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归月期待地向那人看去,姑娘一身白衣素净雅致,一张鹅蛋脸俏艳生姿,手里执一把莲花玉笛,真个是小家碧玉好看得紧。
“我梦里的人就是你?”鹿归月喜上眉梢。
姑娘开口道:“阿月,我是婉清,听玄机大伯说你失忆了,你怎么能把我也忘了?”说着娇嗔地扭过了身。
鹿归月赶忙上前:“没有没有,我梦中还惦着你呢!”说着,鹿归月自然地牵起婉清的手,可她的心头突然涌出一些不舒服。鹿归月皱皱眉又甩了甩头。
玄机忙问道:“月儿,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没怎么。”鹿归月撑起笑容道。
“阿月!你这愿魔城好大好威风,带我逛逛吧!”婉清娇滴滴道。
玄机也在一旁应和:“是啊月儿,你老嚷着阿清阿清的,如今把人请来了,怎么还皱着眉呀?你陪婉清去走走,自己也散散心吧!”
鹿归月看了看婉清,婉清立刻笑道:“是啊阿月,我们好久没见了,快去逛逛吧!”鹿归月懵懵地任婉清牵着自己的手向前跑去。
“人呢?安排好了吗?”看着鹿归月远去的背影,玄机叫来钱君哲询问道。
“人没事,安排在后头荒屋内,有大夫也有专人把守。”
“死不了就好,不许她乱跑,如果她敢跑,打断她的腿!”
“是!”钱君哲一躬身出去了。
玄机望着鹿归月远去的方向,眯起眼轻轻笑道:“月儿,呵呵,一个听话的愿魔倒也不错。”
希清悠悠醒转时,天正黑着。她转过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陋室内,陋室面积虽大,但屋内除了一张床,一套四方桌椅和一套茶具,空无一物,还有不少荒草从窗外透进来。
希清挣扎着想起身,她口干舌燥,极想喝杯水。可她刚一动,身体就像要散架了一般,全身各处都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身上还有重重阻力。她低头看了一眼,发觉自己被重重绷带裹着,几乎是密不透风。
她只好重新躺下。如今她连动动手指都费劲,更别说对抗这些绷带的阻力了。但不管怎么说,自己是赌对了,玄机果然不敢杀了自己,今后自己还可以利用他急需依仗愿魔这一点,获得更多自由。
希清正想着,外头走进来一个婢女,在空荡的陋室里踩出咯吱咯吱的回声。
“真是流年不利,不过是打翻一个茶盏,竟然就把我派到这荒屋里,伺候一个不死不活的囚犯。”婢女咬着银牙愤愤道。
“喂!你醒了没有?药好了。”婢女伸手粗鲁地推了推希清,干粗活的人下手没轻重,一把压在希清的伤口上,疼得希清呲起牙。
“醒了啊?醒了就别装死了,起来把药喝了!”希清正想说自己起不来,那婢女一手将希清揽起,一手将还烫口的苦药往希清嘴里灌。烫得希清忍不住扭头,药水顺着下巴流的满身都是,绷带湿了黏黏腻腻地贴着伤口。
婢女将希清的脑袋一把摁住,加了力往希清嘴里灌,希清嘴里鼻子里全是,又挣脱不开,只能捱着等婢女灌完了,才喘口气猛烈地咳起来。可她一咳,又扯得全身伤口撕裂般痛,真是苦不堪言。
“你看你,喝点药都喝不好!以后让你喝你就快喝,这破地方本姑娘一刻也不想多待。”
说完,婢女拿着药碗离开了荒屋。
希清只觉得世界终于清净了。她宁可不喝药让伤口好得慢点,也不要再被这个人灌药。
夜晚的风从破窗中灌进来,被汤药打湿的绷带变得冰凉,十分不适。希清挣扎着,将绷带一寸寸解了,每动一会儿,就要休息半晌。弄到天都快亮了,才将那些脏了的绷带全部解开。密密麻麻的伤疤露在空气中,一向光洁的身子竟变得如此面目全非,希清毕竟是个女孩子,见到伤口的那一瞬,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呜咽咽的哭声,在荒屋里轻轻细细地回荡。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又是一年春日里。
鹿归月与婉清在后山放风筝。
“阿月!你跑快点!再快点!哈哈哈哈!”
婉清牵着线,催促着鹿归月往前跑。
鹿归月拿着风筝,听话地逆着风跑着。以鹿归月的速度,就算没风,风筝也能上天,何况早春的东风正劲,三两下就将风筝带上了天。
燕子风筝在天上飘动,像极了一只真燕子。
“阿月你看,真漂亮!”婉清指着天上的风筝,往鹿归月身上娇娇地靠去。
鹿归月看着燕子风筝,欢喜地笑着:“是啊,真漂亮!”天气好,她心中也松快。
突然感觉到左肩传来一阵柔软,鹿归月转头看去,婉清正依靠在自己肩头,白皙的脸上尽是天真烂漫的笑意。明明是一番温香软玉燕依人的美景,鹿归月却偏偏觉得心里不舒服。她悄悄往旁边挪了半步,与婉清拉开了一些距离。
婉清很快反应过来,她一把挽住鹿归月的胳膊,头依旧枕着鹿归月的肩膀,软软道:“阿月,我怎么觉得你对我生份了?”
“有……有吗?”鹿归月被婉清乍然点破,有些尴尬道。
“这几日我们相处,稍微亲密一些你就好像浑身不自在,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我……我……”鹿归月支支吾吾,她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恰巧一阵大风刮过,风筝线断了,燕子风筝顺着风一下子飞过了后山,看不见了。
“哎呀!风筝飞走了!”鹿归月忙岔开话题。
“那可是全城最好的风筝!”婉清十分惋惜,“阿月,你陪我去找吧!”
鹿归月看着风筝飞走的方向道:“一个风筝而已,再买一个吧。”
“不嘛不嘛!你陪我去找,陪我找吧!”婉清摇着鹿归月的胳膊。明明是个可人儿在冲自己撒娇,可自己怎么却不太想吃这套,甚至有些厌烦呢?
鹿归月暗暗叹了口气,道:“好吧,我陪你去找。”
这一连几日,希清都深受婢女虐待,她稍微缓了口气,有了些力气,能自己起身喝药了,总算是脱离了苦海。
这一日,外头天气极好,几处早莺在屋外啼鸣,希清也忍不住想到外头走走。
荒屋外有一座小院,从院里往外看,能看到一座不高的山,山上一片明丽,已有不少杜鹃花盛开。
希清很想上山走走,却被守门侍卫拦住,她只能摇摇头回到小院。如今她身体还远没有恢复,也不宜多走动。
她只好坐在小院中,呆呆地看着山上的杜鹃花。
忽然,天空中飞来一个黑点,越来越大,竟是一只燕子风筝,飘飘摇摇,正巧落在了希清的小院中。希清一瘸一拐地挪过去,捡起风筝看了看,画得十分精致漂亮,让人忍不住想将它放得高高的。
“不知是哪家有钱人,这么漂亮的风筝可不多见。”希清赞叹道。说着费力地将风筝挂在破窗上,一则挡风,二则作景,也算为这荒屋点缀一番。
不多时,外头有声音传进小院来:“明明是往这儿来了,阿月你有没有看到?”
听到阿月两个字,院中的希清像兔子竖起了耳朵。
“没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希清瞪大了眼,忙向院门处竭力小跑去。
“阿月你看,那有两个人!荒山野地怎么还有守卫?我去问问……哎哟!”
“阿清,你怎么了?”鹿归月关怀的话语传进小院。
“没事,没事。”娇娇的声音传来,希清心中涌起一阵难以置信,忍不住顿住了脚步。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问吧。”
“尊主大人,您怎么来了?”两个守卫看见来人是鹿归月,赶忙行礼。
“本尊的风筝像是往这边飞过来了,你们俩看见过吗?”
“见过,就在院内。”一个侍卫道。
另一个侍卫将院门打开,破窗上的燕子风筝正对着院门。
鹿归月走进小院,取下风筝,转身正欲走,一抬眼却见一个女子站在自己面前,双眼通红,神情复杂。
这女子一身白衣,鹿归月打量了一番,只觉得有说不出的熟悉。
“阿月……”希清唤道。
这一声阿月,才像是契合鹿归月心中的那一声,直听到她心窝里去,让她忍不住向眼前的希清靠近。
可鹿归月刚走了半步,心头就涌起一阵烦躁。她皱了皱眉,板起脸道:“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希清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阿月!找到了吗?有吗?”婉清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找到了!”鹿归月大声应道。
“看来是父亲仁慈,放了你一马,你就好生在这里待着,反省己过吧!”说完,鹿归月迈开长腿向外走去。
“阿月!你等等……”希清瘸着腿赶紧往前追。可她怎么赶得上鹿归月的速度,追得太急撑不住摔在了地上。
“啊!”
鹿归月闻声转过头来,只见希清瘫坐着,纤弱的身形在白衣中更显清瘦,衣领和袖口处还露出些绷带,脸上带着些伤,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叫人望一眼便忍不住心疼。
鹿归月忙回来欲扶希清,可心里这阵烦躁愈发强烈,她住了足,冷静了一会儿道:“以柔弱示人,你倒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