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肆舔了舔嘴不说话,他知道自己混迹黑市几十年,也早就练就了一副狼心狗肺,干遍了伤天害理的事。可在调兵遣将这方面,他远比不上这个年轻人有魄力,因为他归根结底是个生意人,会习惯性地权衡利弊,规避风险。
“仗都要打了还惦记着身家性命,何不一开始就夹着尾巴过日子算了?冒这么大风险值得吗?这场仗本来就没有退路,赢就赢了,输了谁都活不了,你们和我都一样,只是时间先后问题。” 俊流显然不想和他啰嗦,抄起手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偏过那漂亮的侧脸去,“回去先让你们老板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听我的?要是觉得我的话不靠谱,你也不必再来了。”
“上官俊流不能死。”
白肆回过神来,听见老板深沉地说了一句,“他既然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诚意,我怎么舍得走宝呢?”
“既然他决定这样做,就一定有成功的把握。”见老板态度明朗,白肆便欣然说到,“我们只要全力打好这场仗就行了,早一天打赢,他也就早一天得救。”
尽管浑身上下已经被打成了血柱子,齐洛的意识还是无比清醒的。
疼痛疯狂肆虐到一定程度,就不大起劲了,全身的衣服被血湿成了黑色,大量失血带走了生命的热量,他只觉得阵阵寒冷彻骨,冷得牙齿不住地哆嗦起来。
他被反手铐在水泥柱上,中了枪的两条腿已全无知觉,整个人萎顿在地,坐在身下一汪血泊里,却仍然大睁着眼睛,静静喘气。
“求求你……求你住手!我错了!你打我吧!”俊流的哭喊声远远传来,像隔着一个梦境。他听得心里发紧,想开口说几句话来安慰他,却发觉舌头僵硬得动弹不得,卡在嘴里的异物传来一丝金属的生冷甜味。
这次,迪唯捏着他的脸,把枪口插进了他嘴里,牢牢地抵住了他的喉咙,只要轻轻扣动扳机,子弹就会射穿他的小脑,或是轰掉他的半边脸。
俊流跪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挪到迪唯的脚边,拉扯住他的裤脚,歇斯底里地的用额头一下下撞击着坚硬的石板,磕得额头红成一片,直往外渗血。头发渐渐被打湿了,血集聚起来顺着鼻翼滑下,路过嘴角和下巴,一点一滴缀满了领口。
“不要!真的不要!”他抬起头,目光在迪唯的脸和手上的枪之间游移,拼命摇着头哀求到,“长官你饶了我们吧!饶了我们吧!求你高抬贵手,不要开枪了,他真的会死的!”
“死就死呗,”迪唯身心舒畅地吸了口气,故意慢条斯理地说,“谁让你这个废物到现在都说不出一句讨老子开心的话呢?”
“对不起,我……”俊流给逼得走投无路,脑子都有点急糊涂了,他慌忙扯住袖子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望向他,“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会让你开心的,让我来吧,好不好?”
迪唯怔了一下,目光不由地被那张脸给牢牢锁住了,心脏兴奋得突突快跳了几拍。又到了他最喜欢的桥段,这幅被血弄花的俊美脸庞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漆黑的眼睛在凌乱发迹下晶莹发亮,两颊憋得潮红,牙齿咬着润泽柔软的唇瓣,真是堪称一副好卖相。可那表面上纵然是千般讨好,拧紧的眉间还隐隐透着屈辱不平,不知不觉就让人看得起了更恶劣的心思。迪唯浑身发热,立刻抽回了拿枪的手,转身一把揪住俊流的头发,用力将他推搡到地上。
“不要脸的臭婊子,你倒是勾引起我来了?”他直起身朝他胸腹狠踢去几脚,发泄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心痒难耐,“我还嫌你脏呢!谁知道你被多少人干过?贪一口饱饭吃就能向押送官卖身的货色,在监狱里也早就成公用玩具了吧?被那群猪狗糟践过的东西,也配伺候我?”
“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俊流不断哀求着,忍着疼任它踢打,很快就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动弹不得了。
麻古托着下巴坐在不远处,翻来覆去把玩着手里的枪,无动于衷地看着。
见对方没了反应,迪唯还不罢休,一脚将他踹翻过来,俯身按住他的头,一边扯开他的衣襟,一边冲着周围看热闹的下属大声说到,“你们听到了没!他什么都可以做,有谁想玩玩的?这小子活不过今晚了,大家可怜可怜他,让他舒服一把,也当给你们的加班福利了!”
一群人发出了暧昧的讪笑,但笑完了却面面相觑,并未上前。这些生活在外层区的高等人,毕竟是在严格的禁欲令下成长起来的,从小到大洁身自好,没有人敢随随便便破戒。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人小心翼翼出了声,“监察长……”
“怎么,你想来?”迪唯兴冲冲地朝他投去视线。
“不是……”他说着走出了人群,抬起手递上了移动电话,面色凝重,“局长找您。”
迪唯一脸扫兴地丢开了俊流,接过电话没听几句,便整个人僵住,站在原地不动了。下属们看出气氛不对,也都屏气凝神,密切留意着他的反应。
迪唯拉长着脸,一边听着一边踱开了几步,在皱起眉头的同时他背过身去,小声交流了几句,便挂上了电话。再回过身来的时候,他黑气压顶,硬邦邦地吐出几个字,“撤,现在马上撤!”
见手下还没反应过来,他立刻不耐烦地提高了音量,“都他妈傻愣着干什么!军方要动手了!马上就开始清场,那帮疯子开了杀戒就六亲不认,枪炮也不长眼,我们继续留在这里是找死!赶紧走!”
一帮人小小地骚动一阵,他们先还散漫地或坐或站,闻言立刻都聚了起来,整装准备撤退。
迪唯弯腰查看了一下齐洛,发现他深埋着头纹丝不动,已经昏死过去,口角残存的一丝气息倒还算稳定。他招呼了一个下属替他解开手铐,在做好简单的止血工作后,便准备扛起来将其带走。
接着他径自走到了衣衫不整的俊流面前,抬起右脚狠狠踩住他裸露的胸膛,把枪口直接对准了他的眉心。
“没玩尽兴真可惜啊,我不得不解决你了。”他笑眯眯地欣赏着那双绝望的双眸,手指用力压向扳机,“我把我家宝贝儿带回去了,会接着疼他,你尽管死一百个放心,等着人来为你收尸就好。”
第78章 绝处逢生
话音刚落,枪声未响,灯光却啪嚓一声全灭了,整个仓库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
眼前立刻什么都看不见了,迪唯走神了一刹,便被脚下踩着的人抓到空子,猛地推了他一个踉跄。
他刚刚站住,正茫然无措之时,一桶冰冷的液体便兜头淋下,湿透了他全身,他惊悚之下条件反射的张嘴就骂,哪知还未叫出声,就被强烈的异味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就在这同时,接二连三的泼水声和惊叫声从四周传来,显然不少人都中了招。
迪唯抹了把脸,拼命将漏进嘴里的液体往外吐,刺鼻的味道难受得他龇牙咧嘴,当他发现这玩意儿又黏又臭,根本不是什么水,而是浓烈无比的柴油,背上便窜起来一股恶寒。
听见不远处一片莫名其妙的惊叫时,麻古紧张地举起枪指向那里。无奈整个空间伸手不见五指,眼睛就跟盲了一样完全不能视物,根本辨不清状况。他试探着朝前走了两步,突然背后被人一顶,脖子立刻被勒住了,一柄冰冷尖锐的物体死死抵住了他的喉咙,带起一痕刺痛。
这时,某个熟悉的声音贴着耳后传了过来,“把枪扔远点。”
麻古只犹豫了一下,皮肤就被刺破了,对方缓慢却坚定地拉动着刀锋,新鲜的痛楚持续传来,逼得他赶紧松开了手,将枪扔在了地上。
然后,不知身后的人发出了一个什么信号,成排的日光灯便依次通上了电,把厂房内重新照成了明晃晃的白昼。
刺眼的灯光让人眼睛酸胀,他接连眨了几下眼,忙不迭地往四周看去,视力很快清晰起来之后,他看见俊流正站在自己身旁,手里举着一个点燃的打火机,而就在他脚下,有一大滩蔓延过来的柴油,就快要扩散到整个地板了。
“别开枪!千万别开枪!”迪唯粘糊糊的长发贴在脸上,还在往下滴黑油,他慌忙对那几个举枪瞄准俊流的下属大喊起来,“笨蛋!你们想被烧成骨灰吗!”
麻古抬起头,便看到厂房上空的悬梯上,一个个紧挨着战满了犯人,总数约有二三十个,他们手里端着空掉的柴油桶,正杀气腾腾地看着这里。
那个悬梯原本是方便狱警巡逻而架设的,好让他们在较高的视角进行厂房的全局监视,没想到现在却被犯人们利用,变成了一个绝好的攻防阵地。而厂区里每天都运行着制造产品的重型机器,找到几桶柴油根本不付吹灰之力,面对武器装备远好于自己的监察官,这样的战术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服气地露出轻笑,微微侧过头,冲背后制住他的人说,“没想到你竟然也参了一脚?”
“我怎么能再放任你为所欲为?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叛徒也该遭报应了。这里的犯人都是对监察官深恶痛绝的,你自己一早投靠了他们,就别怪我翻脸!”斑点严词厉色地说完,毫不客气地狠勒了一下他,又将视线微微转向俊流,仓促地笑了笑,“我时机掐得很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