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洛他们被困在了通往一楼的一处楼梯间里,如果不能确定接下来的路线,他们不能贸然打开楼梯间的门——外面也许早就埋伏好了暴徒,等着将他们打成肉酱。
麻古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带血的图纸,摆在了众人面前。
典狱长发现那是一张墨纪拉的平面图,且上面清楚标注了各个岗哨和防火门的位置,他立刻变了脸色,脱口而出,“你哪里来的这东西?”
“这不重要。”麻古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们来讨论一下怎么才能让您活命。”
对方的眼神提醒了他谁才是这里发号施令的人,典狱长瞄了一眼他手里的枪,立刻噤了声,弱弱地咽了下口水。
“现在大部分的犯人都集中在一楼,从正门或后门出去都不太现实,我们硬碰硬很危险,一旦被围堵就死定了。”他说着将手指落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路径,“我提议走这个方向,通过这条通道去厂房区,那里离监狱的外墙比较近,到时候我们爬到厂房的屋顶去,烧些东西发信号,外面的人就能想办法营救我们,不管是搭梯子也好,派直升机来也好,应该不难。”
“万一厂房也早就被犯人占领了呢?”
“暴动开始的时候,有犯人在厂房里工作吗?”麻古追问其他几位狱警。
“有一部分。”其中一个人含糊其辞,“有七八个狱警负责现场监管,他们都配了枪,应该有足够能力控制好局面。”
“应急措施启动之后,这条通道的门会被锁死,厂区也会和监狱这边完全隔绝,很难说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也不会比这里更糟糕了,我们拼拼运气吧。”
与其说所有人都赞同了这个提议,不如说没有谁能想出更好的办法,他们默认了接下来的行动目标,休整了一小会儿,便重新进入了紧张的战备状态。
齐洛脱下棉质外套拧成一股绳子,把俊流拦腰绑在自己身上,打了个死结,以防剧烈运动时他会不慎滑下去。他把麻古描述的路线牢牢记在了心里,在楼梯间的铁门打开后,他跟在狱警的后面一口气冲了出去,在接二连三的枪响声中敏捷地移动。
走廊里依然乌烟瘴气,严重干扰着能见度,喊杀声一起,队伍很快便被冲散了。他没跑出几步,斜前方便突然冲过来两个暴徒,手里操着铁棍当头劈了过来。齐洛躲无可躲,只侧身将俊流护到背后,抬起手硬扛了一棍子,那人下了死力气来打,臂骨顿时被撞出可怕的声响,但他毫无表情,迅速反手拽住那根棍子,借了这个支点向另外一侧狠踢出一腿,正中另一人心窝,在清脆的肋骨断裂声中,那人惨叫着向后飞了出去。
被拽住的窝囊废拼命挣扎了几下,却抽不动分毫。齐洛将手腕轻巧一转,巨大的力量便扭动得铁棍掉了个方向,他再用胸膛狠抵上去,顺势往前一撞,棍子另一端猛地扬起来,击碎了那人的下巴,舌头被咬断的血瞬间喷到了天花板上。
大多数来势汹汹的囚犯都不堪一击,根本无法和训练有素的军人过招。齐洛不觉发自内心庆幸,自己曾被教与了战场上那一套扎实的杀人本领。他接管了那根铁棍做武器,抹了把脸上溅到的血迹,反手托了托背上睡得安稳的青年,一鼓作气地出击,毫不含糊地打断了一个犯人的颈骨,将全身瘫痪的他用作肉盾,挡住了前方不少冷枪。
借着雷厉风行的攻击力,他很快突破了走廊,到达了底楼一片狼藉的餐厅里。幸存的狱警们正用掀翻的桌子做掩护,和一队犯人陷入火并,它们打光了所有的子弹,牺牲了两名同伴,才勉强逼退对方,逃过这一劫。
剧烈的颠簸和枪声终于吵醒了俊流,他不安地动了动,搭在齐洛肩膀上的双臂也收紧起来。
“这是去哪里?”他哑着声音问到。
“工厂。”齐洛简单回答,安慰般地握了一下他冰冷的手,“那里最靠近监狱外围,看看能不能从那里逃出去。”
俊流没说什么,只接着提醒了一句,“你千万要小心。”
如果此时齐洛能够看到俊流忧心忡忡的神色,也许就能对前方的凶险有个心理准备了。两人在时不时传来的枪声中沉默了一路,直到典狱长打开了通往工厂的防火门和两道铁闸,他们紧跟着踏入了对面的相对安静的区域中。
第75章 折磨
典狱长被两名狱警搀扶着,一路经历着暴力打杀,已经有点脚软了,原本舒舒服服在外层区坐办公室的他,被贬到中心区来和罪犯打交道就已经够惨的了,从来没想到还会遭遇这种你死我活的场面。而他们这几个人,大概也是墨纪拉最后幸存下来的工作人员了。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走着,沿路没有再遇到任何袭击,推开通道尽头的最后一扇铁栅,就顺利地进入了厂区,厂区由好几个大大小小的厂房互相连接在一起,分工各不相同,多数都是机械加工产品,或是缝纫织造衣物。他们依序进入了第一个厂房,里面没有传出什么动静,巨大的空间里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只隐约能感觉到茫然的空旷。大家都本能地停了下来,不敢贸然深入。
齐洛大胆往深处走了两步,就像突然跨入了一个禁区,鼻腔立刻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浑浊温热的甜腥味,他下意识想要退回去,可已经晚了。就在这眼盲的时机里,身后的铁门突然吱呀一声关上了,走廊上最后一丝光线被隔绝在外,紧接着耳边接连响起了铿锵的枪声。齐洛惊慌地回过头,只看见黑暗中几簇刺眼的强光闪过,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火药炸响,照亮了麻古冷酷的面部,紧接着他便听到了咚咚咚几声身体倒地的声音。
眼睛持续发花,他胡乱往旁边退避几步,伏低身子,急忙去摸索背上的青年,“俊流?俊流!你没事吧?”
“我没事,没打中我。”耳边传来的声音有些不稳,还好并未惊慌失措。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新弹夹上膛的声音,然后一束电筒光突然打了过来,正照在了他的脸上,晃得他眯起了眼睛,抬手挡住了炫光。
“游戏结束了,”在光源后面,麻古举着枪慢慢地靠近他们,眼睛里不带任何感情,单薄的声音远远回荡开来,“恭喜你们克服艰难险阻,终于来到了葬身之地。”
齐洛明白大事不好,全身肌肉一紧正要有所反应,便突然察觉有一痕鲜红色的光线滑过眼角膜,他汗毛倒竖,立即按捺住了动作,慢慢低头看下去——自己全身都栽满了红外线瞄准器的小红点,它们像发光的小虫般紧紧黏在衣服上,一片闪闪烁烁。
这是中了埋伏了。他心里重重一沉,僵在了原地。就在这时,不知谁一下子拉开了电闸,周围顿时灯火通明,整个厂房里的惨状暴露在了苍白的大功率照明之下。
齐洛首先看到了刚刚被乱枪打死的典狱长和几个狱警,尸体扭曲着趴在地上,然后他的视线上扬,发现这是一个生产空心砖的车间,机器陈设一片狼藉,水泥地面已经快看不出来本色,全被经纬纵横的血流染红了,不远处横七竖八地躺着犯人们的尸体,还偶尔混杂着一两个狱警。显然在不久之前这里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杀戮,有第三方力量前来血洗了车间。
在麻古的示意下,齐洛把手举过头顶,规规矩矩站了起来。当视线升高,越过桌椅和货物的遮挡,他惊讶地发现了四周拿枪包围上来的一群人,竟然全部身穿着监察官的制服,其中还有几个熟面孔,赫然就是他曾经的同事。
“没想到我们是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啊,宝贝儿。”
齐洛循着那一声熟悉的语调望去,看见坐在角落里的迪唯正扬起一抹奸猾的笑容,兴奋地鼓了几下掌,“我早就想和你玩猫捉耗子的游戏了,竟然这么快就梦想成真,你现在可是协助重刑犯越狱的帮凶啊,还被我逮了个现行。”
麻古毫不放松地用枪指着两人,不经意间看到了俊流睁大眼睛瞪着他的目光,便不痛不痒地弯起嘴角,“别怨我啊,俊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对你这个人一点意见都没有,正相反,和监察官比起来,我很享受和你相好的感觉,可一码归一码,帮助哪边获利更大,我自会分辨。”
“无情无义的畜生!”俊流咬牙低声咒骂了一句 。
“我的监察长大人,把他放下来吧,跟他在一起,你会被连累到没命可活的。现在划清界限还来得及,我要是心情好,会帮你向上头求情的。”迪唯把玩着自己的发梢,满心窜动着嫉妒的火苗,酸溜溜地说,“上官俊流,你身为终身监禁的重刑犯,不好好反省赎罪,反而勾结反动势力,煽动监狱暴动,实施越狱,随便哪一项罪名,都是实实在在的死刑哦!这次看谁还能保全你?”
觉悟到已身处绝境,反而来不及怕了,齐洛抬起右手,向后触到了俊流的发鬓,轻轻抚摸到他的耳朵和冰冷的脸颊,坦坦荡荡说了一句,“别怕,还有我呢。”
“放我下来吧,我能站。”俊流在他耳边轻声说。
齐洛略微迟疑,便利落解开了身上绑得紧紧的衣服,扶着俊流将他滑到地上,在俊流的双脚触地之后,他却没有放开他,而是顺手将他搂到胸前,用力地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