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归月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玄机,问道:“你说你是我爹,可有证据?”
玄机抬起头来:“自古有滴血认亲一说。你我若是亲父女,血液便能相融,若不是,便不会相融。”
鹿归月命人取过一碗水,滴了一滴血在碗中,玄机也在下人的帮助下也滴了一滴。两滴血在二人目光注视下,缓缓地融在了一起。
“你,真是我爹?”
“月儿!你终于肯认我了!”玄机哭得比之前更大声,恨不得愿魔城所有人都听到。
“十几年了,你终于肯叫我一声爹!”
外头愿魔城众,听见玄机传出来的这些话,纷纷骚动起来。
“虽然你幼时为父没能好好陪着你,但这些年为父在牢中已经悔过了!”
“什么牢?”鹿归月问道。
“你恨我,便将我打入地牢十余年。”玄机抹了抹眼泪,“不过我不会怪你,都是我自己不好,我这一身地牢落下的病根,也是我咎由自取,只要你肯认我,我这心里就比吃了蜜还甜!”
鹿归月觉得这一切过于魔幻,头突突地疼,自己难道真的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自己是这样一个不孝之人吗?
“我……我不信,我不是……这样的人……”鹿归月捂着脑袋喃喃道。
“月儿,是爹不好。你刚醒,爹不该刺激你。”玄机道,“如果你不信,可以问问其他人。”
鹿归月将信将疑地看了看玄机,走到外头,随手唤起来几个人,问道:“我是谁?”
“您是愿魔城的尊主大人!”
“他又是谁?”鹿归月指了指玄机。
“他是玄机长老。”
“他是我爹吗?”
“这个小人不知道!”
“小人只知道玄机长老之前是您从凌云阁地牢里带出来的,据说关了十几年了。”
“凌云阁?”鹿归月扶着额微微摇了摇头,好耳熟。
玄机在鹿归月身后,一瞪说话的下人,下人吓得低下了头。
“呵呵呵,月儿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头疼就不要想了,等你恢复一些,为父带你好好回忆过去。”玄机装着慈爱道。
鹿归月看了看玄机,心中完全放下了怀疑,反而多出了不少愧疚。她顺从地点了点头,任由玄机陪着自己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鹿归月陷入沉睡,梦中有一个姑娘,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唤她“阿月”。可当她转过头去看,姑娘却飘得老远,除了一身白衣,看不清一丝面容。
“阿月!来追我啊~哈哈哈哈!”姑娘笑着跑远了,鹿归月跌跌撞撞地向前追。
“别走……你……别走”
鹿归月张了张嘴,甚至叫不出她的名字。
姑娘的身影越飘越远,笑声越来越轻,直到完全消失不见。鹿归月焦急地在原地大喊:“不要走!你回来!你回来啊!”梦中的山谷回荡着她的声音,虽然不知白衣女子是谁,可看着她消失不见,鹿归月心中竟升起一阵悲伤。
猛地,鹿归月睁开了眼,四周依然是黑洞洞的,只有一盏烛火明灭。自己浑身大汗淋漓地躺在练功床上,她起身抹了抹脖子上的汗,一丝凉风吹进来,让她清醒了一些。
“这人到底是谁?”
鹿归月闭起眼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寂静中忽然传来一声声鞭子抽打声,还有男子喝骂声:“鹤希清!没想到你也有今日!”
第74章 囚徒
鹿归月向着声音的方向走去。七弯八拐,绕进了一个地牢,里头的声音越发清楚。
“鹤希清!当初是谁说的,我伤不了你?我配不上你?多么高高在上!现在你看看我,我是玄机长老身边的大红人,而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钱君哲放肆笑,“只要你求我放过你,我今儿就歇了,要不然,我把你重新丢进水牢!”
鹿归月听着这些话,远远看见一个女犯被绑在十字木架上,那女犯垂着头一声不吭,身上衣衫破烂,浑身湿透,有鞭痕血迹从衣缝中透出来。
“说啊!求我啊!”钱君哲一把抓住希清湿漉漉的头发,将她的脖子扯得扬起。
湿发贴在希清脸上,脏兮兮的。一直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一下子为这张脸点上了色彩。
“呸!”希清有气无力地啐了一口。
钱君哲闪避不及,抹了一把脸,恶狠狠道:“你没了法器,修为全废,现在就剩一张脸了,我划了它,看你还神气什么!”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贴着希清的脸比划了两下。
“阴险小人……要划便划……我皱一下眉头……鹤字倒过来写!”希清气虽弱,言语却毫不示弱。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看我划了你的脸!”
钱君哲举刀便往希清脸上划去,白刃闪着寒光直直落下。
“住手!”
钱君哲一惊,手停在半空中,他撒开拽着希清头发的手,希清的脑袋重重垂下去。钱君哲瞪着眼扭头,发现是鹿归月,忙换上笑脸,躬着身小跑过来道:“尊主大人,您怎么来了?小人……小人正在为您出气呢!”
鹿归月皱皱眉:“为我出气?”
“是呀!”钱君哲谄媚道,“这鹤希清两次砍伤您的手,胆敢不归顺愿魔城,还纠集众道士与您对战,害得您受伤。小人知道她是必死无疑,但也不能让她死得太痛快……”
钱君哲还在身后唠叨,鹿归月已缓步来到希清面前。
鹿归月伸出手,拎起希清脸上的几绺头发,仔细端详了一番,看着脏脏的,并不像说得那么厉害。希清无力地抬着眼与她对视,这几日她已被折磨得精疲力尽。
鹿归月松开希清头发,转身对钱君哲道:“既然是敌人,随你怎么处置吧!”说完,便要离开。
“是,小人恭送尊主!”
“等等……咳咳……”
鹿归月顿住了脚步,扭过身。
“你过来……”希清开口道。
“大胆!竟敢命令尊主!”钱君哲叫嚣。
“你不想知道……咳咳……我是用什么……伤你的吗?”
鹿归月想了想,举步走去。希清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不像愿魔,她脸上有黑纹,身上却没有黑气。难道银针生效了?可又不像阿月,阿月不可能对我如此冷淡。
正想着,鹿归月已来到希清面前。
“说吧,你是如何伤我的。”
希清并不答言,而是转动双眼看鹿归月的两侧穴道。穴道被发际覆盖,看不出什么。
“你附耳过来……”
鹿归月皱眉,但她确实想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便依言凑近了希清。
鹿归月转头间,希清看到她乌黑的发髻中有几处银光一闪而过,有一处还隐隐露出小小半截银针,那正是自己没有扎到位的最后一根!她顿时热泪盈眶。
“你……你已经回来了是吗?你是阿月对吗?”
“阿月?你为何这样唤我?”鹿归月歪了歪脑袋,神情与从前别无二致。
希清止不住泪流:“阿月!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希清神情激动,双手努力想挣脱铁索,却无异于蚍蜉撼树,此时的她眼中只有这一个人,她多想好好抱一抱她,她多想……
“唔!”猛然间希清觉得肚子上传来一阵剧烈的钝痛。
“尊主大人!此人危险,快离她远点。”钱君哲收回拳头,护着鹿归月后退了数步。
“唔……”希清只觉得气血翻涌,钱君哲这一拳用了十成力,自己毫无防备,一时间五脏六腑都像被人狠狠攥住抽痛起来,鲜血一口一口地吐出,脑中天旋地转,片刻后便不省人事。
“晕了?”钱君哲打量了一下希清,转过身对鹿归月道,“尊主大人,您受伤初愈,还是不要在地牢这样的地方了。鹤希清这毒妇,小人一定会好好修理她,以泄您心头之恨!”
“恨?”鹿归月看着希清,喃喃道,“可我没觉得恨她……”
“怎么会呢?您可是说过好几次,要让她千倍奉还呐!”
“这样吗?”鹿归月将信将疑。
“当然了,整个愿魔城的人都知道!您放心,您先回去休息,小人一定让她生不如死!”钱君哲一脸讨好地媚笑道,说着伸出手,引着鹿归月向外走。
鹿归月糊里糊涂地走出牢内,身后传来“泼啦”的水桶倒水声,过了一会儿,鞭声又起。
“那女子为何要如此亲昵地叫自己阿月?她与自己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朦朦胧胧觉得自己与牢中女子不是死敌,便迈开大步往外走去。
鹿归月抓着一个守夜的丫头,让带自己去玄机住处。
鹿归月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会,自己深夜打扰父亲不甚妥当,但她还是敲响了房门。
“父亲……孩儿有事想问。”鹿归月用不大的声音唤道。
片刻后,里头传来一些动静。玄机松松地披着外衫赶来给她开门。
“月儿,深夜找为父,是有什么事吗?”玄机一脸慈爱地笑着,丝毫没有因为被吵醒而气恼。
鹿归月看着玄机慈眉善目的脸,安心了许多,微笑着开口道:“孩儿睡不着,还是想知道之前的事。”
玄机一边将鹿归月引入房中,一边问道:“白天为父与你说了不少,你还有何处不明白吗?”