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助教慢半拍地抬头,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时越,问道:“我可以回家吗?”
“现在不行。”时越的目光落在她头顶上的发旋,“我们发现这几天有人在跟踪监视你,为了你的安全才把你接过来,希望你能配合。你也和我们一样相信宋老师不是自杀的,不是吗?”
丁助教点点头,眼睛通红的轻声问道:“是谁?”
时越有些为难蹙眉,“锁定嫌疑人了,但我不能说。”
丁助教垂下眼睛,身子蜷缩作了个自我保护的姿态,没一会儿眼泪就掉了下来,看起来非常脆弱。时越任由她哭,端着咖啡杯出了问询室,进监控室时并不意外里面的人换了还多了,气定神闲地打招呼,“大家好啊。”
“时教授,要茶还是咖啡?”安宁殷勤的上前问道。
“茶,谢谢。”时越把杯子递给安宁,然后扭头问汪队长,“这么急着要我见人,是定了嫌疑人没有证据吧?”
“是啊!查了那么久就两个人有嫌疑,丁助教和孟老师。孟老师晚点到,也要麻烦你。”汪队长笑着挠头,“上面下了死命令,情节恶劣尽快破案,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时越点头表示理解,瞧了一眼旁边的吴开乐,笑道:“有话说?”
吴开乐举起手里的记录本,“师哥,你发现什么了?”
时越顿了一下转而看向监控器里的丁助教,用手指着心口说道:“她这里有问题。”
吴开乐眯起眼,“打得这个主意?”
“还没完全确定,但是她确实有问题。”
安宁在茶水间倒了茶,急匆匆回监控室时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倒,时越眼疾手快把人扶住免遭一场无妄之灾后还笑着揶揄人家:“丫头,平地都能摔,鞋不合脚啊?”
“……我平常不这样的!”安宁站直身子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还偷瞄了一眼吴开乐,见对方表情没异常才松了口气。
小李在时越过来后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和吴开乐两个人跟打哑谜似得说话,现在还调戏组里的姑娘!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禽兽!小李想。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安宁身边,把人拉开远离时越。
时越瞧见他的小动作也不说破,继续和吴开乐说话,“之前我听给我泡咖啡的小朋友说,这个助教在学校跳楼被救下后又在家试图自杀好几次?”
一聊到案件,在场的人就认真起来,安宁边点头边道:“是的,跳楼那次过后她情绪就很低,而且老哭还爱生气!我和赵曦分工看着她期间,她意图割腕两次,爬窗想要寻死三次!生气起来什么都砸,情绪稳定还会给我们做吃的,别是精神有问题吧?”
“那就对了。”时越叹气,“她可能患有边缘型人格障碍。”
“什么什么障碍?”小李听懵了。
没等时越回答,一旁早憋不住的赵曦答道:“就是一种精神病。”
“你没弄错吧?”小李急了。
时越摊手,“也许弄错了。”
汪队长给了小李一记烧栗,朝时越道:“小孩子家家不懂事,时教授别介意。”
“不会,这情况确实很恼火。”时越丝毫不介意,继续道,“不过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要不然等孟老师来了搁一块问?”
“这也是个办法。”众人纷纷点头。
吴开乐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凑到时越耳边嘀嘀咕咕。时越“嗯”了一声,表情有些古怪不过转瞬即逝,他说:“可以,但我不适合。出来倒茶本来就是在拖时间,这会儿回去突然说太刻意了,人又不傻。”
“乐乐,有什么办法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啊!”一旁的安宁早已经忍不住了,谈案子不和他们说,总感觉吴开乐并不信任他们,感觉很受伤啊。
吴开乐简单地说了几句,办法不难,只需要让丁助教知道一个“信息”而已,剩下的交给时越就行。汪队长眼珠子转了转,指明让小李去。小李心里顿时舒坦了,想着队长还是看好自己的,于是拍胸口保证完全任务。
时越交代清楚后回到问询室,满脸歉意地把重新倒的茶推到丁助教面前,“不好意思,出了点事儿回来晚了。”
丁助教眼睛有点肿,似乎是刚哭过,“时教授。”
“嗯?”
“我、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时越看了一眼腕上的表才放低了声线安抚她,“别着急,不会太久。”
丁助教表现出来的依旧是紧张,她的视线好几次都不经意扫过时越低头看表的动作,迟疑了几秒,又开始神思恍惚起来。过了十分钟,时越似乎不耐烦了,皱着眉头站起身对她说,“我让其他人来陪你吧,你放宽心别想太多,傻事不要再做了。”
丁助教一瞬间有些慌乱,她绞紧衣袖也跟着站起来,像个惊惶无措的孩子。
此时,问询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小李拿着电话兴冲冲地走进来,朝时越道:“时教授!有新发现!那边让你接电话,很急!”
时越似乎不满小李突然地闯入,接过电话却没听,低声说道:“出去说。”
小李兴奋的脸都红了,“真行啊!我就说少了什么都不会少了遗书----”
“小李!”
小李立刻闭嘴。
两人正要出门,丁助教却惊声叫道:“什么遗书?”
“你冷静一点。”时越说完,警告地瞪了一眼小李,接起电话走了。小李站在门口看着时越消失的背影,啐了一口道:“哼,迂腐!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丁助教似乎很激动,“李警官,遗书是什么意思?”
小李得意脸,挑起眉道:“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副队已经去抓人了!你说这凶手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宋老师提前把遗书吞到肚子里,鉴证那边从胃里找到纸片正在拼呢,还原全部内容就有足够证据!可惜时间太久,不然还可以验个指纹。之前烧坏的那堆破铜烂铁验出的血液反应这会儿应该出结果了。唉,忙活了那么久总算是可以破案了……啊抱歉你不要太难过啊!”
小李按照时越的话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堆,也不管对不对,乐呵呵的关门走人。回到隔壁监控室时心还砰砰跳。里头众人一见他,齐刷刷地竖了个大拇指。安宁笑嘻嘻地打趣,“行啊小李,你这演技在我们局干个跑腿儿有点儿大材小用啊!”
“嗯,的确。”汪队长附和。
“汪队!连你也和这疯丫头一起挤兑我!”
“哈哈哈……”
时越和吴开乐没跟着闹,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监控器里的人。丁助教比起之前看起来更生气了,胸口起伏明显,但还极力压抑着。她伏着上半身趴到桌上,身体微微颤抖,双手握拳,一副悲伤过度的模样。
“她撑不了多久,你们准备进去把人控制住。”时越突然道,脸色和之前比冷硬不少。
果不其然,丁助教突然歇斯底里起来,拧着被锁上的门把大喊着“有没有人”,抱着头蹲下痛苦地呜咽,然后泪流满脸地踹翻了桌子和凳子,把屋子里所以能搬得动的东西都砸了,要不是监控在很高的地方否则也难以幸免。
到最后,甚至尖声喊着“你为什么要扔下我!骗子骗子!”,“都走了,都走了”。她又笑了起来,声音悲切,眼睛红如血,有一股飞蛾扑火的意味。
除了吴开乐,其他人都急忙朝问询室跑去,生怕丁助教又寻死,那他们罪过就大了。吴开乐早在时越说话时就把视线转回,只听着丁助教疯狂的哭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总有一种感觉,时越在不高兴。
“师哥。”
听见吴开乐的声音,时越突然自嘲地笑起来,“呵……”
“师哥?”
“哎呀~乐乐!”时越皱了脸,“这情况今天还走得了吗?看来苏辙这鸽子是放定了,又要割地赔款,亏大发了。”
“还有时间,晚上过去也可以。”
时越上前敲他脑袋,举着手机道:“苏大少爷已经过来紧迫盯人了,你先忙吧,我过去应付应付他。”
吴开乐半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可惜挤出喉咙的声音只有单纯一个“好”字。他看着时越离开的身影,陷入了沉思,直到安宁过来喊他才回过神来,跟着大家一起去进行后续工作。
另一边,时越按照苏辙给的信息到警局对街的咖啡馆找人。才刚坐下,苏辙就瞅着时越的脸色毫不留情的人身攻击,“我说阿时,你这一张虚脱的脸是怎么回事,被哪个狐狸精榨干了?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苏辙。”
苏大少爷嬉笑的脸皮瞬间一僵,干巴巴的问:“干嘛?”
时越把之前发生的事情简单解释给苏辙听,苏大少爷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撑着下巴懒洋洋地喝了口咖啡,道:“明目张胆的告诉我你们在钓鱼执法。”
时越垂下眼看沙发上的花纹,感叹道:“虽然是帮助破案,但我的的确确是在诱导她病发。这世上,谁都不无辜啊。”
苏辙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我说你这伤春悲秋的老少女心态还没治好啊?明明是个成功男人,抱着颗少女心是想干嘛?还是说基佬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