾藏于匾后。
“乾清宫在明代为皇帝寝宫,清代自雍正移居养心殿后,这里就作为皇帝召见臣工、批阅奏章、处理政务和举行内廷筵宴的场所。”郗苓说,“在古代,无论皇官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卧室都不超过九平米,因为中国风水学认为‘室大则气散’,所以卧室一般不能大于九平米,即使是帝王也不例外。”
“说起寝居。”常钦接口道,“上大学时,曾有几节课讲过古代建筑的排水系统,文震亨先生在他的《长物志》里提过浴室结构,用一堵墙将浴室分为前后两部分,前室砌铁锅盛水,后室砌炉灶烧水。浴室需要密闭,防止寒风侵入。浴室外面靠近墙边凿一口井,并安装辘轳用来提水,在墙上挖孔将水引进室内,房屋外头再挖一条沟把水排出去。而在这紫禁城内,皇帝更土豪,直接挖了条金水河来给水排水,”
“关于紫禁城内的排水系统,确实听我的老师讲过。”郗苓笑笑,说道,“初建时考虑排水需要,特意北高南低,各宫院又设有明槽、暗沟,沟与河相连,将水排入金水河,暗沟与暗沟又有深浅之分,沟沟相通,便构成了一条有自流排泄功能的地下排水网络。这些排水系统一直保持完好,因此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紫禁城受涝被淹的记录,不得不感叹古人的智慧。”
常钦看着郗苓,打趣道:“早说了,咱俩是天作之合,请问郗律师,‘可愿受长缨,羁南越王而致之阙下’?”说完,假模假样地向他低头作揖。
郗苓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等明天蒋总签了字,我就得出门,恐怕没有办法帮到你。”
“你到底要去哪儿?”常钦无奈道。
“西宁。”
“什么时候出发?”常钦继续问。
郗苓看着他,犹豫了一阵,说道:“后天。”
常钦听闻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摁了老半天,郗苓见状忍不住皱眉:“你干什么?”
“你说的对,想要造好房子,必须实地考察,西宁是块福地,值得一去。”常钦快速地看了眼郗苓,“火车?飞机?”
郗苓扶额,无可奈何地说:“飞机。”
“ok,搞定了!”说完将手机塞回口袋,得意洋洋地看着郗苓。
郗苓只觉得满头黑线,扔给对方个白眼,走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故宫资料来自周苏琴女士的《北京故宫》一书、室大则气散来自《易经》、浴室结构来自文震亨先生的《长物志》,其余资料来自百度百科。╮(╯▽╰)╭
第6章 六
三天后,常钦早早来到机场,远远见郗苓背了个登山包,急忙迎上去。
“郗律师,怎么就一个人,你的小男友呢?”常钦疑惑地四处张望。
“他…”郗苓想了想,随口说,“他工作忙,走不开。”
“什么?”常钦不可思议道,“感情你一开始就打算一个人旅行?我本来都做好当电灯泡的准备了。”
郗苓又白了他一眼,自顾去换登机牌。
西宁是青海省的省会,古称西平郡、青唐城,取”西陲安宁“之意。西宁还是消夏避暑圣地,夏季的均气温只有17-19℃,气候宜人,从炎热的北方来到这里,常钦只觉得一阵舒爽。
“你订酒店了么?”一下飞机,他俩就在机场附近的餐馆享受了当地正宗的牛肉拉面。结了账后,郗苓问对面的人。
常钦瞬间愣住,赶得太急,早把提前订好酒店的事儿抛到九霄云外了,他眨眨眼,看着郗苓说:“你不会也没订吧。”
郗苓叹口气,二话不说,背上行李便走。
常钦急忙拿纸巾抹抹嘴跟上前。
郗苓拦下一辆出租车,带常钦来到一家普通的旅店,外观虽不豪华,好在干净整洁,比较无奈的是——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常钦想到登记入住信息时前台服务员打量他俩的眼神,头皮便一阵发麻。
“我可不知道你会跟来,所以只订了单人间。”像是看穿了对方心思,郗苓平静地解释。
常钦急忙挤出笑脸,摆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我睡地板也成。”
结果一进房间他就傻眼了:这间房真可谓合理利用布局的优秀典范,中间一张床,床的一侧紧挨墙,另一侧只留出一条勉强过人的走道通往洗手间,别说打地铺,整个人侧身躺着恐怕都能窒息。
常钦尴尬地愣了半晌,勉强笑道:“我下楼问问服务员,还有没有多余的房间。”
“你刚才不是已经问过了么。”郗苓无奈地将登山包往床上一甩。
“可能她记错了呢,我再让她找找。”说完拉开房门,噔噔噔地跑下楼。
半小说后,常钦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摊手道:“没有。”
郗苓拿出随时携带的枕巾铺在枕头上,听闻瞟了他一眼:“问个房间需要半小时?”
“我又去附近的旅店挨个问了一遍,都说被订满了。”常钦郁闷地瘫坐在床沿。
“这是自然,你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节,如果不在网上提前订好房间,这方圆几百里都不会有空房间留给你。”郗苓说着又看了他一眼,“知道你肯定没有出门旅行的习惯,特意多带了块枕巾给你,旅店不卫生,我皮肤敏感,睡在陌生枕头上容易过敏。”说着,往另一个空枕头上也铺了一块。
常钦看着他娴熟的动作,重点完全跑偏,目瞪口呆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俩今晚得挤一张床?”
郗苓斜了他一眼,反问:“不然呢?”说完看了眼床边的走道,“我看你也不胖,可以试试这儿。”
常钦无奈地叹口气:“跟一个男人睡一张床不是不可以,读大学时我们几个男生结伴旅行,三四个人挤一张床也经历过,问题是你…”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不对,急忙捂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郗苓若无其事地回答,“反正我对你也没兴趣。”
他俩坐的是下午的航班,出机场吃完饭找旅馆收拾好东西,各自又洗了个澡后,已是夜里九点多了,西宁这个城市,俩人都是第一次来,新鲜感十足,虽然时间不早,俩人还是决定四处逛逛。
西宁地处中国偏西部,太阳下山晚,因此这个点街上依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纸坊街的路边小摊上,摊顶悬满了一盏盏昏黄的瓦斯灯,老板们纷纷摆出上好的新鲜牛肉,切成一片片丢进早就滚地咕噜响的牛杂汤里煮,每碗只卖8块钱,着实物美价廉。再往前走就是烤肉摊,架子上摆着一排排泛着油滋的烤肉,铁串上的肉粒每颗都比核桃还大,让人直看得垂涎欲滴。这里的面食也非常出名:炸酱面片、炮仗、佘穆牛肉面、刀削面、干拌面。还有数不胜数的甜食:糌粑、炸糖糕、藏式奶茶、印度奶茶等等,郗苓兴致颇高,忍不住吟道:“急管繁弦,烟景长街,溶溶月色之夜,闲闲太平之居。”见常钦转头看他,笑笑解释,“这曾是战国贤士田文借以自诩自己的话,倒十分符合我们当下所见的景色。”
“听说田文食客几千,待遇却无贵贱之分,然而总被人诟病结交鸡鸣狗盗之徒。”常钦随口接道。
郗苓面露惊讶之色:“想不到,你对历史也挺有研究的。”
“皮毛而已。”常钦谦虚地说,“不过倒是你,竟然会学历史,放在四年前,我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郗苓看向远方,像在憧憬些什么:“庄生晓梦迷蝴蝶,我也一直视游历为我的精神寄托,可惜我爸爸一直反对,从小就骂我不学无术,选择法律也是向他妥协后的折中选择。”
“难怪你要出游。”常钦说,“原来你的梦想是当个背包客,并且还是个独行侠。不过你为什么喜欢独自远游呢?一个人,不是很寂寞么?”
郗苓笑而不答,反倒带常钦绕进一条小巷,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家小餐馆说:“我查过了,这家店的黄焖手抓烤肉非常出名,还可以来一碗店家自己泡的盖碗茶,或者来份地道的酸奶,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常钦一眼,“此地为正宗的回民馆子,不让喝酒。”
常钦:“……”
晚上,常钦极其娘们儿地躲在被子底下扭来扭去,从洗手间出来的郗苓瞧见他可笑的模样,皱眉道:“你干什么?”
常钦苦着脸回答:“收拾行李的时候没仔细看,错把长睡裤当成裤衩带来了。”
“这么热的天,你穿长裤睡觉?”郗苓像看一只怪物似地看着他。
“反正有空调。”常钦指了指头顶,自我安慰道,“况且这里夏季温度本就不高,到了夜晚应该会更冷吧。”
“随你。”郗苓扫了他一眼,自顾掀开被窝爬上床,正打算闭眼,突然转头看向常钦说,“你这么没有安全感,不如你睡外头,万一晚上我忍不住兽性大发,你还能及时逃命。”
常钦哑然失笑,干咳了几声说:“睡吧。”
熄了灯,常钦却没法入睡,旅店里的空调是个三无产品,一启动声音轰鸣似炸雷,实在没法用,好在天气不算太热,关了空调温度照样适宜,只是常钦裹了条傻里吧唧的长裤,再加上生来有恋床的毛病,理所当然便失眠了,他想翻身,无奈床不够大,稍微一动便能碰到身旁的郗苓,只好强忍着痛苦,借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审视着身边人硬朗的脸部线条,郁闷地想这个人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却偏偏喜欢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