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口气,蜷缩着身体。有好几次,老是碰撞涌动在心头的感情就要决堤,之所以这么多年过去,咬破嘴唇都不再掉一滴眼泪,就是因为那个人在每次擦去他的泪痕时说,我喜欢看你逞强的样子。
彦凉说的每一句话,见面时每一个场景他都记得,因为在脑海里回味太多遍,他甚至为想多留住他几分钟,而找各种理由参加额外的训练和比赛,故意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为什么要这样一去不回?难道这些共同拥有的回忆这么脆弱吗?
当他漫天追着那架MZERO,拼命的质问时,彦凉却沉默着不做任何回答。凌驹一次次地在漆黑的天空拦截住他,听不到激烈的交火所产生的有节奏的轰鸣,心里只是空荡荡的寂静。他只想要非常接近他,近得能看见他的表情,想要面对面地听到他的回答。
“告诉我!你背叛我们……是真的吗?真的是为了上官俊流吗?”
高速颠簸的机舱使得声音有点断断续续,对方攻击自己的火力依然没有任何手软的迹象,那种离谱的战斗力让每一个人都觉得恐怖。凌驹丝毫不敢怠慢,正当他已经快放弃了继续与对方单方面通话的坚持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在这白热化的激烈交战中,竟然悠闲深沉地像是坐在一旁的观众。
“啊,是啊,我觉得干他比干你更带劲儿。”
凌驹的心脏一颤,寒气从胸口一直窜到指尖,他的米迦勒竟然也被这意识中突然的断档所干扰,瞬间停止了一切动作。
这样明显的破绽没有逃过MZERO的眼睛,呼啸过来的子弹密如万箭齐发,凌驹清晰听到机体和翅翼上溅起火花的声音,正在他以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攻击却消失了,彦凉的飞机偏了个方向,从他旁边擦过,耳朵里同时传来了第二句话。
“下次会直接杀了你,别问我更愚蠢的问题了,凌驹,要命的话就滚远一点。”
纳靳城位于爱丽舍庄园西南方三百多公里外,曾经因为频繁的边境贸易而繁荣一时,在长期的战火席卷之后被扩张的帝国军队所占领,平民已经越来越少了。破败的街道布满战壕和街垒,随时行走着全副武装的士兵,被沙尘浑浊的双眼透着一种茫然的攻击性。
彦凉到达卡士拉医院的时候高照的日头已经往下降了,此时作战所留下来的疲倦感似乎被长途的路程加重。身上明明穿着悖都军的制服,持有正规的证件,却还在进城的时候遇到百般刁难的盘查,让他顿时烦躁到了极点。
他耐着性子又将证件递给在医院大门站岗的士兵,好在这个识趣的家伙并不准备和空军部门过不去,很快放他进去了。他快步沿着简陋的楼梯上到外科住院部,在查询了护士站的登记册之后,在四楼走道尽头找到了俊流的房间。
正要一把推开虚掩的门时,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让他停下了。
“……现在是隆冬,到哪里去找什么新鲜蔬菜?”
俊流看着碗里硬梆梆的黑色牛肉,为了防止变质,全部都被加盐腌制过,除了带苦的咸味什么都没有。虽然不是娇生惯养到要挑食的地步,可这玩意无论如何让他没有胃口。
费尔拿过他手里丝毫未动的食物,倒进了一些开水,用叉子很快地将肉捣碎,直到它们吸饱了水分,看上去不再那么难消化为止,又将碗递还给了俊流,见他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勉强地吃完了。
“睡一会儿吧,否则等麻醉过去,就又会痛了。”他说着将接过的空碗放在一边,在俊流躺下的同时他拉起被子,将对方脖子以下的部位都盖得严严实实。从爱丽舍庄园撤到此处,一路上都是他在看护这个少年,现在总算是把他安顿下来,能喘口气了。
“你要走吗?”俊流仰视着他逆光的脸问。
“我们暂时借住在一个陆军的炮兵营地里,那里有多余的房间,我待会要去报道。”
“你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上。”
费尔走到置物柜旁,一边继续着手中收拾餐具的活儿,一边回答,“这里是医院,锁上了你让护士怎么进来照顾你?况且我也没钥匙。”
“我不想被他找到。”俊流喃喃地说,看着自己被纱布缠得厚厚的右手腕。
这时门突然开了,彦凉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停止了这个他已经听不下去的谈话,这是在那个晚上彼此都起过杀意之后他第一次出现在俊流面前。虽然在俊流昏迷不醒期间他无数次想过要彻底放弃自己的伪装,开口承认他是需要他的,盛过所有上官家留给他的仇恨。但是,当他今天终于有这样的机会时,那个念头却被抛到九霄云外了,他只觉得自己像个被愚弄的傻瓜。
“你看上去气色不错,俊流。”他对阶级高过他的费尔连看也不看一眼,迈着心安理得的步子踱到他的床边。
和他所说的正好相反,俊流的脸色差到如纸一般白,他看着这个像讨债的恶魔一样纠缠不休的男人,就连想要表现出一丝厌恶也觉得毫无意义了,只是满眼冷漠地将头偏向一边。
彦凉随即在床边坐下来,突然将手伸进了被子里。俊流被他手指上冰凉的温度惊得瑟缩了一下,瞪大眼睛正要坐起来,便被彦凉一把掐住脖子,脑袋被死死压在枕头里。
凶狠的力道顿时让他呼吸困难,彦凉的手毫不客气地拉下他的内裤,摸进跨间,直到在少年拼命夹紧的腿间找到那湿润的入口,迫不及待地将指头插进去,在温暖窄缩的小径里面报复般来回搅动着。
“嗯……啊……啊……”
俊流紧锁双眉,在不知节制的刺激下发出猫般悲惨的呻吟,他这才把掐住他脖子的手放松了些,痛快地笑了一声,“装什么装?你的身体还记得我嘛。”
原本以为有第三者在场,这家伙怎样猖狂也不可能无所顾忌地干出下流事,俊流这次连最后的一丝侥幸的心理也没有了,彦凉此刻的旁若无人让他彻底见识了这个男人的无耻。
费尔远远站着,漠然地看着少年的挣扎,似乎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当彦凉发现俊流的目光无助地投向那个人时,立刻冷笑到,“你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吗?通过卫生间里的摄像头欣赏你的裸体,这他天天都干。我们每次做爱他没有哪一次漏下过,没准他现在正希望我赶紧把你扒光呢。”
看到俊流已经急红了眼,彦凉游刃有余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一定喜欢听这个吧?昨天凌晨我在爱丽舍那边遇到了齐洛,他似乎是去执行轰炸任务的人之一,真讽刺,你差点被属于自己的军队给炸死呢。如果不是我阻止他,你还能躺在这里,神气活现地瞪人吗?”
“你……你杀了他?”
看到对方脸上闪过慌张的神色,彦凉像抓住了生杀之权一般,心情变得好起来。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无法容忍别人碰俊流一根汗毛,而在亲自面对他时,又根本控制不住想动粗的念头。
“如果是呢,你怎样?又想割开我的脖子吗?”他不慌不忙地挑衅着,准备看对方无计可施的可怜样。
“你就永远见不到我了。”俊流两眼直直地盯住他,用力抓着压迫他咽喉的那只手,吐出口气反而像是带出了一抹笑,哑着声音说,“等着去奸尸吧,你这个懦夫,我看你只有把我放进冰箱去保护了。”
彦凉微微一怔,隐藏在心底深处的那细微却尤其关键的弦像突然被触动了,没有多余的动作,少年总算捅破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层纸,将他内心阴暗纠结的情感一把扯住,拖到了阳光下面。
“呵,”他用无所谓的笑掩饰着不断涌上的难堪,索性自语了一句,“你那时候在装睡呢?坏家伙。”
“动动脑子吧,哥哥?你付出那么大代价留在这里的目的,不过就是我而已。可我呢,连祖国和父母都放弃我,如果失去那个最好的朋友,还有什么理由苟活?”俊流的口气已经完全恢复了往常柔中带刚的力道,甚至立刻开始咄咄逼人,“我们现在扯平了,谁也不用怕谁,不是吗?”
彦凉听得胸口烧烧的,脸上虽不动声色,肌肉却明显僵硬起来。他随即一把丢开少年的身体站了起来,从牙缝里丢下一句,“你错了,至少在床上,永远是我干你。”
他转身走到站在一旁的费尔跟前站定,盛气凌人地对上那双冷淡的眸子,什么也不说便抬手抽出对方胸前打得整洁笔挺的黑色领带,拽住下端,若无其事地用它擦干净了刚刚才进入过俊流的下体内捣乱的两根手指。
“你不是要去炮兵营报道吗?赖着不走,还想看一次现场的?”
面对他极端不敬的嚣张气焰,费尔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发飙,只是用那双察觉不到有丝毫变化的眼睛盯着面前的男人。片刻后他嘴角似乎扬起宽宏大量的浅笑。
“别再把他弄伤,否则就没下次了。” 他一边把领带重新整理好,掖进外套里面,一边用平淡的语调说,“还有,我该先告诉你,我最恨有人弄脏我的衣服。”
“真抱歉,我下次不敢了,长官。”彦凉的语气仍是满不在乎的轻佻,盯着费尔直到他转身迈开步子。
等费尔刚离开,彦凉便立刻将门插了,脱下外套扔在一旁的桌上。随后他迫不及待地跨上床去,扑到俊流身上,疯狂地吻着他的脸和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