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人都在我的地盘上,敢问我凭什么?”
他心头微微一震,这先声夺人的锋芒如此外露,撕破了那层体面对话的矜持。从见面到现在短短的时间内,俊流一再挑战着他控制局势的自信,直到这一刻,主被动的位置似乎终于调了过来。
还来不及回应,耳边响起的字句就已经填满火药味,“悖都和谈代表团下榻的白荆饭店,是国民会提供给你们的吧?我虽然动不了军队,可派人打扫一个破旅馆还是小菜一碟的,你也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分歧打扰到你上司的休息吧?”
埋怨自己低估形势已经太迟了,费尔不觉握紧了拳头。原来王子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留给他反抗的余地,不管在行动上还是意识上,俊流在今天之前就已经自断退路了。
“上校,我想你出发之前,既然知道了女王陛下的企图,或许你和你的上司已经做好了随时殉国的准备?若惹急了你们,让你们产生就算有生命危险也不愿同我合作的觉悟,那就很麻烦了。”
“所以,如果你仍然不欢迎这个提议,我会立刻把这虚伪和谈的内幕公之于众,在这一点上劝你不要挑衅我,联盟跟悖都打了十年多的仗,我们的成员国们是相信贵国罪名累累的女王,还是相信帮助他们赢得无数胜仗的贺泽王子?最后和谈破裂,你们会白白牺牲,盟国也会在舆论有利的情况下正面应战。”
“还真是狗急跳墙了啊,”费尔长吐了口气,绷紧的力量从肩膀两侧溜走,这是一种明白大势已去的放松,对方如此周密果断,一气呵成,他找不到什么机会反败为胜,“哪里有协商的道理,明明是非答应不可么?”
“我本来不想将气氛搞得这么紧张,可是费尔,你实在是个很难缠的角色。”似乎是因为接收到了那举白旗的信号,俊流今天第一次直呼了他的名字,以胜利者的姿态调侃到,“不让你搞清楚绝对的利弊,你是不会就范的。”
在他看来还是个小孩子一般稚嫩的年轻人,现在不加掩饰地得意起来,费尔一向冷漠的眼睛里却没有不屑。因为那份压迫感深入骨髓,感觉很不妙,他早已不应该把俊流看做那个被他绑架过的少年。这次被对方完全牵着鼻子走的经历,将他进入贺泽之后如同俘虏般的生活体验推到了高峰。
每一天高强度的会议和谈判程序完成之后,即使回到饭店房间也无法放松,更不能在这个城市随心所欲活动,毕竟普通民众对悖都军的仇视还来不及淡化。这两个月来监禁般的日子,如同上天安排好的一个报应。
等他从有点疲倦的联想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俊流背靠陈列柜站着,手中的空杯已经新倒上了透明的液体。
“不喜欢喝酒么?”无关痛痒的问题有助于缓和矛盾,俊流将凉爽的杯口靠到自己唇瓣,眼光落到了他面前那杯一口也未动过的美酒上,“拉贝格尔常年冰冻,你们那里的人都习惯喝酒暖身才对。”
“这个房间很暖和,我可不想心里再燥得慌。”
“真可惜,这是停战期之后才加大产量的特级雪浓,我在军校读书那时,只有最高级别的宴会上能看到。一般作为军需品供应的低度酒,不会太厉害。”
俊流说完便一口气喝光了自己的杯子。不知成年是否也意味着口味的改变,突然对这种酿造类的饮品爱不释手。时间催生出的化学变质,最适合掩盖软香的乳嗅味,而成为雄性动物具备攻击力的标志。他的舌尖回味地舔去唇角沾染的沁凉辛辣,呛人的味道上升,冲得鼻腔通透,直达眉间化作一抹酥麻。
接着他走到还无动于衷的参谋官跟前,伸手端起茶几上那杯没有被动过半分的酒。
当领口处裸露的皮肤毫无预兆地沁入一股冰凉,费尔一个瑟缩,条件反射地抬起手,猛地抓住俊流手中倾斜的杯子,因为震动而涌出的酒液从他的手指间满出来,顺着袖口流下,一直凉到手肘。虽然及时制止了这意外的举动,但胸口处还是湿掉一大片。
“弄脏了你的衣服,你很讨厌这样吧?”俊流挣开他的手,微微眯起眼睛,右腿已经不知不觉碰触到他的膝盖。
“你酒品不大好,”费尔擦了一把脖子上散发辛香味的水珠,这种示威般的轻侮,还不至于让他丢开风度,“这样一点就醉了么?”
“有两个人在却不对饮,有点扫兴。”
话音刚落,俊流便将杯子中残留的酒爽快地倒进口中,在他垂下头的刹那,伴随着玻璃杯摔落在地毯上的一声闷响,他一把拉起男人湿透的衬衣衣领,用力地吻住了他微微开启的嘴唇。
“唔……”
一惊之下,对方的身躯已经毫不客气地整个压了上来,让完全陷在沙发里的他无处可躲,刚刚想要施加推力,一只手便被狠狠压住。这时,俊流的口腔里捂得温热的酒液顺着他的呼吸气流徐徐滑进嘴里。酒精的凌厉辛味似乎被温度抚平,一种奇异的馥郁和甜美从齿间散发出来,让人几乎想去吸允那味道丰富的舌头,下巴和喉咙随即被适当的力道压迫,所有感官遭到蛊惑一般,失去拒绝的意愿。
液体从两人的嘴角溢出,俊流近在耳边的呼吸声像猫科动物般撩人,舌头殷勤地舔干净对方的嘴角,再顺着下巴贪婪地品尝到脖子,沿着酒液滑落的痕迹,舔舐吸允,时而夹杂着轻微的啃咬,阵阵痛痒激得人全身汗毛竖起。
“到此为止……!”费尔突然像惊醒般撑起来,将那张危险的脸推开,咬着牙挤出几个字,“你想害我?”
“我想害你,还犯得上用这种贱招?”俊流的脸颊微醉似的泛红,手却仍然不安分地滑进他的股间,“倒是你,嘴上说着冷酷的话,身体却已经这么热了。”
“滚开!”费尔毫不手软地丢开他,不知是哪根神经被触怒,言辞出现少见的激烈,“趁我还能顾忌礼节的时候,别让我恶心了。”
“啧,我怎么忘记了,你有洁癖呢。”俊流差点失去平衡摔下去,小心稳住身体后,却一点也不计较对方的粗鲁,反而用更加挑逗的调子笑道,“上校,你不会还是处子吧?缺少这种日常发泄渠道,脾气果然不好。”
“我可不想和特种部队出身的军人硬碰硬。不过……担任警卫的士兵就在外面走廊,只要你敢推我下去,惊动了他们,我就看看是谁会百口莫辩。”
他说着坐直身体,居高临下望着那双结满霜冻的蓝眼睛,开始一颗一颗解开自己上衣的纽扣。直到贴身的黑衬衣也完全被除下,远远地扔到地板上,匀称流畅的体格完全暴露出来的时候,费尔无奈地叹口气,将视线微微偏向一边。
“为什么?”他似乎不奢望得到王子的回复,只是脸色难看地自言自语。从那莫名其妙的吻开始,脑子就彻底报废了一样,愚蠢地被这个小子牵着鼻子走。
“有胆量从监视器里偷窥,就没胆量面对面地看?”俊流埋下头,钻进他浮动着酒香的胸膛,让接触的体温融化最后一丝顾虑,“我们不是一起睡过吗?那个时候可是你主动的啊。”
手偷偷地拉开他皮带下微凉的金属拉链,摩挲那全身上下最温热柔软的部分,在这严肃得有些无趣的男人放开戒心的时候,再完全将那含羞的肉色果实,从过于拘束的军用内裤中解放。俊流弓起的身体随即朝后退去,从沙发轻松滑到地板上,趴在费尔的膝下。多洁身自好的男人,就连最私密的地方都干净得没有一丝异味。
“很快你就会想要得发疯了。”
第10章 矛盾
透过壁炉摇曳不定的火光,他轮廓清晰的侧脸埋进对方两腿之间的阴影中,似乎不满于费尔拘谨的坐姿,他的两手慢慢用力,将他已松开皮带的裤子扯到膝盖处。
唇舌间细微的声响无法被灵敏度欠佳的监听设备纳入,尽管如此,王子赤裸着身体以丑陋的姿势侍弄男人的私处,殷勤地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奴仆,这画面的冲击力已经大到轻松击溃在场每一个人的理智。
“各位还需要再往下看么?”
在庭上持续笼罩着的唾弃和咒骂之声,以及审判团面无表情的麻木中,公诉人按了放映机的暂停键,眼角的余光掠过被铐在被告席上的青年,又厌烦地移开,不愿将目光停留在那里多上一秒。
“如你们所见,接下来的场景,全部都是令人发指的同性交媾,我不忍心再次伤害在座的感情。但可以确信的是,上官俊流在五年前被俘掠到悖都殖民地去时,就已经和这名敌方军官有染。这次里应外合的卖国勾当,是早有预谋。”
“只要仔细一想,不难串联起所有的线索。”他的声音响亮,如同一个气势汹汹的舆论领导者,让那些跟随着录像而积压起来的憎恶和屈辱感,在这临界点上井喷,“五年前已经被宣告为死亡的他,没有盟军方面的救助,一个人势单力薄,若敌军是有意阻拦,他怎么可能逃得出悖都的国境?除非他早已经和悖都方面达成了协议,而怀着这样的阴谋而回到贺泽来的……”
当一个身穿体面西装的男人以理智的姿态代言人群失控的情绪时,已没有什么理由怀疑他就是绝对的正义了。这样的论调使得坐在对面席位上被告方辩护人坐不住了,她不顾庭上早已一边倒的事态,立刻站起来驳斥到,“请您就事论事!不要无谓地煽动这里的负面情绪,说这些丝毫没有证据的话,会让人怀疑您的专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