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凡扫过桌上的豪华法式料理:“卢西亚女士呢?”
“她乘早上的飞机已经回去了。”宋秋江叹了口气,放下报纸,“她为了来找你,公司耽搁了很多事情,才没空像我一样陪你改签最晚的航班。”
宋思凡点点头,坐在他旁边,从飞机窗口向外张望。
宋秋江重新拿起报纸,抖了抖,发出“哗哗”的声音:“别看了,道别的话不是都说完了么?”
“嗯。”
“说了什么?”宋秋江饶有兴趣地问,“看你这张脸,好像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嘛。”
“我跟他说,叫他回去以前的生活。”
“哟,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啊!”宋秋江扔了报纸,打量着他,“既然想让他把你忘了,你还特意等他干什么?”
宋思凡耸耸肩,拿起刀叉开始吃了起来:“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能让他守着希望最后等到失望的结果。”
宋秋江打量了他半晌,戏谑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回米国,到底是准备干什么去的?”
宋思凡勾起嘴角,鬼魅地笑了:“你猜?”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用上了
第一章就埋下的伏笔……我知道你们早就忘了。
#本章BGM《冰雨》#
第76章 买醉
目送宋思凡消失在安检口,雷蒙愣愣地站了一会儿。
……就这么……走了?
周围的空气复又开始流动,深夜的空气带着寒冬特有的凉意,雷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沁入肺泡,刺激他清醒了一些,摇摇头往停车场走去。
驾驶小扣扣车从地下车库驶出,雷蒙没有像来时一样为了赶时间走高速。思绪混乱不堪,安全起见他找了一条地面路线慢慢往回开。
亮着暗黄色光圈的路灯从后视镜飞快倒退,连成一片,像倒带的电影播放到了全剧终。
这就是结束了吧。好不甘心呐……可是每次都无能为力。
雷震天生病是这样,对待宋思凡又是这样。
在生死和感情面前,人总是显得脆弱又无能。
雷蒙熬着一双通红的眼,用力到手背爆出青筋,可惜他开得是一辆快要散架的小扣扣车,油门踩到底也没有多快的速度。如果是一辆跑车就好了,雷蒙想,一脚油门到底,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绝尘而去,把烦恼都抛之脑后。
幻想的轰鸣声并未来自路面,而是从头顶响起,巨大的噪声将他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一架飞机在天空中缓慢爬升,最终消失在天际,与黑暗融为一体。
会是宋思凡乘坐的那架飞机吗?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到米国。
鬼使神差地,雷蒙把小扣扣车停在路边,摸出手机查了查从B市飞往米国N市的航班。不知道宋思凡的航班号,雷蒙只能搜索“出发:B市,到达:N市,十点”这几个关键词。
万能的互联网很快给出了答案:阿联酋航空上午10:00准点从瓷国B市飞往米国N市。
……这是什么意思?没有晚点吗?
雷蒙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刚过午夜零点。他输了个时间范围,23:00~24:00,搜索显示从B市到N市的最后一趟航班是在23:48,刚刚起飞。
23:48。雷蒙看了看现在的时间,又算了一下离开机场的时间,宋思凡乘坐的应该就是这趟航班没错了。
可是他本来不是说的是早上十点的飞机吗?既然飞机没有晚点,为什么他没走?是故意戏弄自己,还是……
雷蒙不敢想下去,这结果像是个无底的黑洞,只要多想一秒,就能将他从悬崖边上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把车窗摇下,任寒风把快烧熟的大脑冷静了一下。“十点的飞机”是从Luica嘴里说出来的,不可能出错,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宋思凡刻意改签了。
雷蒙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这个事实,这一刻,雷蒙甚至想掉头回去机场,再回到离别的时候,问清楚宋思凡到底是什么意思。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航班信息的界面,微弱的屏幕背景光像深夜的一根火柴,擦亮了黑暗的前路。
雷蒙无从得知宋思凡刻意改签的原因,只觉得真相如一笔糊涂账,跟宋思凡临别时轻松的话语一起,混入了沉沉的夜色中。
小扣扣车从位于郊区的机场驶入B市市区,雷蒙本打算直接开回医院,谁知走神之间竟开到了“旧时光”。
这样也好,自己此刻的心情,不正适合买醉么?雷蒙想了想,没有挣扎,停好车下来,推开酒吧的大门。
“雷先生,好久不见!”正在吧台后擦拭酒杯的调酒师看到他,立刻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最近很忙吗?”
“嗯,家里有点事。”雷蒙敷衍地点点头,不愿多提。
调酒师也看出他心情不好,柔和地问:“还是像以前一样来一杯苏打水吗?”
“不!这次不要苏打水!”雷蒙急切地否定后,调酒师不再多话,静静等着他下单。雷蒙作为一个酒精过敏的人,对酒没有爱好也没有了解,唯一印象深刻的鸡尾酒就是杨绮丽曾经最爱的血腥玛丽,可他一点儿也不想喝那混合着番茄汁的奇怪液体。
他挣扎许久,还是放弃了生编硬造一个鸡尾酒的想法:“麻烦拿酒水单给我看看吧。”
“好的。”调酒师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一本酒水单递给他,“想喝什么?需要我给你推荐吗?”
“不,不用了。”雷蒙低头寻觅起来。
“那你选好了叫我哦。”
酒水单上的一堆英文晃得雷蒙眼花缭乱,他来回看了两遍,最后宣告放弃。平时熟悉的常用单词被以一种奇怪的排序组合在酒水单上的时候,根本让人无从猜测这是什么。
……而且居然没有配照片,差评!
雷蒙合上酒水单,佯装镇定,重新把调酒师叫过来,“我要点鸡尾酒。”
“好的,请问要为您调制哪一款?”
“呃……”雷蒙努力调动所有的脑细胞,费劲回忆着,“杯子类似于旁边那种倒三角形,但是没有那么直线条,应该是一道弧形的杯身……就像这样,”雷蒙双手微弯,比了一个扭曲的手势,“下面是细细的高脚。”
调酒师认真听完他的描述,从酒杯支架上取下一个玛格丽特杯:“您说的是这个吗?”
“对对,就是装在这种杯子里面的!”
“那么酒是什么颜色的呢?可以麻烦再形容一下吗?”
“酒的颜色是深蓝色,上面还有一个柠檬片还是什么的……”
调酒师想了想,笑了:“就是上次跟您一起来的宋先生点过的那款吧?”
“呃……对。”被揭穿的雷蒙老脸一红,调酒师不是应该每天见好多人调好多酒么?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他不禁问道:“你怎么知道?”
“点这款酒的人很少,所以印象深刻。”酒保收回酒水单,转身开始调酒,“请稍等。”
过了一会儿,一杯冰蓝色的鸡尾酒推到雷蒙面前:“您的酒,请慢用。”
“等等,”雷蒙叫住他,“这杯酒……叫什么名字?”
“这款酒叫FROZEN BLUE MARGARITA。”酒保看着雷蒙迷茫的眼神笑了出来,“它还有一个中文的名字,叫——情人的眼泪。”
“情人的眼泪?”
“嗯,很美吧?”调酒师叫过服务生吩咐了什么,服务生有些讶异地瞥了眼雷蒙,点点头,趁着一首歌终了的间隙上台对驻唱的歌手耳语了几句。
驻唱歌手往这边看了一眼,拿起话筒对观众说:“下面这首歌,送给在座的一位的先生。我们的调酒师说,希望以后再也没人点这款酒。”
她低头在钢琴上弹奏出一串和弦:“《情人的眼泪》,送给你们。”
“为什么要对你掉眼泪……你难道不明白是为了爱……”
送歌对象雷蒙默默把视线收回,重新聚焦到面前的这杯鸡尾酒上。冰蓝色的液体微微荡漾,在杯壁上挂了薄薄一层,再像海潮拍打着岸边一样缓缓褪回平面。
杯口有一圈儿细细的粉末,雷蒙舔了一口,咸咸的盐粒混合着柠檬的微酸。入口则是清新的果香和龙舌兰特有的酒香,并不烈,反而更像是夏日饮料清新劲爽,可是这带着甜味的爽口退去之后,一阵苦涩在嘴里弥漫开来。
总之,一点儿也不像是一醉方休的烈酒。
失恋喝这个真的合适?还不如喝血腥玛丽呢!雷蒙怀疑地想着,得空把调酒师叫过来:“这个酒……可以给我介绍一下吗?”
调酒师有些意外,这个每次来酒吧都只点苏打水的人怎么突然对鸡尾酒感兴趣了,不过还是尽责地介绍起来:“这款鸡尾酒是1949年全美鸡尾酒大赛的冠军,是著名的调酒师简?杜雷萨为了纪念他意外去世的女友专门调制的。调配它最大的特点就是,这一层沾过青柠汁的盐边。”调酒师指着杯口那圈儿白色粉末,“青柠汁代表酸楚的心,而盐代表了眼泪。”
“只有那有情人眼泪最珍贵……一颗颗都是为了爱……为了爱……”
“谢谢你。”雷蒙喃喃道了谢。
宋思凡跟李可然分手后,专门点了这么一杯不适合买醉的酒,却意外地有一个应景的名字。
雷蒙想到宋思凡床下那个买给李可然的戒指,又想到今晚刻意改签的航班,他搞不懂,这个人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